她微微笑起,“謝縣侯。”離兮習以爲常,便總是這般相敬如賓,似乎夫人很少出來,說是身子弱,怕要招了風,從她進這縣侯府開始,夫人似乎總易被人忘卻,可是陳茜獨獨不曾對她生氣。
一絲一毫地怒意也不會對著夫人去。
沈妙容望望四下,“聽聞府裡進了新人,我出來迎迎,這幾日見好了,再不可疏忽了禮數。”她口氣很是溫和,與陳茜不過相當年歲,離兮平日不曾跟著她,卻也知道夫人性子極好,這說話間都是淡淡地暖意。
她不美,很平淡地面孔,額角上竟還有一道破碎傷疤,雖不至醜陋卻也當真算不得多福之相。好似夫人從來不爭些什麼,可是陳茜再尋得了何等美人進來都是要讓去跪拜她的。沈妙容便是從來都不容動搖的地位,偏偏平日裡連影子都看不見,總是抱病在身,很難出來走走。
陳茜望望寢閣,“妙容不用如此,留他在我那邊了,你先回去歇歇吧?!?
她再次和煦地笑,“縣侯既是留下了,那妙容便先回去?!币膊粏枂柺钦l這般待遇,好似她也不想知道,轉身去便輕輕回到東邊。
離兮見得陳茜要出府去,趕忙跟上伺候,“去相國府,記得,今日不準寢閣裡的人隨意出來走動?!?
“是?!?
這是個不安分的孩子,想起他如豹一般慢慢舒展開的身體。可要小心看著他,陳茜笑起來,揚手上馬。
大江闊千里,孤舟無四鄰,長江不竭,南岸尚安,新立樑帝不過十三歲孩童,哪裡懂得什麼,如今的所有軍國大事俱在陳霸先一手之間。
街角的塵土凝滯空中,瓦白的牆磚見了殘舊,角落裡轉出個婦人捧了些東西出去,近幾日忽地市集間又開了攤子,“說是一方平穩,到底心裡不放心。”這方的小販聽了這話笑起來,“不放心你便不要出來,建康如今好得多,總好過外邊戰火。”忽地又想起了什麼來,“聽聞……有傳言說侯景未死。”
“殘忍無道他當遭天譴!竟還活著?”婦人立時便放下手裡的果蔬,攤販聚在一處,“聽說是相國府先收得的信,他的部下有人泄出的風聲……”
“恐怕又是一場死傷……唉……”
天光大亮,已近正午,鬱書剛剛熱好了藥去等得焦急無法,只得不斷在院中徘徊,侯安都望見她,過來安慰,“沒事,你別急,我看他很是聰慧,又習得些護身技藝,總不至真的出了事情。”鬱書回身見他一身戎裝嚇了一跳,驚恐地往後退,“你……”
侯安都也不知爲何這丫頭總是害怕他們一行,既然討饒又惹人恐慌,他只得命人隨己出去,“鬱書?若是你蠻哥回來了,命他去陳府前相見,我等先行自去投靠,他若是回來告訴他,侯大哥還記得說要同生共死,讓他一定去尋我!”
鬱書躲在那門後低低應了一聲,算作是答應。
剛剛聽得人聲漸平,鬱書重又出來守在院裡,卻又見得巷口一陣馬蹄翻滾,不多時一隊人馬將那小院團團圍住,鬱書尖叫而起,爲首之人開口,“長城縣侯有命,令你等速速遷往北苑大宅!”
還來不及放應,鬱書便同韓叔被人帶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