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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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出府,只是不想被關在這裡。”韓子高直白地說清,陳茜卻是不鬆口氣,“不行。”
“縣侯爲何不準我出去?難道我需一直都躲在這寢閣中?”
陳茜本是還想緩和地說些什麼,韓子高卻是突然起了氣分毫不讓,立時讓他也厲聲開口,“是又如何!這是我的府邸,韓子高,你用了我賜的名,入了我的府中,你當你是誰?難道我還需按你的意願行事!”
那少年一愣,卻忽地望他低了聲音,“是……我是誰?”他想起來陳茜說過,曾經把那個人捆在榻上。
緋蓮紅色疏離開去,自己慢慢地拉好衣裳,陳茜不知他欲如何,只能放了手去,見那少年慢慢地離開自己靠在榻首,輕輕撣去浮沉藥粉,其實身上是痛的,這般劇烈地和匹烈馬爭執累得耐不得,蹙眉依舊不放。
半晌,他竟然伸出手過來,雙腕扣在一起,遞到陳茜面前,那人有些疑惑,“你?”
“縣侯也把我捆起來吧。”
眼光盯著他衣襟上的飾物,非金非玉甚至不留一絲權貴影子,不過是截再尋常不過的鳳尾竹。
是想要留住的人,卻沒能留住吧。
心心念念,所以努力想要找回他麼?韓子高諷刺一笑,“縣侯還是把我捆起來吧,否則……”
陳茜眼底騰起火光,“否則什麼!”
“否則你永遠也尋不到他的影子。”
“韓子高!”陳茜幾乎是瞬間而起揚手甩在他臉上,紅衣不動,被他盛怒之下的氣力逼得脣畔見血,卻依舊是執拗地望他絲毫退讓都不肯,陳茜更加忍不得,“你不準提他!我說過不準你提起他!”
韓子高有些累了,微微俯下身去躺在角落裡,“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你爲什麼帶我回來,可是我不會哭,也不會求你,我們只是彼此交換各自所需,縣侯,若是你真的想要全按你的想象……那便捆起來吧,毀了交易的公平,我是你強行囚禁的男寵,你想做什麼都好……”
其實本就是一無所有,他是陳霸先親侄,如今權傾一方,何況人人心底清楚,樑帝生死尚且還在陳氏手中,他韓子高算什麼。
一箇舊年裡偶然見得的孩子麼,如今大了些,或許這臉面還和他的意,搶回來是要綁起來還是要鎖住,從一開始就不是你韓子高能夠選擇的。
一個禁臠麼。
是自己太可笑了。
把臉埋進那軟軟的蓮紋小墊裡,他也沒有辦法,十二歲的一柄劍給了他太多的希望,亂世離散,倚劍似乎就能暫得氣力,好似拿著這劍就有一絲努力活下去的信念。
爲什麼,他也不知道。
今天實在是太過勉強,身上疼得想要散了架,韓子高慢慢地探手去尋那柄劍,冰冷的利刃他也不怕傷了自己。摸索到了自己擁在懷裡。
看不見陳茜的表情,兩個人誰也不曾在說話,沉悶壓抑之中韓子高竟然那麼抱著利器暈沉沉地累極睡了過去。
陳茜獨立,望了他很久,那記憶裡抱著木劍尚且不失堅持的孩子失魂落魄地蜷在角落裡昏沉睡著,拔光了韓子高的刺,爲什麼疼的人卻是自己?
亂了,都亂了。
再遇見他,一個新的輪轉,卻又再也不是原來的軌跡。
睡夢中,馬蹄玉碎踏清寞,紅塵紫陌,游龍浴火,有人長劍氣勢如虹,來去皆是匆匆,斷指殘臂都不入他的眼去,卻竟然也不見瘋狂。
劍出鞘,寒光閃。一柄劍直直地跌落面前,給了他活著的信念。
鬱書崩潰恐懼的哭聲猶在耳畔,爹的囑咐擔憂……忽地好似有人擁起了自己,轟鳴耳畔低沉的聲音碎了夢魘,說了些什麼未曾聽得真切,周身麻痹了的傷。
真的是累極了。
“不是想要你和他一樣…不是……”
沉沉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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