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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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緋蓮色的人身後是武岐伯執刀而來,幾個人交疊在一起拉長了的暗影,她在黃昏之下面對這一切緣起緣滅的故鄉,屍骨橫生,終究還是叩謝。
殘堞碎垣夕色塗抹,不過俱是淒涼景色,韓子高比她幸運的,她甚至都不知道故鄉原來也有他形容中那麼美的野花。
“太守來了會稽第二日便找我去吩咐,命人去尋山間黃色野花……”
他纔是他真正想要留住的人不是麼?
草枯散盡塵如雪,獵獵火光。
夜晚之中太守府前卻如死寂靜,唯剩下通明的火把,陳茜的臉色在那跳躍不熄的明亮之後望不穿喜怒,但是開口說話已經完全剩下憤怒。
很多人都在看,人人想要一個交代。
這不顧命令的人在陳茜身前不卑不亢,獵獵紅衣,他只是開口,卻不是辯解,“子高違命,還請太守責罰。”
陳茜滿腔的話被他這種毫無悔意的態度逼了回去,退後一步倒冷下臉來,“很好,我欲降死罪!你又將如何?”
武岐伯也看出了現下對持的氣焰,誰不知道韓子高的重要,太守分明是被氣惱了才衝口說了這話,一時他恰到好處地上前,“太守息怒,韓侍衛想必也有自己的原因。”
陳茜冷冷一眼掃過去,立時教他閉了嘴。
這韓子高…他今日所爲又把他陳茜放在了何處?韓子高直視他的眼睛站在正中,卻沒有開口,過了半晌,人人都以爲他終究會說句服軟的話來,卻只看著他垂了首也沒有行禮,“太守定奪就是。”
他是算準了他不能殺他的麼?陳茜立時怒火更甚。
韓子高聽了一刻,再度開口聲音卻是極低,剛好足夠陳茜聽得分明,“你不是……原本就想要殺我?”很好,他總是知道如何扼住陳茜顧慮的地方如何真的激怒他,這件事被離兮出逃打亂,他們根本還沒有時間去理清,陳茜被他這句話說得一愣,回過神來瞥見了他手上猶帶傷口,終究吸了口氣,“韓侍衛無需緊張,一罪換一罪,如何?”
韓子高的聲音明顯很是堅持,“謝太守。”
陳茜側過身去,“武岐伯,私逃之罪該作何論處?”
武岐伯這時候被推到了極難開口的地步,思量了片刻打量著韓子高還是硬著頭皮答話,“當處以……四十軍棍。”這實在是顧慮了太守的情面,遠不止這樣的數目,武岐伯看了看畢竟還有其他人看在眼裡,補了一句,“畢竟離兮姑娘並不是軍中之人,這也是從輕……”
“既然是韓侍衛欲代爲受之,那就當從軍法!”陳茜扔下一句話轉身而去,再不看一眼。
韓子高還是帶回了離兮,他攔下了武岐伯,衆人都在等一個答覆,他讓陳茜失了威信,自然不可能不受罰。
那麼好,你便去受這軍法吧。
武岐伯領命施行之時才懂得什麼叫下不去手,以前尚在建康的時候他同侯安都曾經有過交集,那時候說起來府裡的韓子高,侯安都曾言初次見面硬是下不去刀。
那孩子實在不僅僅是美而已,他還有很凜然的氣勢。
如今他才真的懂得了。
他看著那緋蓮紅色的人動也不動真的領罰,他卻也真的猶豫了,幾位副將在旁邊面面相覷愣了半晌,這少年眼中光芒不減,看著那軍棍動也不動,若是真的打下去了……
說來真是好笑,他們這些人也開始優柔寡斷起來。武岐伯同太守年歲相仿,算是年輕之人,剩下幾位年長一些的向他搖首,“既是太守之命,也怪不得我們。”
軍棍瞬間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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