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看來,才覺察出這馬首之後竟有罕見紅鬢,同這衣色一般,辯不得。
水漫同心意,輕輕緩緩,蓮動清凜,韓子高驀然側過身,“陳茜。”
蒼青色人擡眼便是一個探尋等待的眼光,他其實喜歡他放肆叫自己名字時候的模樣,尋常不過的一個稱呼,無論你是誰都好,韓子高俱是這般輕巧巧地直呼其名,他看著他,“怎麼了?”
“你來……給它一個名字吧。”少年竟是說完迅速地轉了身去,陳茜攬他的肩,那衣裳的顏色怎麼就染了滿心滿面,推開去不願回身,身後的人更是笑得大聲起來,“好。你的馬,我賜的名……便還都是我的。”
拔劍出鞘的聲音,陳茜低聲笑得促狹轉手按住他,“氣什麼……本便是了。”
韓子高甩開他手間,揚臂催馬驟然出了池面,嘶鳴而起帶掀飛花水霧溼了兩人發角,迷濛蒙地滿眼白氣之間緋蓮一色,聽得他附在耳畔念著,“叫……驚蓮可好?”
韓子高欲轉身應之,剛回了半面便撞上他的氣息堵住了話語,烈馬不耐原地轉圜,蓮動一瞬,被他纏住了脣齒。
天旋地轉般地昏惑。
離兮後側擺手,退了一衆下人。
“好。驚蓮。”一句迴應被他尺寸不放吞進了自己喉間,暮色四合,緋青雙色擁於馬上,俱是雲霧隱蔽馬蹄催花,陳茜心下柔軟,竟是從未有過的感覺,片刻起了不依不饒的念頭扣著他肩骨不放。
硃砂嫣紅,軟了毛髮的貓兒卻突然眼中一動,果然,下一瞬拔劍而起,直至身後蒼青色的寬袍緩帶。
眼見利刃架於自己頸上,陳茜不動不語。
微微鬆了脣齒,韓子高散開的髮絲還在自己面上,遮了一半的瞳子,暗暗壓抑的朱赤豔色映面詭魅,“陳茜,劍,馬,如今俱全,明日起我同你府中其他兵卒一般,晨起日暮,同訓同食同寢。”
這般清麗明研的人說得如此分毫不讓的話語更添蠱惑,陳茜在他劍下眼色幽邃,“爲何總想著去做這般苦差事?跟著我……不好麼?”
蓮周蔓延出的刺,遠比他手上的劍更能傷人。“不,只不過……跟著你,有很多方式罷了。”韓子高直直地望著陳茜雙目,探尋之下,望不穿他下一個瞬間的喜怒。
陳茜依舊低沉聲音,“許你榮華,只需你聽話呆在寢閣裡不要再這般亂跑……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喜歡劍?給你尋得上古名劍相配也不過是費些時日罷了。”他是在you惑這不安分的危險小豹,“好不好?”
韓子高手間加了氣力,劍刃離他頸側愈近,“不好。”
“那……把你爹接來府中,時時都見得,可好?”挑了尾音,韓子高竟是笑起,這便是他慣常發怒的前兆麼。
“不。”答得依舊篤定,便是不要。“隨軍苦累,刀劍無眼,或許不出幾日,你這手間臂上便都是傷疤毀了容貌,也或許……某日我想得了什麼犯險計策出來……”更是幽沉了氣韻,全是種威脅,“你便需服從,不顧家中親眷上陣搏命。”
輕輕巧巧,向著陳茜頷首應下,“子高聽令便是。”
話音剛落陳茜面色不動,甚至身形分毫不差只是轉起肘間,電光火石不過一瞬塵埃落定,震落了韓子高手間的劍刃斜飛出去釘入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