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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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羊鵾此人是先下追擊侯景的關鍵……不可大舉動兵,此事若是再讓王僧辯得知,他必將插手,此事最後功勞得失就不全是陳氏一族,上一次他便已經與我起了罅隙。”
陳茜立時明白,叔父兩次三番提起這些,不外乎不可聲張侯景未死。那個男人給予整個江南的傷疤太過深重,已經決不能再起任何波瀾,否則一時半刻建康便要民心大動潰逃無處。
“侄兒明白。只是……叔父可是欲取樑代之?”
“正是。所以侯景必須除去!還有……下一個,便是這王僧辯。”陳霸先手起,一片碎裂的細瓷滾至案邊,忽地一掌拍上,那原應是軟脆的瓷片立時入木三分,三人無言。
“陳氏須得手握八成兵權纔有此自立把握。可明白?”
“是。”
陳霸先拍拍手掌撣去桌木浮塵,望著陳頊,“直閣將軍之職恰可於宮中行走,務必看好了這小皇帝。可不得他偏於王氏。一旦有了事情,即刻回稟於相國府中。”他頷首應下,陳霸先擺手眼露讚賞,“一年,侯景之事極不好處置,只是日子久了必將生變,便定一年之期,一年後叔父須於建康親見侯景全屍!”
蒼青色的袍子一動,那桌案之上洇溼開的痕跡漸漸清晰起來,陳茜一驚,卻是朵蓮。不過巧合,卻又讓自己想起那相似的眉眼來。
這一次,蓮不是竹。
出了相國府去,陳頊遙遙於身後喚起,恰是下人們備馬過來,陳茜翻身而上略看向他,“如何?”
“難得今日出宮相聚……”陳頊也命人牽馬來,便欲隨他一起,陳茜不由皺眉,“將軍仍舊是回宮爲好,今日叔父已然明言所謀,你我也需各自行事。”
“數年未曾親至府上拜謁兄嫂,本是我疏於禮數,縣侯無需再惱,這便去請罪。”說完也當真是飛身上馬來,竟是沒有要走的意思,陳茜冷哼一聲上下望他,“上一次見你……”話一說出來才覺得記憶模糊,過往的仇恨血腥何曾有過陳頊的影子,他一開始便總是被自己所忽視。
“不提也罷,怕又惹縣侯動氣,正是從……獄中出來之時。”陳頊口氣極是憤恨,全是替兄長不值的意思,所言卻是陳茜決不可爲人所提之事,夫妻二人同全府當年被後景劫去下獄……陳茜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果然,陳頊分明見得了他眼底騰起的怒意,到底是忍了下去,策馬而去再不理會身後。他不想讓自己進府去的意思分明,不多時拐入官道之側連人影也不見。
這方杉樹之下陳頊本已於馬上,忽地揚手將那馬鞭擲於地上,噼啪而起驚得下人們退後俱是不敢過來,“將軍……這是……”
竟又是下馬而返。
“叔父。”
再回來見得陳霸先正凝神靜氣手執筆墨,不曾擡眼,“頊兒?怎麼又回來了。”陳頊身著慣常的鎧甲映著門後光亮恰是晃在了素紙之上,陳霸先不由擡眼,“方纔不是想著隨你兄長回去探探?怎麼又回來了。”
“叔父一直親疏有別,頊兒自然明白。”追殺侯景同宮中暗線相比,無論如何都顯得他能力不足。陳霸先不由笑起,“原是來尋叔父興師問罪。昌兒卻是親子,可見叔父對其有何厚待?”陳頊一時無言,親子陳昌尚且作爲質子送於魏,此時生死俱是他人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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