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
同一方天空,一夜空眠,有燈不滅。
相隔百里江路,陳茜晨起船頭遠眺卻忽覺劍氣錚鳴。
一路夜宿舟中,陳茜同侯安都帶百人順江而下,建康城中竟也沒再放出阻截之意。他內息未曾調節穩妥便匆忙上路,此刻忽覺不對,四下卻並無危險,船行平穩。
江風翻滾撲面而來,明明是戾氣肅殺的甲冑盔甲映著內力墨色,侯安都卻遠遠望見縣侯腰際盪出的凜冽顏色。
暗赤色的光格外刺眼,分外的昭彰,明明顏色相撞,更從來不可能是陳茜之物。
但是他一直纏在身上。
韓子高最後送回去的衣帶,緋蓮色的驚世絕色,腥鹹的江風都被這顏色滌得傲然。陳茜按上眉心,突然有些煩躁,“侯安都?傳我之令,全速前進!”
“是。”
暗影修羅光,江水浩湯。
濃郁的藥香氣,韓子高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第一感覺便是鼻腔之間滿滿壓抑的腥苦氣。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睜開眼睛,視線裡俱是暗色的木製雕欄,韓子高猛然坐起身來才發現自己肩背之處鈍痛入骨,手指按上左肩不由苦笑,這左臂多災多難,只怕再有些什麼事故便真要廢了不可。
好似……沒有人聲,這屋子裡竟然一如尋常居室,只不過通體木製,佈局卻很是規整,甚至他看向榻邊的雕欄都有著很清晰地紋路,韓子高感覺傷處已被上藥,多虧淺湖之中諸人亦受霧氣所擾,流箭方向散落,背上不曾傷及要害。
一直到韓子高撐起身來想要下榻這才真切地明白爲何屋內憋悶不散,這屋子同尋常起臥之用的唯一不同便是……
完全沒有窗子。室內的光線因此極是幽暗不明,也因此直到他站起之後纔看清榻邊及屋子四周俱是低矮的花木,藥香卻是從它們身上散發而出,卻絕對不是尋常的療傷藥草,悶得這囚籠一般的藥室嗆人的苦腥氣,他感官恢復之後更覺難耐。
韓子高看著四下分不清究竟自己昏了多久,現在到底是白日還是黑夜,甚至他根本想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阿柳?”突然想起來那個毫無保護自己能力的孩子,他還那麼小,如果自己現在沒有死……那麼他呢?
幽暗的蓮花色襯著屋中詭異的藥草香氣,陰暗無光木屋卻隱隱有了其他生命的感知,韓子高身後突然有了木頭開合起落的輕響,細微到幾不可聞,“阿柳……”韓子高站在屋子正中右手按在左肩之上,回過身卻看著好似四面囚牢一般的木屋牆壁突然翻轉開而開,並沒有門,很顯然從外面看來這屋子定是間暗室。
進來的不是小孩子,縱使是昏暗不定的環境下也能看清一襲純白,幾乎拖在地上的巨大斗篷,完全便是無法見人的掩藏,韓子高很清楚這般遮住所有的樣式同羊鵾幾乎一摸一樣,只不過眼前這人毫無任何繡跡的白綢恍若孝衣,更添不吉。
既然還是這種見不得人的模樣,韓子高終於確定自己所在的地方總還是同侯景有關,一旦確定了這點他反倒是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