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可惜……你叔父還不想你兄長死,所以現在讓他覺出了端倪,自然不好辦。”
陳頊手按上桌案,目光直視王僧辯,“那麼司馬大人可就算作是放棄了?要知道……見琛小姐的婚事叔父收下了禮單卻又沒有明確的表示,不回絕也不應下的態度司馬該很清楚,我叔父恐怕正是籌劃著什麼……既然兩邊都想借這婚事牟取利益,那司馬爲何不先出手? ”
王僧辯重又將那目光從書頁上抽離,看著陳頊有些急切的目光,“我不是給你帶回了足夠的東西麼,你說過,那丫頭是看上了個紅衣人,自己鬧起了脾氣,如今……這紅衣人遠在百里之外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這東西又如此可怖,你去拿了添些前後波折嚇唬住了她,讓她死了這心不也就成了?”
陳頊笑起,“王司馬可是將我當做爲他人作嫁的愚人了?司馬不助我,我爲何要去哄騙自己的堂妹?”
堪堪地合上了圖譜書頁,王司馬扣在那太師椅上慢慢地揉著額角,“那……將軍此意如何?相國暗護,就算再想動手,此時恐怕太守人已快要入了會稽很難有機會。何況再讓你叔父看出了些什麼,將軍可就不是什麼剋扣貢物的罪名了。”
書案的邊角處立了燭火,三隻蠟燭錯落有致,光亮之下投在那暗色的木頭上也恰好是三條狹長搖曳的影子,陳頊略略沉吟,目光落在那影子上。
“既然我兄長現下動不得,叔父仍舊護著他,那麼……這就成了司馬,相國,我。”指尖從左到右依次點過,相國正好是中間那一隻火燭,“我叔父想要做什麼司馬說是不明白,恐怕也最是明白,陳王兩家如今之所以王氏稍弱,不過是因爲當今皇上被我叔父控在了手裡,所以司馬不得不暫時顧忌。”
不就是奪權自立麼。
王僧辯冷哼一聲,“將軍可是言重,我同相國共侍一主之時恐怕將軍還不曾……”不曾生出來吧?這話就不好聽了,也不需要說得太明白,陳頊自然該懂,王司馬可不是同他燒在一處的蠟燭。
陳頊卻難得沒有氣極,反而倒是眼中顯出些不一般的光亮,“動不了陳茜的話,縱使跟著我叔父也是一樣得不到應有的重視,那不如就乾脆……”微微擡眼,眼睛看著王僧辯卻是輕輕吹出了一口氣。
瞬間那中間的火燭熄滅,王司馬看著空氣中淡淡升起的一線冷煙,面上浮起些感興趣的表情,探過了身子來,“將軍如此纔有了成大事的膽識,這等果決讓我刮目相看。”
“司馬,嶺南曲江侯蕭勃……可也眼紅得緊,他蕭家的天下,讓外姓之人控制住這麼久,怎麼能不著急?”
兩人隔著一方桌案密談,燭光微黯。
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是顛簸不定的馬車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