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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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他洗淨,同樣是替韓子高換了身緋蓮軟袍擁在榻上,陳茜自己都有些悵然,第一次爲別人換洗,何曾有過的事情。
兩人都有些不願開口,到底是被他身上清淨的蓮花氣惹得動了心念,“他很像你……”
韓子高一笑不語,不是說了麼,不想自己提起他。
“可是他沒有你這樣的目光……我將他綁在屋中也從來只剩得眼淚。”
韓子高嘆息,果然是他的性子,那個人怕是受了很多折難吧,陳茜微微閉上眼去,記憶裡的人淚光點點,從來都不敢反抗些什麼,也沒有這般清淨地蓮華。
“你想把我同他一般,捆起來麼。”說完自己先笑起來,這樣無趣的問題,若是陳茜真的想自己還能如何。
腰間的手一動,口氣卻帶了猶疑,“不。”他這樣口氣,怕是那人已經(jīng)不在了,韓子高想得明白,本是和自己完全無關(guān),卻又有些顧忌。
微微離他遠一些,自己靠在那枕上起了睏倦,“我不會走,我與縣侯尚有交換。”
他看不見身後他的目光失落,僅僅不過是一瞬,是,他不是他,他不會手執(zhí)竹笛憋悶在屋中終日鬱郁,也不會哭著逼得人不得不把他捆起來困住。
韓子高很分明,他若是要換,便自己褪了衣裳,他若是哭了,也只是自己的事情。
起身探手越過他將那劍拾起來放在那緋蓮一色的身旁,輕輕熄了燭火,“累了便睡吧。”
斜光隱西壁,暮雀上南枝。
倚著十二歲時候這人送給自己的劍,他終於慢慢地鬆了周身的防備,懶懶地放開身體舒服地閉上眼目。
綿長的呼吸聲。
泣血悲東走,戈念北奔,憑七廟略,雪五陵冤。黑暗中誰的目光沉沉凝望,壁上陳血刀劍,飲馬而過的日子,竹歌東南。
侯景,他和他不同。這一次,或許……死得便是你。
刺眼的日光。室內(nèi)暖意漸長,遙遙地有人誓言必勝,家毀人亡,鬱書戰(zhàn)慄的淚水暈開血紅殘肢,忽地睜了眼。
原來不過清晨,剛剛起了日頭滲進窗縫之中,韓子高驀然起身,卻見室內(nèi)新?lián)Q了的屏風(fēng)卻是一襲紅蓮色。
暗紅之後有人坐於椅上把玩著一樣事物,韓子高一時望不清楚,只是動動手指自己繫好了衣裳,還是不慣這綾羅的滑順質(zhì)地,卻也當真是要比自己原先的粗布衣裳舒服得多。
“醒得真早。”蒼青色的袍子一動,以手中之物掀起垂幔轉(zhuǎn)過屏風(fēng)來,榻上修長少年只望他一眼,陳茜手裡卻是個笛子。
淡淡的顏色,該是竹質(zhì)。
他這般棱角凌厲的人手持竹笛的樣子很是奇怪,見了韓子高的目光,陳茜探手放入懷中不教他多望。
“昨日不是難耐?今日起得倒是這般早。”陳茜有些讚賞目光,果真不是那般軟香濃玉的胭脂色,受不得些許激越便要臥榻不起期期艾艾,他自己坐於榻上以指攏發(fā),卻是極美的色澤。
驚心動魄般的美,很讓人留戀。
不由又過去整了他的衣袍,“你想要些什麼?我當好好賞你,說些心願來吧。”陳茜坐在少年身側(cè),想他或許便要求些實質(zhì),卻看見他一把執(zhí)起那劍來,這纔想起來竟是準他帶了利器睡在自己榻上一夜。
陳茜苦笑,真是被惑了心意。
韓子高想也不想開了口,“讓我去演戲騎射隨軍而行吧。”
這話真讓陳茜一愣,他還思索著許他些什麼好,卻讓他說得無言,“你…這算什麼交換?”
韓子高反倒是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縣侯不準?”
“準。”他定定望他,“不求其他?”
他垂首思量片刻,“讓我去看看爹吧。”
“繼續(xù)。”他難得今日心情不錯,容他多說些來聽聽,卻不想那人搖首,“再無其他。”
“韓子高,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你便再無其他想要之物麼?”
“我只想好好學(xué)得征戰(zhàn)之道。”淡淡驕傲從未曾褪去,昨夜受不得軟在他懷裡的時候也是帶了執(zhí)拗地清凜,陳茜便又是那般幽深眼色微微瞇起來,上下望他,“身量骨骼倒也適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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