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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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霸先探手執過酒杯,微微品了一口又仔細地打量陳茜,“叔父以前有沒有和你說過……叔父最討厭身邊的人有事瞞著,藏著,看這樣子,你是很緊張他了……”
“侄兒房裡的人去軍中胡鬧,確實應該罰侄兒纔算得當。”
“罰你?”陳霸先舉起一柄染了塵埃的長劍來對著日光細細看,“這可是……起碼有十數年前的東西了,許是……你爹孃還在的時候?”
“叔父教養之恩陳茜永世難忘!”
“既然明白還敢忤逆我的意思!叔父說要現在見他!立刻去給我帶來!”
陳茜半晌無言,直起了身不動,望著陳霸先手裡酒杯格外堅定,一字一句絲毫不見猶豫,“叔父,侄兒領罪。”說完了單膝跪地再不擡頭。
“好!既是你說的領罪!我記得,以前你部下有人酒醉鬧事,不慎射斷了旗上的纓絡,你便叫人斷了他舉弓的手臂,那如今……既然你說要領罪,叔父便不偏不袒同樣也斷你右臂如何!”
陳茜竟也真的是送出右臂於叔父面前,不出一言,陳霸先震怒之下一掌拍在石案之上,短劍入手向著自己侄兒而去。
劍刃離體分毫,戾氣卻已破衣見血。
陳茜動也不動偏了頭再不看一眼。一道傷口已出,那短劍卻遲遲未曾落下,陳霸先同樣沉默良久,終究是哈哈大笑,“好孩子,起來吧。”
陳茜不動,他躬親來扶,“這氣度擔當便是能成大事之人!叔父也不是故意拿這事來刁難你,只是你莫名地放著人去李副將那裡胡鬧,他自然心裡有微詞,說得難聽些,叔父也正是氣頭上,你既然說了那紅衣人只是圖個模樣收的,叔父也便不多過問了。”
這一劍不過是小傷,出了些血給他個教訓。
陳茜被他按在對首坐下,不住地望著叔父立時散了怒氣的眼色,“叔父不用憂心,當年之事不會重演。”
“這麼說來你已經想到辦法了?”陳霸先甚是安穩地慢慢飲酒,手裡擺弄那些陳年利器,“這一次絕不可聲張出去,侯景沒死,這消息足夠毀了所有……”
“侄兒自然明白。”
“好,一年,也只能等一年,不然再拖下去侯景這條死狗又能想辦法生根壯大,到時候誰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有一日再踩在你身上殺回建康來!”陳霸先故意說了他的傷疤,陳茜眼光翻涌,還是隱忍而下。
“昨日侄兒密會羊鵾,他雖是一手造就了侯景當日假死的彌天大謊,但是他舊年和侯景有諸多恩怨,妹妹又被他強行奪取爲妾,侄兒查明,若不是他老家百口被侯景握在手裡不放,羊鵾當年絕不會放侯景過江。”
“他若真心歸附於我方自然再好不過,而且恐怕只有他才能順利地尋得到今天的侯景……喪家之犬!留著這條命也是茍延殘喘!”
刀劍寒光晃人,酒液傾瀉,陳霸先談至如此舊日征戰不禁豪氣頓現,揚手將那酒液祭劍,“陳茜,叔父知道你與他不共戴天才給了你這個機會,若你能將侯景屍首送回,你在萬民心中威望自然再無人可比,叔父的兒子不成器……日後一切還是需要交與你手……所以萬不要出了什麼岔子!否則這一次,死得恐怕是江南江北數國人命,你該知道光是說出侯景這兩個字就足以打破費心經營起來的平穩,何況是他竟然真的還活著……此次若是順利,我陳氏自立指日可待!”
秋風穿林枯落一地碎黃,相國府裡也有一片荷塘,卻不是秋蓮,有些遲了時候,陳茜眼睛盯著那蓮的根莖不動,半晌頷首誓言力保此事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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