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花樹沒了春日張揚,零零落落地映著兩個人的影子。
韓子高看見角落裡放著一簇一簇黃色的野花,有些時日久了,明顯是萎蔫了落在地上,還有些或許正當時候,開得正好,被她擺在院子裡。
“這花……我還記得,卻不想建康這裡的氣候使然,開得更大些了。”
“是,我初見的時候也覺得不是全然一樣,卻的確是一樣的花種。對面的顧叔說,這是金午時花。”
“金午時花,便該是晌午正好吧。”韓子高念著,俯下身,順手摘了一小束,也不過是從她放的一簇裡拈了出來而已,這一束望著花葉尚好,起身來輕輕別在鬱書耳後,“會稽的時候,我們若是一同上山,我就喜歡隨手摘這些花來給你……那時候都還是小孩子。”今日再想想,也面上帶了笑,如今眼前的鬱書丫頭真的長大了,不是什麼都不懂得小孩子了。“現在尋不見那滿山遍野的景象了,只能是捧來院子裡。”
韓子高把花別好,上下看看,“我們鬱書也是個美人。”
黃色裙子的人果然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大姑娘了,自己碰碰那花,說些舊事,再擡眼的時候,竟就見得韓子高身後的日頭快要落山了。
餘輝恰是透過他周身緋蓮一色的緞子散出來,美得又是那般讓人不敢直視。
其實鬱書心裡望著也知道,蠻哥不該一直過著這樣粗布衣裳的日子,他這麼美……不帶媚氣也不沾染奉迎的美,僅僅是最簡單的字,它最本身的意思。
視野裡揮手落了日光的少年微微一笑,看看天色,再看那巷子口,終於還是做出了決定。“我該回去了。”
鬱書面上明滅之間閃過的傷心,“你還是如此固執……小時候,你若是想做的,便無人能動搖。”
“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哪怕是拋卻自己的念頭,僅僅是從道義上而言,縣侯讓我一家平順,又請人醫治好了爹,我總不可能說走便真的走了。”
“可你當日也就能真的要走便走,扔下我和韓叔,難道我們……你就能說拋就拋下?”她眼睛看著他故意掩飾地左臂,其實她一直想問怎麼弄傷的,卻覺出了他不斷在刻意地迴避,還是不要再提了。
這麼看著,其實他在那人的府裡過得並不好,鬱書更加難過。
韓子高眼睛望望廳後的屋子,“我要走了。鬱書,好好照顧爹,我若得了空,自然會回家來的。”
巷子口宮制的馬車,一直不動聲色待了半日,街對首賣花的顧叔也就一直留意著,原來韓府裡果然是有當職的貴人啊,難怪。
韓子高看她眼底閃過的一絲淚光,到底是轉了身,“你說得對,爹的擔心也對,他不是好人,權貴府裡也有很多的陰謀爭奪,可是我當日說好了同他走便要算數,韓子高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步子到了院門邊,鬱書突然衝過來死死地抱住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