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香樓,春閨正暖,毋寶箱只穿了一件粉紅色的薄紗低胸繡花衫正在繡一隻帕子,菁兒也穿了一件蔥綠的抹胸在那裡折摺疊疊。突然毋寶箱啊呀一聲慘叫。
菁兒不由忙問道:“小姐,又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很久不拿針線了,一不小心又被紮了一下兒!”毋寶箱眼裡噙著淚,疼的直在嘴邊吮吸道。“要不要我幫你?”菁兒不由笑道,“要不然你這手早晚要紮成篩子了!”“那怎麼行?這可是我替方公子繡的,又怎麼能讓你來幫忙!”毋寶箱卻連忙道。“這倒也是,以前從沒見你對誰的東西這麼用心,這麼費工過,僅這個角兒就繡了半下午了,方公子真好福氣!”菁兒不無嫉妒的笑道。“那是當然,我是第一次替他做東西嘛,總不能讓他給瞧扁了,是不是?”毋寶箱也得意的道,卻又道:“哎,金線好像不多了,你到外面幫我買一束回來!”菁兒不由笑道:“金線二小姐那邊多的是,我去拿一束過來不就是了,又何必一定要到外面去買?”
毋寶箱不由氣道:“傻丫頭,你就不想一想,倘二姐一問起來做什麼的,給誰做的,不就全露餡兒了嗎?”
菁兒便笑道:“那又怎麼了,就直說是給方公子做的又怎麼了?”“去!去!我可不想二姐再拿我開涮!早去早回,我還急著用呢!”毋寶箱道。
“好!好!那你也不用催的這麼急,我總該換件衣服才能上街嘛,這樣你叫我怎麼出去?!”菁兒不由抖著身上的褻衣道。
中丞府門口,方落雁與方安要求見毋寶箱,信兒傳進去,門裡面花叢後面一個小丫頭遠遠看見,立刻往裡跑,攔住那家丁道:“德勝,大小姐有話,此後凡是方落雁來找三小姐,一律都直接叫大小姐知道就行了,不用再通知三小姐,明白嗎?”
“簪兒姑娘,可人家找的是三小姐,這樣怕不好吧?”德勝道。
“行了,德勝,你要是還想在這裡混飯吃,那就按我的吩咐去做,明白嗎?”簪兒卻叉腰道。
德勝無奈,只得退了回去,那簪兒卻一笑,快步向翰墨樓走去。
結果,方落雁與方安沒有等出毋寶箱出來,毋寶瑤卻連蹦帶跳的額跑了出來,嘴裡還大叫著:“方落雁,方落雁,你是不是看我來了?”
方落雁一看那架勢,不由嚇了一跳,連忙帶著方安拔腿便跑,衚衕口,兩個人好不容易甩脫了毋寶瑤,方落雁不由向方安道:“喂,方安,咱們找寶箱,她毋寶瑤怎麼出來了?”
“是呀,我也正奇怪呢,是不是那家丁傳錯話了?”方安道。
“我看八成是有古怪,那人進去後,那麼快就出來了,還不知道信兒傳到沒傳到呢!”方落雁道。
“那咱們怎麼辦?”方安不由道。
“怎麼辦?等,我們就在這裡一直等寶箱出來,問問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方落雁從隱蔽處看著毋府的大門道。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毋寶箱是沒有等出來,卻把菁兒給等出來了。
兩個人從背後一拍,菁兒嚇了一大跳,不由一聲尖叫,兩個人連忙把她拖進衚衕裡,輕聲道:“菁兒,別亂叫,是我們!”
菁兒這纔看清楚是方落雁與方安,不由鬆了一口氣,卻道:“我的天哪,原來是你們,可把我來給嚇死了,可你們這麼鬼鬼祟祟的做什麼啊?”
“咦,剛纔我叫人叫你們出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你們小姐呢?”方落雁卻道。
菁兒卻眼睛一瞪道:“你叫過我們?你什麼時候叫過我們,我怎麼不知道?”
方落雁不由一愣道:“你不知道?剛纔不是有個人進去了嗎,難道他沒有通知你們?”
“還有啊,我們剛到,你們大小姐跟著就出來了,她怎麼知道我們來了,我們被她追的沒有辦法,只好先躲在這裡了!”方安也道。
“大小姐?”菁兒一聽也不由奇怪了,卻突然又問道:“喂,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姑娘?”
方落雁想了一會兒道:“嗯,好像是有那麼一個,我們一來她也就很快就進去了,而且還好像是和那個家丁一起進去的!”
菁兒一聽明白了,不由氣道:“不用想了,我明白了,那個丫頭叫簪兒,是大小姐那邊的丫頭,最懂的察言觀色,昨天我們就看見她總在我們院子周圍晃來晃去的,沒想到她還真是大小姐派過來的奸細!”
“啊?奸細?有這麼誇張嗎?”方落雁沒想到兩姐妹鬧成了這樣,不由吃驚的道。
“那又怎麼樣?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昨天我們小姐發現她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對策了!”菁兒笑道。
“我的天哪,還搞起間諜戰來了?”方落雁不由頭痛的道:“你們是怎麼準備的?”
“你還記得咱們院子的後門嗎?要是大小姐再胡攪蠻纏,你和小姐不能正常見面的話,你要有什麼事,就可以在那後門的門縫裡悄悄的塞一張便條,這樣我們就知道了!她防的了前門,但這後門只要你不弄出太大的動靜來,她是不會知道的!”菁兒笑道。
“咦,這樣有也好,其實除了塞便條之外,我豈非還可以悄悄的進來和寶箱見面呢?深夜幽會一定比白天見面更加興奮刺激,就像那次我偷偷的到她的閨閣上來一樣!”方落雁想著想著,不由又想起了那次毋寶箱病中慵懶的情景來,卻又連忙道:“嗯,這確實是一個好主意,咱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聯繫,免的你們大小姐總糾纏不清的羅嗦,可是你們叫後院兒的那大黃小黃怎麼辦哪?”
“這個不是問題,小姐早就叫人把她們牽到前院兒去了,有時候有些東西太過忠心了反倒不好!”菁兒笑道。
“哈哈哈哈,我等的就是這話,到時候我悄悄的進去,我就不怕你們還敢再明目張膽的把我趕出來?我一定要寶箱好好的伺候伺候我,給我做幾碟好菜,整一壺好酒,也好好的享受享受讓心上人伺候的感覺,那一定很新奇,誰讓寶箱這傢伙這幾天總像吃定了我似的,不是叫我請她吃飯就是叫我陪她買東西,我倒成了她的使喚丫頭子了,最好也叫她再嚐嚐擔驚受怕的滋味,她要不給我做,我就大叫大嚷起來,看她怕不怕,嘿嘿,嘿嘿……”方落雁心中想著,不由樂開了花兒,嘴上卻道:“菁兒,瞧你著說的,幸虧大黃小黃不在這裡,要不然讓它們聽到了,還不傷心死!”
菁兒現在哪裡想到他竟在打這樣齷齪的主意,還笑著反駁道:“咦,這不是你給它們肉包子吃的時候了?”
“這可是天大的冤枉,買包子的是石青玉,下手的可是你,又關我什麼事了?”方落雁叫道。“我記得有人曾說:‘對於不要臉的人來說,千萬不要低估了他不要臉的程度’,我看你就是天生的這種人,存心想討打是不是?!”菁兒也笑著舉起了手,做勢欲打。方落雁卻主動把臉貼了過來,嬉皮笑臉的笑道:“姑娘生氣了,其實我和寶箱的事還多虧了你在中間跑腿和出力,我卻從來沒有報答過姑娘,還常常惹姑娘生氣,這一巴掌該打,我自己把臉拿過來,也好讓姑娘省些力氣,另外在打的時候也還請姑娘小心點兒,少用點兒勁兒,別把自己的手來打疼了,我這種人臉皮厚,打個三下兩下來的沒什麼,可要把姑娘的手來弄壞了,我的罪過可就大了!”菁兒只知道他的嘴貧,卻沒有想到熟識之後竟貧成這樣兒,而且兩個人的臉近在咫尺,一陣陣濃郁的男子氣息不斷的從方落雁身上涌了出來,菁兒不由的一陣的心弛神搖,本來就沒打算打他的那一巴掌又怎麼打的下去,只得在他臉上摸了一把順手將他推開笑道:“你這人不僅是無賴,簡直就是無賴至極,要是叫小姐看到了,還以爲咱們在做什麼呢!”但身後已經有人笑道:“可我已經看到了,只是像這樣的人你就應該狠狠的揍他,也免的他天天胡說八道,不知道自己在講些什麼,幹嘛又下不了手呢?”正是毋寶箱。菁兒一看是毋寶箱,不由立即滿面通紅,連忙退到了一邊去,問道:“小……小姐,你怎麼來了?”方落雁也趕緊走了過來道:“寶箱,你什麼時候來的,咱們怎麼不知道?”
菁兒現在的心事,毋寶箱還不知道,也就沒把菁兒的神色當回事,聞言不由也笑道:“我叫菁兒出來買東西,可過了好久不見她回來,我就在想,我們的菁兒長的那麼好看,出去了這麼久還沒有回來,不會是被哪個色狼給勾走了吧?所以我就快出來看看,沒想到剛出門就聽到她的笑聲,我就知道,壞了,這個小丫頭肯定是撞到色狼了,可我沒想到那個色狼居然是你!”
“好啊,你居然敢罵我是色狼,你可要知道你將來也是要嫁給色狼的,反正也背上這個名號了,那□□給你看看!”方落雁不由笑道,說著就向前撲了過來。
毋寶箱連忙就躲,方落雁卻又追了上來,毋寶箱沒想到方落雁竟來真的,巷子本就狹小,躲沒有地方可躲,不由嚇的連忙躲到菁兒背後叫道:“喂,方落雁,你想幹什麼?”
方落雁這才收了身子笑道:“呵呵,我不過想和你開個玩笑罷了,你又何必那麼當真呢?其實就是真的要我抱一下又怎麼了?”
“方落雁,你怎麼還是這樣的厚顏無恥死性不改?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和你絕交!”毋寶箱不由氣的大罵道。
“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投降還不成嗎?”毋寶箱發出了通牒令,方落雁只有舉手投降。
毋寶箱的氣這才稍微小了一點兒道:“我可告訴你啊,方落雁,你要想跟我好呢,以後就得規矩點兒,把你在劍門養成的那些壞習氣改正過來,不要整天總那麼流裡流氣的,那像什麼嘛……”
方落雁不由嘟囔道:“那不就不是我了……”
毋寶箱立即就道:“你說什麼?”
“哦,我沒有說什麼,我只是說寶箱你說的很對,很不錯,我以後會改,我會好好兒的改……”方落雁連忙陪笑道。
“這還差不多,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毋寶箱這才滿足的道。
“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嗎?”方落雁笑道。
毋寶箱也傲驕的道:“是啊,有事你就快說,沒事就趕快回去,這幾天我忙的很,沒有空搭理你!”
“你說什麼?你沒有空搭理我?你在忙些什麼,你有什麼事是那麼忙的嗎?”方落雁大感掉價,不由連忙叫道。
菁兒眼見兩人的樣子,就知道毋寶箱還沒有懷疑到自己,心中不由鬆了一口氣,卻又想起毋寶箱方纔調侃自己來,不由立即報復道:“小姐這幾天正忙著給你繡帕子,那個費工呀,這手都紮了好幾針了呢,我今天出來就是給她買金線的!”菁兒笑道。
“菁兒!”毋寶箱沒想到菁兒這麼容易就出賣了自己,不由又急又怒,一下子便跳了起來,但沒有跳起多高,因爲手已經被方落雁給拉住了:“什麼?讓我看看,快讓我看看,到底嚴不嚴重!”
毋寶箱的手被他拉住,驟然一驚,還想掙脫,方落雁卻道:“別亂動,亂動我就看不清楚了!”
毋寶箱無法,只得由他。
方落雁捏著她的手,但見晶瑩的鐲子下面,一段藕臂瑩白似雪,又想起這鐲子是自己與她初次相識時還給她的,心中不免情動,而入手處,卻又柔滑細膩,說不出的溫潤馨香,方落雁一時更捨不得放開,便又多摸了幾把,早把找針眼兒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卻突聽毋寶箱氣道:“你看夠了沒有?”
方落雁還意猶未盡,連忙拉住她的手叫道:“你先別亂動,我還沒有找到你受傷的地方呢!”
毋寶箱實在是給氣壞了,終於不可思議的盯著方落雁的眼睛緩緩的道:“方落雁,我會笨到右手拿針扎自己的右手嗎?”
“啊?什麼?這是你的右手?!”方落雁一愣,隨即大吃一驚,連忙跳了開去。
方安幾欲暈倒,菁兒則站在遠處看著兩人只吃吃的笑。
方落雁退了兩步,卻立即又跳了過來陪笑道:“寶箱,你真的做東西給我了?”
“我沒有做東西給你,我怎麼會做東西給你這樣的蠢蛋?!”毋寶箱氣道。
方落雁連忙上前陪笑道:“寶箱,寶箱,不要生氣了,不要生氣了,我還不是看到這隻鐲子了嗎?你還記得嗎,咱們初次相識的時候,李繼宏攔著你,你給了他一耳光,然後他便來拉你,這隻鐲子就掉在了水裡……”
毋寶箱聽他說起當時的情景,想起他當時是爲了自己而被李繼宏狠狠打了一頓,知道他臉上雖然放蕩不羈,但心裡卻實在不是那種放任的人,心下也就不那麼惱怒了,卻又聽方落雁在自己耳邊輕輕的道:“哎,你給我做的那東西什麼時候給我呢?”
毋寶箱正自沉思,不覺隨口答道:“你再等兩天,我還沒做好呢!”一句話出口,立時警覺,但已經晚了,毋寶箱不由滿面飛紅,低首不語。
方落雁看她樣子,也知道她不惱怒了,不由又立即壞壞的笑道:“那就還是給我做了啊?”
毋寶箱羞的無地自容,拔腳就要跑。
方落雁卻立即一把拉住她笑道:“你先別走,我來找你,自然是有事;你有東西給我,我也有東西給你,你看看這是什麼!!!”說著,已經從身後拿出一個小包裹來。“這是什麼?”毋寶箱不由問道。
“你自己看看!”方落雁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