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繼宏用的是儀刀,方落雁用的是橫刀,儀刀原本是比橫刀長一截,但方落雁夾著一股銳勇之氣,又加上杜若的指教,一柄橫刀揮舞開來,竟將李繼宏壓的步步後退,方落雁卻也不敢傷了他的性命,只把眼睛盯住了李繼宏左手裡的馬鞭,伺機而動。
就在這時,就聽那邊叮叮幾聲輕響,杜若以一對三,但三人中又有一人倒了下去,李繼宏不由一愣,方落雁就趁著李繼宏這一愣的功夫,一刀狠狠地劈了下去,李繼宏連忙招架,但一隻手的力氣終究比不過方落雁雙手下劈的力氣,不由左手也握著鞭子上來舉刀背招架。
方落雁便一刀接一刀地狠狠劈了下來,只劈的李繼宏的儀刀火星四濺,剛退了三步,卻見方落雁一刀迴旋向自己左臂上削來,不由大驚,連忙縮手,但已經晚了,只覺得左小臂一痛,鞭子便脫手掉在地上,方落雁便跟步過來一腳狠狠地踏在李繼宏胸口,李繼宏便骨碌咕嚕的滾了出去。
方落雁連忙撿起鞭子,正要招呼格桑拉姆,卻突然聽得身後一陣叫嚷,卻是阿託密聽見這邊有人廝殺,帶了中吐蕃手下快步衝了回來。
方落雁一見對方人多勢衆,不由大急,也顧不上與格桑拉姆他們匯合,只連忙朝格桑拉姆和杜若做個撤退的手勢,格桑拉姆和杜若會意,衆人立刻抽身向不同的方向退去。
李繼宏狼狽的爬起來,左臂傷了,胸口中了一腳,臉上也讓碎樹枝劃的破了好幾個地方,見阿託密帶人回來,不由怒叫道:“快!鞭子被他們奪走了,快吧他們給我抓回來!”
“什麼?鞭子被奪走了?”阿託密也不由大驚,連忙率人追了上來。
江邊,夜色中,阿託密率人緊追著方落雁等人不放。
吐蕃人善於騎馬,善於奔跑,杜若會輕功,方落雁在小十子和杜若的訓練下爆發力和耐久力也不差,甩脫吐蕃人沒有什麼問題,但格桑拉姆卻不會輕功,總也跑不快。
杜若眼見甩不脫追兵,遠遠的街道上又燈火通明,應該是巡城的士兵聽到這邊廝殺快速的靠了過來,雖然自己公子是官身,並不怕官兵,但這次的調查畢竟是秘密調查,杜若也不想給方落雁多惹麻煩,袖子中兩隻燕尾鏢突然甩出,衝在最前頭的阿旺和米勒圖立刻一個跟斗便翻在那裡不動了,剩下的衆人一見,哪裡還敢近前,連忙呼哨一聲搶了阿旺和米勒圖的身體便遠遠的跟著,方落雁和格桑拉姆對望一眼,兩股人便又分散開來,向不同的方向跑去。
追兵一見兩股人馬分開,忌憚多若的厲害,更不敢分兵,反朝格桑拉姆的那一邊追去。
杜若一見,掉頭又是兩鏢,又倒下兩個人,這下追兵是徹底誰也不敢再追了。
方落雁和杜若兩人這才脫身,拐街串巷,躲開巡城的士兵,回方府裡來。
回到房間,見方威,方倚璧等人已經睡的熟了,兩人也不便打攪衆人,只悄悄的到方落雁的房間裡來。
杜若便道:“方哥哥,你把那支鞭子拿來我瞧!”
方落雁便將鞭子遞給她道:“喏,還是這隻鞭子,那天在南城門的時候就看過看好幾遍了,可就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來,這裡面應該有什麼機關我們沒有看破!”
杜若便點點頭,將鞭子的尾部調過來,仿著自己依稀記得的阿託密的手法,輕輕的上下左右各扳了一下,每扳一下,鞭子便發出一聲輕微的咯的聲音,方落雁一看有門兒,不由也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杜若破解機關。
果見杜若扳完四下,再輕輕的將尾部擰了幾圈,這尾部便掉了下來,露出一箇中空的圓洞來。
“啊?!若兒,你真是你太厲害了!你是怎麼知道的?”見完美破解這鞭子的機關,方落雁不由大喜過望,喜不自勝,直接抱起杜若來便是狠狠地轉了幾圈兒。
杜若大羞,連忙將他推開,紅著臉笑道:“你幹什麼!這麼大聲,就不怕伯父伯母還有倚璧妹妹聽到?!”
方落雁也明白過來自己是高興過頭了,不由也紅著臉笑道:“反正以後你也要嫁給我的,現在抱抱也沒什麼!”
杜若臉上更紅,卻笑道:“胡說些什麼呢你,快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吧!”
方落雁便將皮鞭一倒,便倒出一個紙卷兒來,只是打開一看,兩個人全傻了眼兒,卻見上面滿滿的都是吐蕃文字,兩個人都不認得吐蕃文字,不由面面相覷。
方落雁不由鬱悶的將紙卷兒又放回到桌子上,惱火兒的道:“怎麼給這成都的人寫信還用吐蕃文,難道我猜錯了?這成都跟吐蕃有聯繫的並不是李仁罕,而是另有其他吐蕃人?”
杜若卻搖了搖頭道:“那也不一定,說不定吐蕃那邊的人根本就不懂漢文呢?他寫過來,這邊的人再找人翻譯成漢文不就是了!”
方落雁聽了也點點頭道:“這話也對,不過你我都不懂吐蕃文,看來這信還得明天到福來客棧找格桑拉姆她們給翻譯一下了!”
杜若也點頭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按下方落雁這邊不提,卻說李繼宏吊著胳膊和捂著胸膛直吐血李桂灰頭土臉地回到將軍府,李仁罕暴怒,問道:“你們真的將密信丟了?”
李繼宏便低著頭道:“是!爹,本來有四個蒙面人來搶我們的東西的,我們還能應付,但後來又來了兩個蒙面人,其中一個女子武功奇高,打傷了我們很多人,密信也被他們搶走了!”
李仁罕還是氣憤難平,怒道:“知道搶東西的是誰嗎?”
李繼宏羞慚的低了頭道:“爹,不知道,本來就是晚上,他們又都蒙著面,真的看不清楚!”
李仁罕沒有辦法了,只坐在那裡生悶氣。
這時,一直站在旁邊的唐黑鷹卻突然開口說話了,問道:“公子,你說後來來的那個蒙面女子武功奇高,竟將我一手訓練出來的暗影衛刺傷了三個,當時三人聯手還不是她的對手,你們發現她有什麼特徵了嗎?”
李繼宏想了一下,苦惱地道:“因爲是黑天,又蒙著臉,這特徵真的看不出來,只是跟她交手的人說她身量不低,身材極好,輕功更好,而且射的一手好燕尾鏢,吐蕃那邊追擊的人中,就兩死兩傷,那個腦子很活的阿旺死了,那個米勒圖重傷,險些也是沒命!”
“燕尾鏢?”唐黑鷹的眼睛卻亮了,瘸著腿走了過來道:“還有沒有東西在?拿來我看!”
李繼宏便示意了一下,唯一沒受傷的那個暗影衛便將兩枚燕尾鏢恭恭敬敬的交到唐黑鷹手上。
唐黑鷹接在手上,只看得一看,便不由哈哈大笑道:“我知道是誰了!”
李仁罕和李繼宏不由同時問道:“是誰?”
唐黑鷹便笑道:“這種燕尾鏢,只有我三位師妹使用,現在慕青蓉和慕青萍都在石青玉家,而且她們兩個也一向是形影不離,沒有說法是隻出現一個的。
而你們又說那女子身量不低,身材極好,輕功更好,那毫無疑問,便是我那負心的師妹杜若——杜寒素了!”
唐黑鷹說著,眸子中便燒起一股憤恨的火焰來,青城山的基業扔了,腿也瘸了,自己有今日,多半兒都是拜這賤人所賜,現在自己對這賤人有的,再沒有傾慕之情,有的只是刻骨之恨!
就聽李繼宏已經在那裡說道:“這杜若不是已經留在方落雁家裡了嗎?她怎麼會來搶我的密信?對了!當時還有一個黑衣蒙面人,在跟我對陣的時候,從不敢說一句話,難道那個就是方落雁?!”
想通了,李繼宏便也氣的跳了起來道:“我說那人怎麼那麼眼熟,原來還真就是他!怨不得他不敢開口啊,就是怕我認出他來!”
李仁罕冷冷地開口了:“我看昨天晚上劫走密信的肯定就是方落雁,那密信雖然用吐蕃文書寫,又加了暗語,一般人絕對認不出來,但爲了保險起見,密信絕對不能再留在方落雁手裡,否則,他萬一上交到孟仁贊那裡,找人破譯出來,我們就會很麻煩,所以,唐掌門,現在繼宏他們都受了傷,你到我李府來也有不少日子了,訓練的暗影衛也不知道到底實力如何,明天就由你將這密信給我奪回來,如何?”
唐黑鷹連忙躬身行禮道:“謝大將軍信任,明天我親自出馬,絕對將這密信給你帶回來!”
李仁罕便點了點頭道:“好!我只要密信,別的事情我不管,同時,你也要給我做的乾淨點兒,我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李府還養了你們這一羣的死士,明白嗎?”
“明白!”唐黑鷹連忙道。
眼見唐黑鷹下去,李桂不由面有憂色地道:“老爺,公子,這唐黑鷹本來就跟方落雁和杜若有過節,你們派他去,萬一他脾氣一上來,把方落雁來給殺了怎麼辦?”
李繼宏看了看李仁罕,李仁罕卻看了看李繼宏,做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到後面去了。
李繼宏不由沉默下來,想了一想,突然明白過來,朝著李桂笑道:“李桂,你是不是怕唐黑鷹會將這件事情鬧大了?”
李桂不由點點頭:“方落雁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看似不起眼兒,但他的父親卻是方威,方威本就與石奉等人關係很好,又再加上方落雁與趙元振、張承驛、毋寶箱這些年青人的關係,實際上他的關係網已經非常的廣泛,我們要是冒然殺掉方落雁,只怕會引起很可怕的連鎖反應!”
李繼宏不由拍了拍李桂的肩膀,笑道:“李桂,你真不愧是我李家的大總管,什麼事情都被你看的透透的,但既然你都能看到的事情,我爹就看不到嗎?”
李桂臉色一變,突然大悟道:“難道……”
李繼宏便笑了,卻突然嘆道:“不錯,這個方落雁雖然不是個什麼正經八百的東西,看起來總沒個正形,但誰能想到,他來成都還沒有幾個月,竟然已經串起了這麼大一張關係網?
不管是從他這裡的,還是她妹妹方倚璧的、還有毋寶箱那裡的關係算下來,趙季良、王處回、趙廷隱、張公鐸、石奉、毋昭裔,歐陽炯、徐光浦、李昊等等這些哪個不是我大蜀舉足輕重的人物?
他雖然不能直接在他們面前說上話,但通過層層關係,就一定能把話遞到,這是何等龐大的關係網?也難怪王子殿下都聽了趙季良那個老狐貍的話,賣他面子,南門那麼大的事情,不但沒有對他進行處罰,還讓他新領了禁軍校尉一職,只怕連他自己現在都不知道他已經有這麼大的能量了吧?先前他剛到成都的時候,我還沒把他放在眼裡,現在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了他啊!”
“所以……”李桂不由道。
“我爹從前幾天方落雁正式新禁軍校尉便已經看到了這一點,又加上今天的事,所以才決定對他動手,但殺這個混蛋的牽扯太大,就像你說的,這個混蛋品級雖然不高,但牽扯的人太多,本來我爹也頭疼,可這人瞌睡了就有送枕頭的來,你說這事情好不好?!”李繼宏笑道。
“枕頭?什麼枕頭?”李桂不明白的道。
李繼宏便笑道:“唐黑鷹啊!原先我收留他不過是覺得他可憐,可現在想起來可真是無比正確的決定!你想,我們要想殺方落雁,不管挑動誰,包括候令欽、現在的張承驛,這些人把方落雁暴打一頓出氣都有可能,但獨獨不敢殺了他。
但唐黑鷹就不一樣,他現在在我們這裡供事,沒有人知道,但他被方落雁奪了心愛的女人,又因爲方落雁的原因瘸了一條腿,他比誰都想讓方落雁死!而他也確實是真正有能力在杜若的保護下殺死方落雁的不多的人選之一,更重要的是,他殺方落雁沒有後患!”
“沒有後患?”李桂不由道。
“不錯,如果他將方落雁殺了,我們事先埋伏好一隊人,自然是跟我們沒有直接關係的巡城司的人,再將他殺了,對外就說是情殺,唐黑鷹不過就是一個青城山的巨寇罷了,死了便死了,你想那些人還有什麼理由亂查下去?”
李桂一想,不由挑著大拇指笑道:“公子,高啊,這樣不但斬斷了他們聯繫的紐帶,而且方落雁一死,毋寶箱就又沒主了,這下公子可就有機會了,只是大小姐那裡,你答應的她……”
李繼宏卻冷笑道:“我答應什麼了?我是答應她殺掉杜若,幫她得到方落雁,可唐黑鷹又不是我的人,他突然衝出去把方落雁幹掉了管我什麼事?再說了,我答應她的事情就一定要替她做到嗎?我答應人的事多了去了,我要一件一件都做到,那怎麼可能?!”
李桂一想也是,便笑道:“那是那是,那個胸大無腦的草包大小姐,總以爲這天下就是她的,所有的人就要都圍著她轉,真是燒壞了腦子!”
與此同時,唐黑鷹的房間,唐黑鷹卻在仔細的擦著一柄橫刀,冷冷的道:“方落雁,杜若,你們對我不仁,也就別怪我不義,明天,我必殺你們!”說著,重重地將橫刀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