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詩樓外,毋寶瑤正擄著袖子和胡宗偉等人吵著覆錢,小雨則站在一旁蹙著眉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方安卻一個人遠遠的躲在花叢裡朝這邊偷偷的看。
吟詩樓上,方落雁也正色咪咪地向前看,前面,毋寶箱與菁兒正憑欄而看。吟詩樓傍江而立,爲(wèi)一樓三疊,四面敞開,三疊相依,整座錦江的江面都在這座樓的俯瞰之下,一葉葉的扁舟在江面上來回穿梭,風(fēng)吹來,晃動著江邊無數(shù)的海棠,芳馥陣陣,船上男男女女的笑聲更是傳遍了整座江面,江風(fēng)拂來,也拂亂了他們的衣裙與秀髮,露出了她們嬌媚的側(cè)靨,而毋寶箱與菁兒立在這樓上,樓俞高風(fēng)俞疾,江風(fēng)陣陣,不時的吹皺她們的袒領(lǐng)和長裙,現(xiàn)出她們纖細的腰肢和胸前若有若無的淺淺□□以及腿上時現(xiàn)非現(xiàn)的褻褲來,方落雁無由突然又想起了方乾的《贈美人四首》來:“直緣多藝用心勞,心路玲瓏格調(diào)高。舞袖低徊真蛺蝶,朱脣深淺假櫻桃。粉胸半掩疑晴雪,醉眼斜回小樣刀。 纔會雨雲(yún)須別去,語慚不及琵琶槽。
嚴冬忽作看花日,盛暑翻爲(wèi)見雪時。坐上弄嬌聲不轉(zhuǎn),尊前掩笑意難知。含歌媚盼如桃葉,妙舞輕盈似柳枝。 年幾未多猶怯在,些些私語怕人疑。
酒蘊天然自性靈,人間有藝總關(guān)情。剝蔥十指轉(zhuǎn)籌疾,舞柳細腰隨拍輕。常恐胸前春雪釋,惟愁座上慶雲(yún)生。 若教梅尉無仙骨,爭得仙娥駐玉京。
昔日仙人今玉人,深冬相見亦如春。倍酬金價微含笑,才發(fā)歌聲早動塵。昔歲曾爲(wèi)蕭史伴,今朝應(yīng)作宋家鄰。 百年別後知誰在,須遣丹青畫取真。”
方落雁看到呆處,正想的入神,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方落雁不由回頭,卻突然:“啊——”的一聲驚叫,腳步一滑連滾帶爬的望樓下滾去。
毋寶箱不由回過頭來笑道:“二姐,你在幹什麼?”
毋寶晴笑道:“沒什麼,有個人在偷看你,被我一不小心嚇跑了?!?
“是誰呀?幹這麼無聊的事!”毋寶箱這才警覺過來,看看自己和菁兒被江風(fēng)吹亂的衣衫,臉上不由一紅,有些忿忿地道。
“他姓方,名字叫落雁,是方大將軍府的大公子!”小丫也笑道。
“什麼?又是他?!”毋寶箱的臉立刻由紅轉(zhuǎn)綠了。
方落雁冷不丁與毋寶晴打了一個照面,做賊心虛,正慌不擇路的搶下樓來,剛轉(zhuǎn)過一個彎,卻又突然在樓下現(xiàn)出一紅一綠兩個女子來,正是毋寶瑤與小雨,方落雁不由更慌,腳下也就更加收束不住,整個身子竟隨著慣性順著樓梯就蹬蹬蹬蹬的撞了下來。
毋寶瑤在前,小雨在後,兩個人正說說笑笑提著裙子向樓上走來,方一擡頭,卻突聽樓上咚咚咚一陣亂響,緊接著一團黑影山一般從樓上壓了下來,毋寶瑤不由一聲尖叫,小雨也不由大驚失色。
說時遲,那時快,方落雁也收腳不住,又怕傷了毋寶瑤,不由本能的張開雙臂一把抱住毋寶瑤,兩個人一起向樓下砸了過來,小雨一見不由面色如土,連忙張開雙臂想擋住兩人,她也是急了,以她那單薄的身軀又怎麼可能擋的住從樓上滾下來的毋方二人呢,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又一個人不知道從哪裡跑來一把抱住了站在樓梯口的小雨,四個人就這樣一起呯呯蓬蓬的一直向樓下滾去。
嘭!四個人終於在狠狠撞到牆壁之後停了下來,方落雁趴在毋寶瑤的身上,雙手抱緊了她的腰,毋寶瑤的雙手也在情急的時候抱緊了方落雁的後背,鼻子對著鼻子,就差嘴脣貼著嘴脣了,方落雁不由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的小雨與方安也不由瞪大了眼睛,但毋寶瑤的眼睛卻突然瞪的更大!
啪!耳光響亮,毋寶瑤不由連忙爬起來叫道:“登徒子,你幹什麼?!”
“大小姐,我——我——”方落雁也喏喏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想要解釋一時又無從解釋,額頭上的汗也就下來了,卻突然發(fā)現(xiàn)壓在身下的另一個人似曾相識,不由大叫道:“方安,怎麼是你?!”
方安撞到牆上,只覺得腰都要折了,正要說話,卻突見毋寶瑤跳起來大叫道:“???!我認出來了,怎麼是你?方落雁!”接著又聽樓梯上一個聲音在叫道:“大姐,你怎麼了?”
方落雁一聽這個聲音,也顧不得摔的七葷八素,一把抓起方安來就往外跑。
“方落雁,你給我站住,佔了便宜就想跑?!”毋寶瑤不由氣急敗壞地叫道。
“呵呵,大姐,誰佔你便宜了,叫你發(fā)這麼大的火兒?”樓上毋寶箱正與毋寶晴,小丫,菁兒走了下來。
“還不就是那天去咱們家的方落雁?這個混蛋,流氓!”毋寶瑤已經(jīng)大叫著追了出來。
“什麼,又是方落雁?!”毋寶箱一聽,立即火冒三丈,追下樓來,毋寶晴連忙跟上。
胡宗偉衆(zhòng)人還在那裡覆錢,突見吟詩樓前一陣哄亂,緊接著毋寶瑤也氣沖沖地跟著衝了出來,胡宗偉不由叫道:“大小姐,怎麼回事?”
“給我抓住那個臭小子,流氓,無賴!”毋寶瑤咬牙切齒地看者方落雁的屁股叫道。
於是,胡家的人也全部加入了這個追捕的行列。
跑著跑著,方落雁回頭一看,好傢伙,卻見後面追了黑壓壓的一羣人,毋寶瑤別的不行,身體還是很強壯的,提著裙子居然跑在最前面,後邊纔是胡宗偉,方落雁一看這陣仗,不由嚇的兩隻腳幾乎是貼地而飛。
眼見兩個人已經(jīng)快要跑出吟詩樓的範(fàn)圍,路邊突然無由伸出幾根轎竿,方落雁還沒有明白過怎麼回事來就已經(jīng)給狠狠絆倒在地。
毋寶瑤追來,卻見六名轎伕也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地上的兩人。
毋寶瑤追上,揪起方落雁的衣領(lǐng)嗵嗵就是兩拳,然後又是一腳,怒道:“好你個方落雁,你好大的膽子,本姑娘的豆腐你也敢吃,你不想活了你?!”
這時胡宗偉也率著衆(zhòng)家丁到了,卻不知道方落雁的身份,也不知道方落雁到底是因何得罪了毋寶瑤,只管衝上來也是一陣的拳打腳踢,罵道:“他媽的,臭小子,你也不看看,這是在哪兒,連毋中丞家的的大小姐你都敢惹,你是存心不想活了不成?”說著又是一陣的暴打,反把毋寶瑤晾在了一邊。
毋寶瑤也倒樂的清閒,也是追的累了,在旁邊揀一塊草地坐了,從懷裡拿了一方帕子狠狠地扇著風(fēng)叫道:“給我打!狠狠的打!”
這時,毋寶箱衆(zhòng)人也到了,菁兒首先看不過眼,不由求毋寶箱道:“小姐,你看都打成這樣了,快叫他們住手呀!”
“活該!”毋寶箱見兩人這個樣子,一時不知道方落雁和毋寶瑤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麼,反道是爲(wèi)了自己,心中雖然憤恨方落雁總搞的這麼明顯,但心下還是有些可憐,惻隱之心一起,自己又不好說出口,正爲(wèi)難間,菁兒早已經(jīng)按奈不住大叫道:“你們快住手,這樣會出人命的!”
胡宗偉好不容易在毋寶瑤面前找到個露臉的機會,又怎麼能輕易的放掉,不由叫道:“菁兒姑娘,象這樣的地痞無賴絕對不能這麼就放過,只有先打爛了,然後再交給成都府關(guān)上個三年五年,也好整整成都的風(fēng)氣!”
菁兒一聽這話,不由氣不朝一處打來,忍不住開口叫道:“成都的風(fēng)氣不好,還不就是你們跟李繼宏這些狐羣狗黨鬧的,你還去誣賴別人,真是不知羞恥!”
胡宗偉的臉色不由不好看了,不由道:“唉,菁兒姑娘,你這話說的可就——”
一直站在邊上的毋寶晴突然笑了:“胡公子,就算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
胡宗偉不由遲疑道:“二姑娘,你的意思也是——”
“那又能怎麼樣,你總不想剛剛新上任的方威方大將軍明天就和你老子在朝堂上問個所以然吧?”
胡宗偉不由愕然。
“毋平,毋安,毋貴,毋福,你們四個把方公子擡回去,就說是我叫人送回來的,叫方姑娘不要太在意!”毋寶晴道。
方府,方落雁與方安正一左一右斜躺在牀上,方倚璧與小碧一臉的鄙夷。
“哥,你每次的事情就不能做的低調(diào)一點兒,每次都做的這麼轟轟烈烈的,現(xiàn)在滿城誰不知道你偷看人家姑娘被毋大小姐打了,還要人家給擡回來?你不要面子,我還要呢!”方倚璧氣道。
“可誰想到那個毋寶瑤會上樓來呢?”方落雁也立即氣道。
“反正這次是再也包不住了,你等著爹回來收拾你吧!”方倚璧道。
“你少烏鴉嘴……”方落雁不由道。
“方落雁,你這個兔崽子,你給老子滾出來,老子的臉都給你丟盡了!”正說著,方威的聲音已經(jīng)從門外傳了進來。
噌!牀上的方落雁連想都沒想跳過窗子就望外跑,只苦了在牀上跑不動的方安,“兔崽子,你還不給老子站住,有種你就不要回家……”門口,方威一手拎著有氣無力的方安一邊指著方落雁的背影大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