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雲散雨收,張公鐸的府邸,張承驛便依舊在穿著那身重甲哐哐的在那裡跳胡牀,胡大海就乾巴巴的站在那裡小心的看。
終於,張承驛停了下來,摘下頭盔一邊擦著汗水一邊問胡大海道:“胡校尉,你再把事發當時的情景跟我說一遍!”
胡大海的臉色都要皺成黃瓜了,心道:“公子爺,你就是折騰人也不帶這麼折騰的,你已經叫我說了五遍了,怎麼還叫我說?”但還是不敢得罪這位大上司的公子,又硬著頭皮細細的說了一遍。
正說到一半兒,張承驛突然打斷道:“慢著,胡校尉,你說那些黑衣人根本就沒有去收唐黑鷹的屍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就撤退逃跑了?”
“呃,是這樣的!”胡大海忙道。
張承驛便冷笑道:“外面傳聞這次的刺殺事件是唐黑鷹與方落雁爲了我的神仙姐姐起的紛爭,但這些人既然敢衝到成都城來不要命的跟著唐黑鷹刺殺方落雁,那必定是唐黑鷹的親信,可爲什麼臨了卻連個給他收屍的人都沒有?那就只能說明,這些人並不是唐黑鷹的部署,跟他一點兒感情都沒有,所以說指這使之人,肯定另有他人,這麼大的破綻,你們竟也想著就這樣草草結案了?!”
胡大海的汗立刻就下來了,不由忙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原是我們想的簡單了,我們回去後立刻再嚴查!”
“我要的不是你們嚴查,而是徹查!徹查!!我不管這次幕後的人是誰,哪怕就是天王老子,你們也要把他給我刨出來!”張承驛憤怒的咆哮道。
“是是!公子,回去之後我就聯合禁軍組織全城大搜查,一定把剩下的那些黑衣人抓出來!”胡大海忙道。
“放屁!”張承驛憤怒的大吼:“你當那些人是傻子?還穿著黑衣服白白的等著你們找,等著你們抓?還全城大搜捕,那不正好把這些人都嚇跑嗎?動動腦子,我要的不是排場,不是面子,我要的你們徹徹底底的把殺害我神仙姐姐的兇手找出來,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懂不懂?懂不懂?!”
“是是!”胡大海忙道。
張承驛便看了胡大海一眼,嘆了口氣道:“行了,我也不難爲你,這次事件,就照你們說的唐黑鷹因爲情妒而來刺殺方落雁,卻與杜若同歸於盡而上報結案,但我告訴你們,這麼說是爲了讓你們能交代過去,而且也麻痹那些殺人者;而你們,從現在起,就必須給我密切注意成都中的每一個可疑的人,悄悄的,慢慢的把這些人都給我排查出來,一定要找到殺我神仙姐姐的兇手,要是找不到?”張承驛突然看著胡大海嘿嘿的笑了,指著自己身上的這身盔甲道:“你每個月到我這裡來一次,一個月找不到,我就用這身盔甲坐你十次,兩個月找不到就是二十次,你自己看著辦,啊?哦,我還忘了告訴你,我這身盔甲淨重六十五斤,還不加上我的重量,你自己算吧!”說著,又去哐哐!的跳胡牀去了,再也不理胡大海。
胡大海一愣,隨即看著張承驛身上的那身盔甲只發呆,我靠!淨重六十五斤,還不加上自身的重量,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那天爲什麼偏偏是我當值?!胡大海終於忍不住悲催的吐槽道。
皇宮,孟仁贊,趙季良,王昭遠。
趙季良問道:“王子殿下,聖上的身體好些了嗎?”
孟仁贊搖搖頭苦笑道:“父皇的這個病,從年前就有癥狀了,只是一直不嚴重,誰知道這突然就厲害起來了,現在是不見好,也不見壞,就這麼拖著,御醫也是束手無策,真是讓人擔心啊!”
趙季良便道:“聖上乃天子,自有上天護佑,肯定會好起來的。對了,王處回王大人還一直在宮裡嗎?”
孟仁贊點點頭,道:“是啊,王大人這十幾天了,一直在宮裡,衣不解帶夜不能寐的照顧著父皇,我這個做兒子的,真的很是感動啊!”
趙季良便嘆了一口氣道:“是啊,王大人對聖上忠心耿耿,但願這一次也能像在梓州的時候一樣,讓聖上的病好起來啊!”
孟仁贊也點了點頭,卻又問道:“咦,我剛纔聽說方落雁在一個叫什麼客棧的地方遭受襲擊,連他未來的二夫人都戰死了?”
王昭遠連忙補充道:“福安客棧!”
說到這裡,趙季良也嚴肅下來,道:“剛纔我也接到了張公鐸大人的巡城司的報告,說是青城山的大賊唐黑鷹因爲與方落雁的二夫人杜若的感情糾葛,憤而殺人,卻不料杜若護方校尉心切,二人雙雙同歸於盡,方校尉並無大礙!”
孟仁贊聽了不由苦笑,問趙季良道“司空大人,你怎麼看這事情?”
趙季良便也苦笑:“我們剛剛任命方落雁爲禁軍校尉徹查商人嘯聚一事,方落雁便遭到襲擊,這事要不就卻是趕巧兒,要不就是那幾個吐蕃商人確實有問題!”
“那你更偏重於哪個可能呢?”
趙季良便道:“兩個都有可能,如果僅僅是前一個,還沒有什麼問題,但第二個就可怕了!”
“怎麼說?”孟仁贊不由道。
“你想,方落雁查的是吐蕃商人嘯聚一事,而且他的官職是禁軍校尉,而這些人卻根本不把他的官職放在眼裡,直接刺殺,而且動手的還是漢人,不是吐蕃人,殿下難道就沒有想到什麼嗎?”
孟仁贊不由大驚道:“司空大人是懷疑我們大蜀有人跟吐蕃人勾結不法之事,被方落雁查出了什麼,這纔想要殺人滅口?!”
趙季良與孟仁贊對視一眼,這個“有人”可能是誰便都已經心中有數,趙季良便道:“老臣現在也只是猜測,爲今之計,老臣建議不要再讓方落雁查下這件事情去,因爲就現在看來,他一個小小的校尉已經趟不得這趟渾水。巡城司剛剛交上來的報告,我們認可,但暗地裡應當改由張公鐸張大人繼續負責這件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件事情要是前一種猜測最好不過,但若是後一種,吐蕃雖然已經分裂的支離破碎,但萬一他們與我們之中的一些人勾結在一起,也是一件大患!”
孟仁贊點點頭:“你這是要保護方落雁?那些人既然敢向他下手就證明這些人絕對不是一般的人,再查下去,他的命真的可能不保,我也覺得他有些虧欠他,這樣吧,我就再下一道旨意,再給他官升一級,她死去的那個二夫人,我也多加優厚撫卹!”
趙季良忙道:“殿下不可!”
“怎麼了?”孟仁贊問道。
“殿下這樣做不正是要告訴幕後的那些人我們已經開始懷疑他們了嗎?”趙季良道。
“那我們該怎麼做,畢方落雁是替我們辦事才受的襲擊!”孟仁贊也不由道。
“方落雁受的委屈,我們心裡記下了,但這件事我們還是不能大張旗鼓的去做,你可以派人去給他放幾天假,慰問他一下,偷偷的把我們的意思告訴他就行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以後該怎麼做!”
孟仁贊想了一下道:“昭遠,你去豐德庫使韓保貞那裡支取五萬錢。到方府裡去以你的私人身份替我慰問一下方落雁,就說吐蕃商人嘯聚的事情就是一場誤會,沒必要再查下去了。另外他痛失愛侶,還請他節哀順變,什麼時間身體恢復過來了再來當值,這些天,就先現在家裡養傷吧!”
“是!”王昭遠便退了下來。
豐德庫,就是大蜀管錢糧的地方,豐德庫使韓保貞與醫官使韓繼勳、茶酒庫使安思謙在孟仁贊還是藩王的時候就跟隨他,後來才都做到這個位置,自然認得王昭遠,遠遠見他過來,連忙湊上前來問道:“王兄弟,你怎麼來了?快坐快坐!”
王昭遠搖頭道:“不坐了,我新認的方兄弟的二夫人死了,殿下叫我去慰問一下,你馬上支五萬錢給我!”
韓保貞一愣,問道:“你說的那個方兄弟,是不是方落雁?他的那個二夫人是不是叫做杜若的那個?”
這次輪到王昭遠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
韓保貞不由苦笑道:“那天浣花溪賞荷詩會一回來,我那個兒子韓平正就像著了魔似的非要我去方府上提親,我覺得一個外地來的丫頭到底能漂亮到哪裡去?就沒去,可後來兒子和胡宗偉,趙崇渥他們一起去爭杜若,卻都讓張承驛給打出來了,我這纔有些好奇,就偷偷的去看了一次,只看了那一眼,我那個後悔,這樣的兒媳婦娶回家來絕對不丟臉哪,可誰想現在居然沒了!”
王昭遠不由給唬的一怔一怔的,問道:“我方兄弟這個二夫人真有這麼漂亮?”
韓保貞不由拍著胸脯道:“那是絕對的,不比麗妃娘娘和那個雨夜瀟湘毋寶晴差多少的!”
王昭遠便道:“那你多給我兩萬,支七萬錢給我!”
“爲什麼?”韓保貞不由道。
“你說爲什麼?我方兄弟死了一個二夫人得多心疼啊,而且又是這麼漂亮的一個,那我去還不得多帶點兒錢哪?”
韓保貞便搖搖頭道:“行!反正你是王子的身邊人,你說支多少就多少!”
王昭遠卻又突然問道:“對了,你說的麗妃娘娘我見過了,確實是天姿國色,但還有那個雨夜瀟湘?那個是誰?”
韓保貞便道:“就是毋昭裔毋中丞家的二小姐毋寶晴啊,平時只喜歡穿黃的那個,皇上還專門給她畫了九九八十一面屏風呢!”
“我靠,她是不是鴨蛋臉兒,穿一身的黃,那風韻,那氣度,簡直沒法說了?”王昭遠突然又想起和王子殿下一起進城來時碰到的那個黃衣女子,忍不住叫道。
“是啊,你怎麼知道?你也見過她了?”韓保貞不由道:“她就是毋寶箱的二姐,聽說跟杜姑娘關係也不錯!”
“靠!你再給我加上一萬錢!”王昭遠狠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