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兒一個人快步向水房走來,進了院子,迎面便見簪兒在屋外燒水。
簪兒見是她,連忙站起來道:“菁兒姑娘!”
菁兒卻冷冷的哼了一聲,招呼也懶得跟她打,直接跨到屋子裡,跟吳媽道:“吳媽,我們小姐和二小姐都要一碗銀耳茶,二小姐的少要冰糖,我們小姐的多要冰糖,你衝好了,就分別給我們送到樓上來!”
吳媽便應了一聲,道:“好!我衝好了就送上去!”說著便去準備銀耳,茶葉和冰糖,菁兒見了,便退了出來,又看了一眼依舊侍立在鍋前的簪兒一眼,趾高氣揚的道:“好好燒水,不許偷懶!”
簪兒嘴角微微抽搐,卻依舊低了頭小聲兒的答道:“是,菁兒姑娘!”
菁兒見先前不可一世的簪兒現在也溫順如綿羊,不由大是滿意,高興的哼著小曲兒去了。
簪兒卻冷冷的看著她的背影,心中一陣的憤怒,卻又一陣的悲涼,心道:“罷了,我跟你們爭什麼爭?等忙過今天,二小姐在衆人面前將我與李桂的醜事說出來,我總免不了個被被杖責趕出毋家的下場,爭來爭去又能爭到什麼?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再想想那李桂也真是絕情,我爲他付出這麼多,他卻在外面瞞著我沾花惹草,還藏下了人家的帕子。我出去,也沒有什麼地方去,就找個機會和你一起喝了這砒-霜,一起共赴黃泉,也算是我先前瞎了眼相信你的報應吧!”想著,又摸摸胸口藏著的那從盛和藥鋪拐來的砒-霜,那眼淚便流下來了。
正想著,卻見毋寶瑤搖著宮扇婀娜的走了進來。
“大小姐!”簪兒連忙收淚,再次行禮道。
毋寶瑤照樣連看都沒看她一看 ,只隨意的擺了擺手就走了進去。
簪兒看著毋寶瑤的背影,再想想菁兒的背影,不由沉思道:“現在菁兒和大小姐都來過,看她們的表情,對我都還像是先前的樣子,並沒有什麼不同,難道我的事情二小姐和小丫都還沒有跟她們說?”再想一想,卻又暗自道:“是了,今天來的人這麼多,二小姐和小丫都忙瘋了,毋寶瑤和毋寶晴也都不得閒,她們哪裡又空來處理我的事情?只是這毋寶瑤很少來水房廚房這些地方的,今天是怎麼了?不但來了,還來得這麼急?”想著,心下狐疑,不由又有一搭無一搭的遠遠的朝門內看去。
吳媽知道這銀耳茶的做法,是先將銀耳洗淨加水與冰糖燉熟,再將茶葉泡一會兒之後加入銀耳湯裡,攪拌均勻服用。正剛剛將兩碗銀耳茶的配料配好,將銀耳洗淨加水與冰糖燉熟,各放在一個茶碗裡。爲了區分毋寶晴的少糖,毋寶箱的多糖,便又在毋寶箱的茶碗旁邊放了一顆沒有融化的冰糖,做標記,再將茶葉各自在另外兩個茶碗裡放好,還沒來得及沏入開水,毋寶瑤已經進到屋內,問道:“吳媽,就你一個人在忙?”
吳媽見毋寶瑤進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水勺行禮道:“大小姐,你怎麼來了?要什麼東西叫錦兒來說一聲就好了!”
毋寶瑤便瞅瞅磁碟上的兩隻茶碗,一下子便分辨出哪是毋寶晴的哪是毋寶箱的來,聞言便假笑道:“吳媽,我也渴了,我找錦兒一時沒找到,就直接到這裡來了,你也快沏一碗茶先給我喝!”
吳媽當然想討好毋寶瑤,聞言連忙喜笑顏開的問道:“大小姐想喝什麼茶?我這就給你沏!”
毋寶瑤便笑道:“我想喝菊花枸杞茶!你給我沏一碗吧!”
“好嘞!這就給你沏!”吳媽便喜滋滋的背了身子蹲下從櫥櫃裡撿菊花和枸杞子。
毋寶瑤見她轉身蹲下,立刻寒了臉,飛速的從懷裡摸出那包“砒-霜”來,照著毋寶箱多糖的那碗銀耳和冰糖水的混合物便全部倒了下去,看見粉末見水即融,直接順手將手中的紙包丟進吳媽的火塘之中毀屍滅跡,見吳媽還沒有站起身子來,這纔想起院子裡還有個簪兒來,不由嚇了一跳,連忙又下意識的朝屋外遠處的簪兒掃了一眼,卻見簪兒依舊在那裡低頭燒水,似乎沒有什麼異常,這才略略的放下心來,又轉過頭來,就見吳媽已經拿好了菊花和枸杞子,站起身來沖洗乾淨了,又拿了一套茶具來用熱水燙好了,這纔將菊花和枸杞子一起放了進去,慢慢的沏水道:“大小姐,你稍等,馬上就好!”
毋寶瑤便含笑點點頭,道:“行,吳媽,你這沏茶的技術是越來越好了,那個錦兒就只管端茶,沏不好茶,以後要叫她多跟你學學!”
吳媽便連忙將茶碗用蓋子蓋好了道:“錦兒姑娘來得晚,年歲小,多幹幾年就什麼都會了!”
簪兒早就別了頭,眸子中卻滿是震驚之色,因爲她看得出毋寶瑤剛纔手中的紙包與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樣,都是從盛和藥鋪裡面包出來的。
“她想幹什麼?她想毒害誰?那兩碗茶是毋寶晴和毋寶箱的,不管毋寶晴和毋寶箱哪一個,都是她的親妹妹,她居然狠得下心要毒殺自己的親妹妹?!”簪兒震驚的想道。
屋裡,毋寶瑤已經端起了磁碟笑道:“行了,吳媽,我要先走了,你多準備點開水,接著後院兒那些人就要吃飽喝足,只等著品茶了!”說著,走了出來。
吳媽連忙跟著送了出來。
小丫也連忙再次站起來向著她行禮,看著吳媽慢慢兒的送她。
毋寶瑤端著茶碗慢慢的向外走,吳媽便跟在她身後不住的說著話,兩個人慢慢的向外面走去。
簪兒見毋寶瑤和吳媽已經出去,屋內沒人,幾步便跨進屋內,打眼兒一瞧,便已經看見了毋寶晴和毋寶箱的兩隻茶碗,想想毋寶瑤當時所站立的位置,再模仿模仿她的動作,立刻便判斷出她倒的是右側的茶碗來。
“她想毒殺的是毋寶箱?!”簪兒立刻想道,心道:“爲什麼?”卻突然又想起這幾日毋寶瑤幽怨的眼神兒來,不由暗道:“這毋寶瑤先前爲了得到方落雁就想把毋寶箱賣給李繼宏,現在陰謀失敗,竟想直接將毋寶箱毒死了嗎?都說這毋寶瑤的心長得跟別人不一樣,她發起狠來的時候,竟是如此的薄涼,如此的狠心毒辣,六親不認,難道她就不知道這殺人是要償命的嗎?”
想到這裡,突然又想到:“咦?這杯茶是毋寶箱的,這剩下的一杯是毋寶晴的,我只想著毋寶瑤要毒殺毋寶箱了,只是這茶碗裡的是鹽,而不是砒-霜,毋寶箱就是喝了,也絕對死不了的,但我要是將真正的砒-霜放在毋寶晴的碗裡,毋寶晴死了,又有誰會再來揭發我跟李桂的醜事呢?而這筆賬,又會記在誰的身上呢?即便毋寶瑤懷疑,也只會認爲是吳媽送錯了茶而已,又會想到哪裡去?而且她也下過毒,是絕對不敢深究的!”想著,立刻從懷裡掏出砒-霜,在毋寶晴的碗裡倒了一些,同樣見水即溶,簪兒看著,心中暗暗冷笑道:“毋家,我是對你們一點感情都沒有了,毋寶晴,毋寶箱,我本來是想把你們一起毒死的,但爲了混淆視聽,讓毋寶瑤背黑鍋,所以,毋寶箱,這次就饒過你吧!你活在世上,應該給我燒香拜佛,歌頌我的功德!”
說著下好了毒,立刻快步又回到自己的水鍋旁,也學著毋寶瑤將剩下的空紙包直接丟在火堆之中,看著紙包燒成灰燼,便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燒著水,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吳媽好不容易送毋寶瑤出了小院子的門,便春風得意的回來,到屋子裡沏好了茶,待了一會兒,便把兩杯茶混好了,這才用一隻方盤兒將兩杯茶一起端了出來,自己默唸道:“右邊放著一顆冰糖的是三小姐的多糖的,左邊的的是二小姐的少糖的,應該是錯不了的!”想著出來,朝著簪兒打招呼道:“簪兒姑娘,我到前面去送茶,你幫我照看一下!我一會兒就回來,估計前面吃飽喝足,我們就要有的忙了了!”
簪兒便擡起頭來應道:“行,吳媽,你去吧!”
吳媽便快步去了。
看見吳媽的身影也消失在小院門之外,簪兒嘴邊露出了惡毒的笑容,冷笑道:“毋寶晴,你不是總像個聖人一般的被別人捧著嗎?我看看你到了陰曹地府,有沒有人也這樣的捧著你?你死了,小丫人微言輕,她縱是將我們的事情說出來,只要我死不承認,你們沒有證據,也不能拿我怎麼樣!三小姐,怪就怪你太心軟了,太維護毋府的面子,纔給了我這個機會,謝謝你了,你死之後,我會爲你哭幾聲兒的,不過不用感謝我啊,應該的!”
噙香樓,毋寶箱剛換下衣服來,菁兒便端著茶上來,笑道:“小姐,你不是渴了嗎?你的銀耳茶來了!”
毋寶箱便端了過來,笑道:“怎麼這麼慢,都渴死我了!”說著便喝了一口,只這一口,毋寶箱便又立刻噴了出來,怒道:“這水房的吳媽怎麼搞得,今天是人多繁忙,可這鹽和糖總該分的出來吧?我讓她多加糖,她卻給我多加鹽,這還叫人怎麼喝?”
菁兒便奇怪的道:“不可能吧?吳媽在府裡也是老人了,這樣的錯誤她會分不出來?我嚐嚐!”說著,接過毋寶箱手上的茶碗,也喝了一口,剛剛入口,菁兒也噗的一口便噴了出來,怒道:“這還真是鹽放多了,我去找她去!做的什麼事情啊!”
“算了!”毋寶箱卻叫住她道:“今天府裡來的人是有點兒多,可能她給忙壞了,所以纔出了這樣的錯誤,你就不要去給她添亂了,估計院子裡也快吃好了,我們還沒有吃多少,快去趕個尾巴!”
“好吧!”菁兒只得點頭道,卻問道:“那這茶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倒了!這樣的茶,誰還能喝?我看著就難受!”毋寶箱便給了她一個白眼兒道。
“哦!”菁兒便將茶直接倒進樓下的花圃中,將茶碗放在桌子上,這纔跟著毋寶箱下樓。
自知樓,小丫同樣將茶碗遞給坐在椅子上的毋寶晴笑道:“小姐,你的茶!”
毋寶晴便接了喝完了道:“小丫,今天來的人有些多,辛苦你們了!”
小丫便自豪的笑道:“小姐,人來的多,證明你人緣兒好,有號召力,大家看得起你才肯來,在整個成都,能一天來這麼多官宦公子小姐的人家兒,我們是頭一家了吧?”
毋寶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碗,道:“好了,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現在後院兒她們也快吃的不多了,我們要再去晚了,只怕連湯兒都沒有了!”說著,主僕兩人也快步走下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