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夢之見毋寶瑤拿起自己寫給毋寶晴的情詩,就知道要糟,但形勢現在已經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了,不由急的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然後就聽毋寶瑤念道:“浣溪紗九天玄女應無意,誤墜凡塵爲俗子。鵝裙翠佩掩絕色,明眸皓齒人皆知。借問人間何得似,西子楊妃總不及。”
毋寶瑤腦袋簡單,肚子裡的墨水也不多,唸完了一時還沒完全明白過寫的是誰,不由問道:“這是什麼跟什麼呀,什麼九天玄女、西子楊妃的?搞的我一踏糊塗!”
莊夢之沒想到她雖然生在中丞府,也長的美貌絕倫,修學卻是如此的淺陋,不由也連忙乾笑道:“是啊,是啊,這本就沒有什麼的,不過是我隨便寫寫罷了,大小姐看完了就還給我吧!”
誰想到毋寶瑤卻眼睛一瞪道:“你是笑話我看不懂什麼意思是不是?我今天倒要好好兒看一看!”說著又去念第二闋道:“豔陽三月好時光,錦城處處花飄香。紅衫翠袖關不住,鶯鶯燕燕惹蝶忙。低問此中誰最好,笑回那廂一點黃。”這下毛病可就出來了:“低問此中誰最好,笑回那廂一點黃。”毋寶瑤別的不知道,毋寶晴最喜歡穿黃這可是全京城衆所周知的事情,毋寶瑤立即柳眉倒豎,怒不可遏的上下打量著莊夢之哼哼冷笑道:“呵呵,還真看不出你還是個情種呢!”莊夢之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直起雞皮疙瘩,不由強笑著道:“大……大小姐,你這話什麼意思,在下聽……聽不懂呢!”
“什麼意思?你還聽不懂?我告訴你,你哪兒來的趕快回哪兒去!!這些下三爛的東西騙騙小姑娘也就罷了,但你想打寶晴的主意,我看你這輩子就死了這條心吧!”毋寶瑤說著,突然將手中的兩首詞扯成一團扔給莊夢之道:“你走吧!”“你……你幹什麼?你怎麼能這樣做?!”眼看著已經揉做一團的詞句,莊夢之也不由有些氣憤,忍不住大叫道。
“我幹什麼?”毋寶瑤冷笑道:“我告訴你,這還是對你客氣,要不然我報官,就說你勾引官宦婦女,把你抓進大牢裡去,關你個三年五年!也不看看這裡是哪裡,自己是什麼東西,是人不是人的也想賴□□吃天鵝肉,等下輩子重新投胎過再來吧!”
這話說的尖酸歹毒,氣的莊夢之無以加復,只紅著眼睛道:“好!好!你們毋家的人是人,別人家的人不是人,我走,我算是看透了,自古以來貴賤不可相交,這話一點兒也不假的,告辭!”
石府,方倚璧也在,毋寶箱不由笑道:“這麼說,王雨知那塊木頭終於有反應了?”
“嘿嘿嘿,我哥哥是這麼說的!”石潤霞既有些羞澀又有些得意的道,隨手拿起了幾顆杏子用兩根雪白的手指捏著吃下。
“咦,據我所知,那王雨知也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你哥哥是怎麼說動他的?”毋寶晴不由奇道。
“不是石公子,是落雁在旁邊幫他說的!”毋寶箱卻在旁邊磕著瓜子笑道。
“哦,原來是那個油腔滑調的傢伙,怨不得,我說王雨知暗戀李姐姐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哪有這麼容易就好說服的!”毋寶晴也不由笑道。
“咦,毋姐姐,你喊李麗妃叫姐姐?”方倚璧不由奇道。
毋寶晴不由臉色一黯,慘然道:“他們李家也就只有這麗妃娘娘還值得讓人尊敬罷了!”
方倚璧見她的話說的悽切,正要再問,就聽石潤霞也在旁邊氣憤的道:“是啊,李姐姐爲人正直,也不貪圖富貴,而且詩才書畫在成都也是很有口皆碑的,與咱們也很相處的來,只可惜,硬被李仁罕那個老匹夫送到宮裡去,要不然,現在大家一起談詩論畫,飲酒喝茶,又是何等的逍遙痛快!”
一席話,說的衆人的心情也都沉悶起來,方倚璧卻暗道:“看李仁罕父子素日的所做所爲,卻沒想到李妃還有這樣好的人緣兒!”不由又想起那天北校場上她與皇上站在一起的情景來,那氣韻,那風度,與毋寶晴相較竟是毫不遜色,也無怪她們惺惺相惜,想那孟知祥雖也貴爲一國之主,但也畢竟已經六十多歲,宮中固也繁華,但紅顏不免總要長熬淒涼,孤燈隻影半生,想著也不由一陣黯然。毋寶晴見房中的氣氛突然變的過於壓抑,不由連忙岔開道:“哎,霞兒,你哥哥今天到哪裡去了,怎麼還不見他出來?”
“切!你還提我哥哥!”一聽石青玉,石潤霞的氣便不朝一處打來,氣道:“這幾天他真聽了二哥那話,兩個人大街小巷的跟著二哥看有沒有適合他的姑娘,兩個人連家都顧不得回,說出來都快把我來給氣死了!”
“哈哈哈哈哈……”衆人一聽,不由都捧腹大笑起來。
“噯,你們還笑,都是二哥害的!”石潤霞見衆人笑的那麼開心,不由臉上無光,忍不住朝方倚璧叫道。
“呵呵呵呵……三……三妹,你怎麼就喜歡上了這麼個花花腸子的東西呢?”毋寶晴也不由笑道。
“這……這個,他本來就厚顏無恥,死不要臉,這是大家都衆所周知的事情啊,我又有什麼辦法?只是他這樣帶著石公子出去也好,怕是石公子還對上次大姐的事耿耿於懷呢!”毋寶箱的臉上也不由大是尷尬,但卻還是盡力的替方落雁辯解道,心中卻已咬牙切齒的恨道:“好呀,好你個臭方落雁,怨不得這幾天我總也不見你的影子,還以爲你幹什麼去了呢,原來你是帶著人滿大街小巷的找姑娘去了!你好,你有種,這筆賬咱們以後回去好好兒算!”卻聽毋寶晴道:“這倒也是,霞兒,我大姐的事,我在這裡再次向你鄭重道歉了!”
“毋姐姐!”石潤霞連忙攔道:“你這是什麼話,緣孽天定,是我哥哥沒有這福分,又怎麼怪的了瑤姐姐呢?”
“是呀,緣孽天定,我什麼時候能嫁給王公子呢?”方倚璧卻在旁邊突然尖聲尖氣的學著石潤霞的語氣道,雖然還不是十分相象,但也有了八分,衆人不由又是一陣鬨笑。
“好啊,方姐姐,我不來招惹你,你又要招惹我,我看你是存心找收拾是不是?!”石潤霞不由連忙向方倚璧撲來,衆人鬧成一團。
中丞府,毋寶晴剛剛回到自知樓,綠兒便道:“小姐,方纔有位莊公子來找過你!”
毋寶晴正在換衣服,聞言不由立即轉身道:“莊公子?他在哪裡?!”
“他被大小姐趕走了!”綠兒回道。
“什麼?被大小姐趕走了?大姐爲什麼趕他走?!”毋寶晴不由大吃了一驚道。
“我也不知道,但只聽說大小姐的話非常的難聽,還聽說他本來是還帶了兩幅字來送你的,但也被的小姐給撕了!他就賭氣走了,而且聽說臨走的時候話說的也很難聽。”綠兒道。
“什麼,怎麼會這樣,你們大小姐呢?!”毋寶晴不由叫道。
“大小姐也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綠兒道。
“啊,怎麼會這樣!”毋寶晴一聽,剛脫下來的衣服連忙又穿上,急步向樓下走去,叫道:“小丫,我們快走!”
“啊,是!”小丫也連忙閉上了張的大大的嘴巴,連忙向樓下衝去。
大街上,石青玉與方落雁的腦袋正左搖右晃,石青玉道:“二哥,走了這麼久,我怎麼沒看到幾個美女呀?!”
方落雁氣的大罵道:“青玉,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咱們都已經看了成百上千個姑娘了,你還都說沒一個能行,難道你還想要天上的神仙不成?”方落雁發火兒道。
石青玉不由垂頭喪氣的道:“二哥,我的要求其實也不高嘛。可你看那些女人,加在一起連寶瑤的一半兒還不如,你叫我怎麼和她們說話嘛!”
方落雁幾乎要暈倒,氣道:“好呀,青玉,你還說你的要求不高。那毋寶瑤雖然粗鄙了些,可怎麼著也是和毋寶晴、毋寶箱一母所生,論相貌在這成都城也算的上是頂尖兒之列,你拿她和人家相比,還要人家才貌雙全,我看你這輩子就打光棍兒吧!你以爲成都城有幾個毋寶箱,毋寶晴,幾個張巧雲,趙鏡兒?”
石青玉不由也叫道:“可我就是不服氣,你看你有了毋寶箱,南大哥有了你妹妹,趙少秋有了趙鏡兒,徐志皓有了張巧雲,哪一個不是成都出類拔萃的人兒,單單就我一個沒有和你們能相比的,你說我多沒有面子!”
“哎,青玉,你找老婆就是爲了面子嗎?”方落雁不由道。
“那當然不是,可我也總不能讓你們瞧扁了我,是不是?”石青玉乾笑道。
“那好,青玉,你要找現在就你自己找,我可要回去休息了!”方落雁道。
“哎,二哥,你這話什麼意思,是你說要陪我出來找人的,這八字還沒有一撇,你就想先跑了?”石青玉不由連忙叫道。
“喂,你有點兒良心好不好!我是答應你幫你出來找人的,可現在已經出來大半天了,成都城都走了小半個兒了,你是想累死我是不是?”方落雁惱火兒的道。
“那我可不管,反正你說到要做到,我還沒死,你就得陪著我!”石青玉笑道。
“你……你怎麼這麼無賴……”方落雁的鼻子都要給氣歪了,正要開罵,卻突見前面大街上毋寶晴與小丫急急的走過,看那心急火燎的樣子,好像有大事要發生,不由連忙推了石青玉一把道:“青玉,那不是晴姑娘嗎?”
石青玉扭頭一看,也不由道:“是呀,她們走的那麼匆忙幹什麼去呀?”
“廢話,我要知道還問你幹什麼?”方落雁氣道。“我們該怎麼辦?晴姑娘真的好像有急事呀!”石青玉道。
“走,跟上去看看!”方落雁道。
“好!”石青玉道,兩個人也連忙分開人羣,緊緊的跟在毋寶晴身後。
大街上,莊夢之的字攤前,莊夢之正在寫著字,遠遠瞥見毋寶晴與小丫急急而來,不由一聲冷哼,卻恍如未見,繼續低頭寫他的字。
毋寶晴走到寫字攤前,輕輕的叫道:“莊公子?莊公子?”
莊夢之卻將頭扭到一邊,充耳不聞。
小丫一見,不由氣不朝一處打來,心道:“書呆子呀書呆子,我家小姐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她屈尊前來看你,也夠給你面子了,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想著,便道:“喂,書呆子,我家小姐好心好意來看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毋寶晴卻知道莊夢之現在最恨的就是毋寶瑤拿自己的身份壓人,一聽這話,連忙一拉小丫,使個眼色,小丫看見,雖然不知道毋寶晴想做什麼,卻也只得撅撅嘴,強行忍耐了下來。就聽毋寶晴輕輕笑道:“怎麼,莊公子,還在生我大姐的氣呢!”
莊夢之卻連頭也不擡,冷冷的道:“不敢,毋二小姐是什麼樣的人,莊某又怎麼敢生你的氣呢!二小姐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就請讓開一點兒,不要礙著小生做生意!”
方落雁與石青玉遠遠看了,不由道:“晴姑娘在和那人說些什麼呢?”
石青玉道:“太遠了,聽不清楚,不過那小子看起來很橫的樣子,可在成都城裡我還從沒有見過誰敢給晴姑娘那樣的臭臉呢!這臭小子是不是欠揍了!”
“對對對,我看這小子八成兒也是欠揍了,要不咱們現在就過去收拾他一頓,也叫他知道在這成都城對誰無禮都行,就是不能對晴姑娘無禮!”方落雁也道,說著,撒腳就想走過來。
石青玉卻道:“慢,你什麼時候見過有晴姑娘在的地方是有架打起來的?待會兒咱們等晴姑娘過去之後再去好好兒修理修理他!”
“嗯,這個主意好,就依你!”方落雁不由叫道。
那邊小丫不由也瞪圓了眼睛叫道:“喂,臭書呆子,你剛纔說什麼呢?你也不看看你面前站著的是誰,別給你臉不要臉!”
毋寶晴一聽這話就知道要遭,果聽莊夢之在那裡看著小丫冷笑著道:“呵呵,我自然看得見,堂堂的一品中丞的女兒,京城的第一大美人兒,好大的名頭,今天毋二小姐玉駕能夠光臨我這個小小的字攤,莊夢之真是天大的榮幸呀,謝謝,謝謝!”
“你……”小丫聽他說話硬的很,一時氣的說不出話來。
“小丫!”毋寶晴連忙低喝道,回頭卻見莊夢之已經在那裡收拾東西,不由奇道:“咦,莊公子,你在做什麼呀?”
莊夢之摔摔打打的道:“做什麼?你這還看不出來嗎?收拾東西!我莊夢之惹不起你毋二小姐,可躲總躲的起吧!”
方落雁遠遠的看見,不由叫道:“哎,青玉,你看那小子還反了呢,竟敢在晴姑娘面前摔東打西的,我們上去揍他!”
“就是!”石青玉也暴叫道,卻又道:“我看還是再等一會兒吧!”
“什麼?你還叫我等一等?你是不是怕了?就那小子,我不會武功,我一個也能打他三個!”方落雁叫道。
“什麼?我怕了?!”石青玉也氣叫道:“就那樣的笨蛋,你能打他三個,我就能打他十個!可你是現在想過去臭罵他一頓過癮呢還是待會兒狠狠揍他一頓出氣?!”石青玉道。
“自然是揍他一頓出氣了,誰叫他對誰無禮不成,單對寶箱的姐姐無禮!”方落雁道。
“那你就再等一會兒,可等晴姑娘走了以後,咱們可別留手兒呀!”石青玉道。
“廢話,這還用你教?!”方落雁氣道。
毋寶晴聽他語氣中酸氣沖天,不由半是好氣,半是好笑,但也知道現在不好再嗆著他,便陪著笑道:“莊公子,我知道你還在生我大姐的氣,可我大姐就是那麼個壞脾氣,心直口快,有什麼就說什麼,心裡藏不住話,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她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我在這裡代她向你賠罪了!”
莊夢之立即道:“哎呦呦,二小姐,你說哪裡話了,你這可真是折煞我了。大小姐什麼樣的人,我怎麼敢生她的氣?你又是那麼高的身份,我又怎麼敢接受你的道歉呢?你就饒了我吧,莊某福小命薄,經受不起!”
毋寶晴不由搖搖頭,她也知道毋寶瑤的脾氣,飛揚跋扈慣了,卻沒有想到將莊夢之的自尊心傷成這樣兒,不由又笑著道:“好,先前的話咱們不提,只是我聽說你做了幾首詞給我,我還沒有見到呢,現在拿出來給我?”
莊夢之卻收拾了東西,背起揹包來就走,自嘲道:“什麼詞?我沒有做什麼詞!我自己也有鏡子,也還知道這裡是哪裡,自己是不是人,毋二小姐你最好離我這裡遠些,咱們是地上的臭□□,你是天上飛的天鵝,不要讓我這隻癩□□玷污了你這高潔的身份呢!”說著也不顧二人,只自顧而去。
“莊……莊夢之,你混蛋……”小丫氣的雙目冒火,張口就要罵人。
“小丫!”毋寶晴卻還是笑著,攔著小丫道。
“小姐,他那麼對你你還護著他……”小丫不由急叫道。
“這人被我大姐給氣糊塗了,腦袋有點兒不太好使,你在後面悄悄的跟著他,看看他到底住哪兒,咱們晚上再去!”毋寶晴笑道。
“小姐!”小丫還不想去。
“去呀!”毋寶晴又催道。
“好吧!”小丫這才極不情願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