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泰昂達則城的路上,達普寺收攏潰兵,因爲是出其不意的擊潰戰,不是殲滅戰,所以吐蕃的損失並不大,也是隻有區區的三千人左右,算與大蜀打平了,所以達普寺也不驚慌,整理人馬,慢慢的向泰昂達則城走來。
多吉遠遠的看見達普寺在收攏潰兵,不由問格桑拉姆道:“公主,我們要不要過去?”
格桑拉姆想了一想道:“我們就先不過去吧,沒看到阿託密也在那裡面嗎?我怕他會對方公子不利,另外,方公子畢竟身份敏感,我不能將他帶回宮裡,你們有什麼好的地方安置他嗎?他現在雖然沒有生命之憂,但身上也有不少傷口,需要靜養!”
多吉苦笑著搖了搖頭,強巴卻開口道:“公主,我有一個朋友原先是從漢中來的,本就是漢人,也會說吐蕃話,把他放在那裡,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而且他的地方離王宮也近,我們可以隨時去看他!”
“好!就這樣定了,謝謝你,強巴!”格桑拉姆看著方落雁虛弱的面孔,真摯的朝著強巴道。
強巴心中一嘆,也跟多吉一樣有些傷感,但還是勸道:“公主殿下,方公子雖然是個好人,但你們……”
格桑拉姆卻立刻便截斷了他的話,道:“強巴,我說過要跟他好了嗎?你們不要亂猜測,尤其不準到我父王和母后面前亂說話,否則,我饒不了你們!”說著,寒著小臉兒率先打馬去了。
多吉和強巴沒有辦法,只得跟著去了。
泰昂達則城,格桑拉姆三人將方落雁安置在強巴的一個朋友這裡,他這個朋友姓陳,叫陳昇,家裡一個妻子一個兒子,開一家雜貨鋪,人看起來和和氣氣,很是老實,格桑拉姆很放心,給他留下了十兩銀子,說隨時會過來看方落雁。
陳昇還不肯收,直到強巴說話了,陳昇才勉強的收下。
當格桑拉姆好不容易的安排下方落雁來到宮裡的時候,達普寺已經從維州回來了,正在王宮裡跟赤穹和王后彙報,新任的大將軍貢布就坐在邊上。
這個貢布生的體肥腰闊,身有八尺,力有千斤,據說以前跟母親在山裡住的時候曾經獨自撕裂過豺狼,是泰昂達則城少有的勇士,原先名並不顯,但後來他母親過世,他自己闖到外面來正對的正是達普寺的達勒部落,當時有七八個漢子欺負他,想搶他身上的獵物,但被他一頓拳腳打殘六個,只有兩個僥倖逃脫。
達普寺得報,本要派人圍殺,但當時恰巧赤穹在達勒部落中,聽說了他的勇名,親自前去派人相試,十個身手矯健的王宮侍衛居然又被他徒手放翻,赤穹大喜,說了好多好話,許下許多諾言,將他收爲貼身侍衛,又過了幾年,升爲侍衛頭領,現在,終於升爲大將軍。
達普寺雖然吃了敗仗,但臉上卻全是驕傲,將楊悅的認罪書放在桌子上笑道:“大王,王后,這次出征,我們損失兒郎三千名,但我們也殺死了大蜀士兵三千名以上,更何況我們拿到了維州刺史楊悅的認罪書,並殺了他,爲我吐蕃的商人和大將軍桑吉報了仇,從此大蜀再不敢對我泰昂達則城如此看低!”
看著達普寺得意的面孔,赤穹很有些擔憂,看著他有些憤怒的道:“大相,從損失的兵力上來講,我們沒有吃虧,但你確定大蜀不會報復?我們的實力可是遠不如他們,你貿然開戰,可能會激怒大蜀,他們要是真的對我泰昂達則城用兵,對我泰昂達則城可能會造成毀滅性的的打擊!”
達普寺卻胸有成竹的笑道:“大王不必要擔心這個,且不說後唐還在大蜀後面虎視眈眈,他們不敢跟我們冒然全面開戰;就僅這份認罪書我也留在了維州城一份,他們統兵的將領肯定會把這份認罪書提交給他們的皇帝,我想他們的皇帝還是會要面子的!”
“大……大相,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赤穹無奈的道。
達普寺便趾高氣揚的走了出來,向自己的府邸行去,路上問阿託密道:“阿託密,我們的兵器都運回來了嗎?”
阿託密忙道:“回大人,已經運回來了!”
達普寺便沉聲道:“好,立刻秘密分發我們族人,不日我們便起事!”
“是,大人,這件事情我和鐵勒還有哈爾託會親自去辦!”阿託密忙道。
達普寺這才點點頭,囑咐道:“兵器到手後,要加緊時間訓練,我們要在短日之內形成一支可戰之兵!”
阿託密回道:“大相大人放心吧,我們的子民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只要兵器一到,隨便熟悉一下就是一個很好的士兵!”
達普寺這纔不問這件事情,剛回到府裡,迎面就碰上兒子諾布往外闖,達普寺不由問道:“諾布,你又要到哪裡去?”
諾布便滿心歡喜的笑道:“爹,我的格桑拉姆回來了,我要去見她!”
達普寺一口氣沒上來,氣道:“我是你爹,我也剛回來,你怎麼不先問候問候我?現在卻先要去見那個丫頭片子?”
諾布便笑道:“爹回到府裡,我什麼時候跟你說話沒有時間?可公主是剛剛回來,我現在立刻就去才顯得心誠是不是?”說著,不管達普寺的馬頭已經到了府門口,硬是從旁邊擠過去向皇宮的方向走去。
阿託密不由擔心的道:“大人,小主人對公主如此上心,這以後怎麼辦?”
達普寺也皺了皺眉,惱火的道:“老夫這麼拼來拼去,還不是爲了這個小子?老夫還能活幾年?大不了以後將那個丫頭片子搶過來給他,也就是省了我這份心了!”
阿託密不由小心翼翼的道:“那他不會恨你?”
達普寺一愣,隨即冷冷的道:“成大事者,從來就不拘小節,他要恨,也得等到我們成功那一天,老夫早就看過,要是我們不成功,這小子只怕連那個丫頭片子的手也碰不到,只怕以後他還要感謝我!”
王宮,達普寺離開,大殿中只剩下赤穹,王妃和貢布。
赤穹便朝貢布開口道:“貢布將軍,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桑吉死了,貢布現在已經是整個泰昂達則城的大將軍,所有的軍權已經全在他手裡,位置舉足輕重,所以赤穹先問他的意見。
貢布人長的粗壯,但頭腦卻並不笨拙,想了一下,卻朝赤穹行禮道:“大王,貢布原先只是宮廷侍衛長,現在升爲大將軍,卻對所有人一概不瞭解,這件事情上貢布沒法發言,但不管大王和王妃做出什麼決定,貢布都堅決執行!”
赤穹和王妃對看一眼,都欣慰的笑了,王妃便開口道:“貢布,你能如此想,不冤我們栽培你一場;你很會做事,我們也信任你,這個達普寺這次的維州之行,處事十分奇怪,而且這封認罪書我們也不是完全相信,我們會秘密調查,但你掌管著城中的所有軍務,也要時刻小心,我跟大王都懷疑這個達普寺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這樣,你偷偷的把王宮中的侍衛軍隊增加到三千人,以備不時之需!”
貢布不由擡頭看了王妃一眼,悶悶的問道:“王妃殿下,你是懷疑大相大人會不利於我們嗎?”
王妃搖了搖頭:“我現在越來越看不清楚這個達普寺了,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麼,你把衛隊的兵力增加,算是有備無患吧!”
“是!”貢布答應一聲,下去了。
眼看貢布走了,赤穹不由問王妃道:“愛妃,你是不是覺得大相真的要造反?”
王妃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舉得達普寺最近的舉動很奇怪,就如拉姆說的那樣,他偷偷的往外賣馬,而且我還聽說他經常將部族中的青壯組織起來訓練,說是爲了保持部族的強壯,可我總覺得不對勁兒,而且這些天來也總是心緒不寧,我們還是防著點兒比較好!”
赤穹也卻搖頭道:“達普寺的部落雖然在泰昂達則城中是僅次於我們強大的部落,但他們沒有多少武器,興不起什麼風浪來的。”
王妃點點頭:“我知道,因爲先前常年戰亂,原先大吐蕃有組織打造兵器的的兵器師傅和鐵匠都已經散失,現在我們這邊是兵器奇缺,一般的部族沒有兵器卻是興不起什麼風浪來,而且這次維州之戰達普寺殲滅左龍武軍得到的三千把兵器也上交入庫了,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就是心中慌慌的!”
赤穹便笑道:“行了,愛妃,俗語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些天你一直掛記著維州城的事情,或許是累著了吧,快去休息休息,反正你也把王宮的守衛增加了一倍,真有什麼事情我們也應付的來,要是真的想錯了,那可就是要冤枉大相了!”
王妃一邊往寢宮走,一邊疲憊的蹙額道:“但願我是想錯了!拉姆那孩子還沒回來嗎?”
“我聽說是回來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好像搞得很累,又加上聽說達普寺也在這裡,就沒有過來,一回來先去自己房間裡睡覺去了,我們去看看?”赤穹笑道。
王妃也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道:“算了,她既然有心睡覺,那就沒有什麼大事,我們就先不要打攪她了,叫她好好的休息休息,我們只問多吉和強巴就好了!”
王妃的殿中,多吉和強巴小心的站在那裡,王妃和赤穹一臉的凝重。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赤穹再次發問道。
“是的,大王,大相大人這次出兵佔了維州城,吊死了刺史楊悅和他的家人,並不加阻止的任由阿託密和大蜀的左龍武軍開戰,全殲左龍武軍三千人,還割了將軍方威的首級,我們跟公主勸也沒用,但李仁罕的軍隊一進攻,他卻連抵抗都沒有就退了回來,好像跟左龍武軍打仗就是打仗,跟李仁罕打仗就像……就像……”多吉形容不出那種怪異的感覺。
“像什麼?”王妃忍不住了,追問道。
“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你來了,我就走,把維州城讓給你!”強巴終於憋了出來,甕聲甕氣的道。
赤穹和王妃對看一眼,終於露出一種懼意,赤穹向王妃道:“再叫貢布調五千人馬來駐紮到城外,萬一有個什麼風吹草動,我們立刻對達普寺動手!”
王妃沉吟了一下,道:“現在不動手嗎?”
赤穹搖了搖頭,苦澀得道:“達普寺的部族畢竟是我們泰昂達則城的第二大部族,人數太多,我們現在沒有證據,萬一我們猜錯了呢?”
王妃也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嘆道:“但願我們是猜錯了,但願達普寺輔佐了你這麼些年,不要糊塗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