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牛四帶著郭進闖進客棧來的時候,張承驛和張福、張誠正在馬廄中要牽馬,城外小鎮的客棧們本就不大,就是一個院落,數間平房,郭進問道:“你肯定他們就是住這裡面嗎?”
牛四忙道:“將軍,我剛纔打聽清楚了,那三個外地人住的就是這家客棧!”
郭進便下馬揮手,叫道:“給我圍起來,一個都不由走脫了!”
衆士兵便一下子涌進院子裡來,弓上弦,刀出鞘,挨門挨戶開始搜。
張誠和張福不由躲在馬廄門後看著張承驛道:“公子,怎麼辦?看來我們是被識破了,他們來找我們了!”
張福也道:“公子,他們那麼多人,只怕是要衝不出去了!”
張承驛不由緊了緊手裡的雙鐗,道:“張誠,張福,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衝出去!這個將軍就是騎了一匹馬過來,其餘的都是步兵,我們必須要拼死的往外衝,不管是誰衝出去了,回到成都,一定要跟我爹說清楚這邊的情況!”
“公子,我們先衝,你在後面,衝出去的機會要大一些!”張誠道。
張承驛便怒道:“我們雖然爲主僕,但現在誰也不知道誰能活下來,一起衝!”剛要上馬,卻被張福帶個趔趄,兩個人先上馬,提著橫刀發出一聲喊,先衝了出去。
張承驛不由一驚,隨即大怒,怒道:“張福,你個混蛋!”說著也飛身上馬衝了出來。
院中的士兵見有人提刀躍馬衝了出來,不由一陣的混亂,郭進卻臨危不亂,立刻叫道:“把門關上,放箭!”
立刻有人將門關上,緊接著亂箭便朝張誠張福兩人射來,兩人格開幾支,但身上早已經又中了幾支,兩人對望一眼,竟死也不退,反互相嘶吼一聲,掄開橫刀,一連砍翻數個士兵,拼命催馬向門口衝來,怒叫道:“公子快走!”
張承驛在後面悲憤交加,雙鐗掄將開來,將身邊的士兵砸的一個個腦漿開裂,三人一力前突,衆士兵竟一時攔阻不住,紛紛後退!
郭進看的怒火中燒,從旁邊的兵士手中搶過一張強弓,挽了開來,一弓正中張誠的眉心,張誠連哼都沒哼一聲便栽倒下馬來,連人帶馬被砍成肉醬。
郭進這才怒火稍息,又朝著門口的士兵怒喊道:“陌刀隊!”
立時,陌刀如林,如牆推進,刀光耀眼,令人不能直視。
“張誠——!”張福與張誠情同手足,眼見張誠身歿,不由怒從心起,突然朝身後的張承驛叫道:“公子,爲我們報仇!”說著竟催馬直向陌刀隊衝來。
刀光雪亮,馬竟不敢前,張福急了,一刀刺在馬臀之上,駿馬吃痛之下猛力前衝,竟連人帶馬被陌刀陣劈成數截,但陌刀隊被張福連人帶馬這麼一衝,不由現出一個缺口來,張承驛目齜欲裂,不由大叫一聲:“張福——”催馬衝來,越過陌刀隊,眼見就要憑馬力撞破門口,卻又突然從邊上射來一箭,正中馬首,駿馬前僕,張承驛連忙一個懶驢打滾,向外滾了好幾個滾兒,方站起來,怒目看著那射箭的將軍。
郭進便冷笑道:“困獸猶鬥,你現在已經被我團團包圍,還不束手就擒?我郭進還可以賞你個全屍!”
張承驛便齜怒立發的看著他寒聲道:“你叫郭進?你記住,你殺了我兩個人,我會叫你償命的!”
郭進便看著逐步向張承驛緩緩圍近的士兵好奇的笑道:“小子,你想現在已經是我砧板上的肉,還有什麼資格說要我償命?!”
張承驛便憤憤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將雙鐗插在了背後,然後在衆人匪夷所思的眼光中,雙腳輕輕一彈,便已經離地數尺,伸手抓住了丈高的門牆,再一翻,人已經輕飄飄的翻出了客棧。
郭進與衆士兵看的目瞪口呆,竟一時忘記了放箭,直到張承驛已經出了客棧,郭進這才反應過來,不由連忙叫道:“快開門,給我追!”
衆士兵連忙將門打開,衝了出來,卻見兩個看馬的士兵已經被張承驛一人一鐗,砸死在地上,啼聲得得,一路向西去了。
郭進不由不由怒火沖天,但自己帶來的都是步兵,唯一一匹自己的馬還被張承驛搶去了,追是肯定追不上了,郭進只得氣道:“回營!”
衝出重圍的張承驛一路向西,想起張誠和張福臨死的慘狀,忍不住仰天一聲怒呼:“郭進,我要你賠命——!!”
中丞府,簪兒收拾了吳媽等人,日子也便又重新過的滋潤起來,閒來無事,便在後院兒帶了自己一盆衣服來到井邊洗,水井就在水房的院子裡,用繩子將水拔上來,洗完之後在繩子上一晾,用不到傍晚就可以幹,很方便。
剛洗了沒幾件兒,卻見小丫和菁兒也提了一大桶的髒衣服過來,簪兒見了兩人,不想惹麻煩,便收拾了自己的衣服,想端著木盆離開。
小丫卻已經看見他了,不由叫道:“簪兒,站著!”
簪兒便冷冰冰的道:“小丫,你又想幹什麼?”
小丫便冷笑道:“也不想幹什麼,幫我們把這桶衣服洗了!”
簪兒便放下自己的木盆向兩人的木桶裡看了看,見都是小丫和簪兒自己的衣服,不由氣道:“那都是你們自己的衣服,憑什麼叫我洗?”
菁兒便笑道:“憑什麼?就憑我們是一等大丫頭,你是三等雜役丫頭,你給我們洗不洗?”
小丫便也笑道:“對!你洗不洗?不洗我就在這裡再揍你一頓,正好這幾天都沒揍你了,也手癢癢了!”
簪兒氣結,卻見毋寶瑤正好帶著錦兒路過,不由連忙追上了幾步可憐兮兮的叫道:“大小姐,她們欺負我!”
毋寶瑤卻依舊只是冷冷的看了簪兒一眼,眼光中盡是怨毒厭惡之色,連腳步都沒停,直接過去了。
簪兒不由愣在那裡。
小丫與菁兒原先見毋寶瑤路過也都嚇的不輕,生怕那個這些天一直都冷著臉從沒笑過的瘟神過來找茬兒,眼見她過去,兩個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小丫便一腳就將簪兒的木盆踢翻,道:“怎麼,簪兒,這不是你原先欺負別人的時候了?現在居然也學會了裝可憐,告狀?!我告訴你,今天你不但要幫我們把這些衣服洗了,以後我們的衣服也要由你洗,你幹還是不幹?!”
“果然是冷血心腸!情比紙薄啊,我服侍了你那麼久,好事壞事都替你做了那麼多,你竟連多看我一眼都不肯,嘿嘿,做的真是比我簪兒都絕啊!”簪兒不由怨毒的看了毋寶瑤的背影一眼,卻又轉過身來,朝著小丫和菁兒用一種甜死人骨子裡卻陰酸刻毒的聲音燦笑著行禮道:“行啊,兩位姐姐,現在你們是大丫頭,我只是一個最低等的雜役丫頭,你們說的話,我怎麼敢不聽呢!”說著,真的連自己的衣服撿都不撿,直接提起小丫和菁兒的木桶,向井邊走去。
小丫和菁兒便在後面不屑的笑道:“這人就是賤,總是要敲打著才老實!”
菁兒便也開心的笑道:“就是就是,這就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她平時要不那麼壞,我們現在也不這樣欺負她,她這叫罪有應得!”
小丫也看著簪兒的背影冷笑道:“別的我不管,反正我看她當時欺負小雨姐姐我就生氣,這是她自找的!”
簪兒一邊在井臺上使勁兒的往上提這水,一邊聽兩人說話,眼光中盡是冷冷的嘲諷與怨毒。
張府,張承驛終於遍體鱗傷的回到了家,張公鐸一見張承驛現在的樣子,不由吃驚的道:“承驛,你這是怎麼了?”
張承驛強撐著一口氣道:“爹,麻煩你儘快告訴趙季良和趙廷隱兩位大人,李仁罕的武信軍裡的總兵力不是花名冊上的數字,不管是馬軍,還是歩軍,這數量都翻了接近一倍!”
“一倍?!”張承驛大吃一驚。
“不錯,所以請你儘快告訴兩位大人,免得他們做出錯誤的判斷!”張承驛急道。
“什麼?一倍?!”趙季良的府邸,趙季良和趙廷隱同時大驚,問道:“張大人,這消息屬實嗎?”
張公鐸肯定的道:“這是承驛他們親自調查李仁罕的幾個大營每日消耗的米糧的得出的數據,爲此還死了兩個人,應該可信!”
趙季良不由苦笑道:“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這個李仁罕哪,原來他一直就在防備著我們呢,幸虧先前我們並沒有異動,否則,我們會很被動!”
趙廷隱臉上也很有些震驚,怒形於色的道:“怨不得他會買那麼多的馬匹,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趙季良不由搖頭道:“他調一萬兵馬來,就證明他暫時還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我們還能跟他硬抗嗎?他昨天在朝堂上的要求,我們選擇性的讓步,但不要太明顯了,讓他看出來我們怕他!就自自然然的用不要讓太子殿下太爲難了這個藉口吧!”
趙廷隱和張公鐸都同時默然,但卻也誰都沒有什麼更好的想法,只得都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李府,一隻信鴿飛了進來。
侍衛長吳繼業從鴿子腿上解下密信來,只看得一眼,不由面色大變,連忙走進內堂道::“大人,不好,有人私入我遂州大營,通過火軍口中打聽我大營的實際兵力!”
李仁罕正在寫字,聞言不由停筆,驚問道:“火軍可曾泄-密?”
吳繼業黯然道:“火軍牛四泄密,已經被郭進斬首!”
李仁罕不由憤憤的將筆擲在地上,怒道:“這泄-密便是已經泄-了,斬首有什麼用?!知道是誰在刺探我武信軍的秘密嗎?”
吳繼業便道:“郭進說,總共有三人,他們殺了兩人,走脫的那個輕功極好,善使雙鐗,聽口音應該都來自成都!”
“輕功極好,善使雙鐗?”李仁罕不由奇怪的道:“這會是誰?沒聽說軍中有誰輕功極好還善使雙鐗的啊?”
吳繼業想了想,突然遲疑的道:“難道是張承驛?”
“爲什麼是張承驛?”李仁罕便道。
吳繼業便慢慢的想道:“這成都中,喜歡使雙鐗的本就不多,我只聽公子說他先前的好友張承驛善用雙鐗,最關鍵的是這個張承驛當時苦追方落雁的二夫人杜若,身著數十斤的鐵甲苦練跳胡牀,這胡牀沒跳過去,卻練就了一身卓絕的輕身功夫,又來自成都,估計就是他了!”
李仁罕的臉便徹底陰沉下來了,煩躁的道:“這個張公鐸跟趙季良,趙廷隱一向走的近,他知道了,也就等於趙季良、趙廷隱他們知道了,現在太子並不與我們一條心,這萬一要是皇上也知道了……”
想到這裡,李仁罕不由猛地擡頭向吳繼業道:“繼業,你是我幾十年的侍衛了,我的心思繼宏不知道,你卻是知道的,現在皇上還未死,但我的佈置有可能會讓他知道,爲了預防萬一,從現在起,你召集起府中的衛士和我們的暗影衛,都給我衣不解甲,不管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們立刻突圍到城東跟錢將軍會合,再圖以後!”
“是!”吳繼業立刻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李繼宏不和李桂便衝了進來,問道:“爹,到底出什麼事情了,爲什麼閤府的人都配上兵甲了?”
李仁罕懊惱的道:“吳侍衛長要你們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出去!”
李繼宏見李仁罕臉色不好,也而不敢多問,只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