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寶晴和莊夢之看這公子彬彬有禮,也不像兇惡之徒,又聽他如此說話,連忙讓開,叫道:“公子請!”
那公子便向毋寶晴一點頭,兩人打馬風一般的去了。
“昭遠?”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毋寶晴卻又有些疑惑的道:“我聽說皇上的三兒子孟仁讚的身邊就有一個書童叫做王昭遠,先前本是東郭禪師智湮的童子,皇上見其慧黠,便從禪師那裡要了過來,讓他隨侍孟仁贊攻讀,咦,剛纔過去的那個公子自稱姓孟,難道那就是王子孟仁贊?!”
莊夢之聽了,也不由捏著鼻子苦笑道:“聽你一說,看來就是了!孟仁贊是皇上現在活著的最大的兒子,現在他也來了,看來皇上這病,確實是病的不輕哪!”
毋寶晴也點點頭,苦澀的道:“這好與不好之間,還真叫人難以取捨呢!”
皇宮,李氏,董氏,還有李麗妃、王處回就伴在孟知祥的榻前,不錯,就是王處回,王處回本在孟知祥在任西川節度使的時候任中門副使,長興三年(932年),趙廷隱在擊敗東川節度使董璋後,其部將殺董璋投降孟知祥,孟知祥前往東川軍府梓州的途中染上了重病,就是王處回衣不解帶的服侍他,並確保凡是送給孟知祥吃的食物都吃完了,從而穩定了軍心,不就,孟知祥病癒,王處回被任命爲中門使。934年,孟知祥稱帝,王處回被任命爲樞密使。
此次孟知祥病重,他又再次侍奉左右,還想孟知祥如前次一般大病痊癒,李氏,董氏在孟知祥榻前哭哭啼啼,王處回也在那裡焦急的走來走去,只有李麗妃既不哭,也不笑,就那麼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裡,雙目失神,也不知道在那裡想些什麼,正忙亂著,突然聽到內侍叫道:“王子駕到!”
衆人忙迎了出來,就見孟仁贊帶著王昭遠急步走了進來,焦急的問道:“母親,我父皇怎麼樣了?”
李氏便哭道:“你父皇現在的病情是越來越重了,御醫過來看了,說什麼正氣不足,外風入中,還有一大套的我也不懂,開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藥,剛剛灌下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起來!說著,又嗚嗚的哭。
孟仁贊便跪在牀前,叫道:“父皇,仁贊回來了!”
孟知祥的胳膊已經不能舉起來了,看著孟仁贊不由安慰地道:“你回來了?那朕就放心了!”卻又痛哭道:“朕先前曾經想過,前蜀的王建活了整整七十二歲,朕怎麼也能活過他去;可朕今年纔不過六十左右,看看身體也很硬實,即便平時有那些個小毛病,也全然都沒放在心上,可沒想到這病竟來的這麼快,真如地裂山倒一般,看來朕是活不到那個歲數了!”
孟仁贊連忙哭道:“父皇說些什麼呢?你是真命天子,有上天保佑,只要好好將養,肯定能夠完好如初,即便活過百歲也是可以的!”
孟知祥便苦笑道:“這人老了,便越來越怕死起來,你既然回來,便直接替朕上朝去吧!這幫人,我這剛病倒,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孟仁贊便點點頭道::“是!父皇!”卻又朝衆人道:“各位,仁贊這就上朝處理政務,父皇的事情,還請母親與各位姨娘、王大人多多照看!”
衆人連忙回禮,孟仁贊便走了出來。
大殿之上,人心惶惶,誰都不知道孟知祥的病怎麼樣,大臣們站成兩派,一派以趙季良、趙廷隱爲首,一派以李仁罕、張業爲首,還有一些散臣以毋昭裔爲首,諸如徐光浦、李昊、胡韞、歐陽炯之類,大家都在那裡嘰嘰喳喳,都是一臉的焦灼,趙季良、趙廷隱、李繼宏、張業、等人卻面沉如水,都不露聲色,都想看看王子的表現。
正說著,內侍已經高喊道:“王子駕到!”
衆人擡頭一看,果見孟仁贊一臉憂色地走了進來,不由一起高呼:“王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孟仁贊連忙將手做虛扶狀道:“各位大人快快請起,父皇偶感不適,現在臥病在牀,御醫已經開了藥,相信父皇不日便可痊癒!在此仁贊沒有別的話,就是請各位大人如往常一樣,各司其職,做好各自份內的事情,一切等我父皇醒過來再說!還有張虔釗和孫漢韶兩位大人也請暫留成都,好好休息,等父皇醒來之後再給兩位封號,現在請各位大人都散了吧!”
衆人一見,只得山呼千歲,然後一齊告退出來。
宮門外,趙廷隱不由問趙季良道:“趙大人,你看王子的表現如何?”
趙季良便想了想道:“還算中規中矩,再觀察觀察看看吧!”
趙廷隱便道:“嗯,皇上病重,也不知道將來如何,我們要早作打算!”
趙季良也點了點頭道:“王子年幼,資歷尚淺,只怕不好服衆,我們要多幫襯著他,現在最好的結果是皇上能夠起來親自理政,否則,必有不安分的人興風作浪!”
趙廷隱知道他說的人是李仁罕,不由問道:“這是肯定的,那我們要不要朝成都調動兵馬,以備不測?”
趙季良卻搖了搖頭道:“現在皇上剛剛病倒,一切還不明朗,我們要首先調兵,萬一皇上醒來,誤會我們可就不好了,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如果某人調兵,我們再調動兵馬不遲!”
趙廷隱便點了點頭,道:“一切都聽你的,我去跟張公鐸張將軍商量商量!李仁罕勢大,我們所有的兵馬調動起來,還是比不上他和他外甥張業的兵馬多,我們要多聯合這些正直的將軍!”
趙季良便點了點頭道:“那好,你去吧!”
宮外,李仁罕的親信進奏吏宋從會也問李仁罕道:“大人,你怎麼看王子殿下?”
李仁罕鼻子中卻噴出一股冷氣道:“仁贊黃口小兒,我當時是深受當今聖上的恩惠,所以才甘爲調遣,若是這個王子不識時務,敢對我不敬的話,我是不會對他客氣的!”
宋從會知道他說的是長興元年二月的時候李仁罕、張知業邀請孟知祥赴宴,卻被軍校都延昌、王行本陷害,有尼姑告訴孟知祥,說他們是要在宴會上害死他;孟知祥詰問之下,發現此事並無證據,最終查出謠言來源爲軍校都延昌、王行本,便將此二人腰斬。隨後孟知祥不帶左右,單身直接去李仁罕府上赴宴,李仁罕感其信任,叩頭哭道:“老兵只能盡死以報德。”諸將因此都親附服從孟知祥的事情,不由嘆道:“大人還真是重情重義之人!”
李仁罕便冷笑道:“我是重情重義,可是皇上現在不也是一直防著我了嗎?趙廷隱原先不過我的部下,現在也跟我平起平坐了!這不是明著牽制我嗎?”
宋從會不由一愣,不無尷尬的道:“大人也不用太過掛懷,自古以來,爲君之道,不就是求得一個平衡嗎?只是,皇上患了風疾已經一年有多,到這時病情發展更是益爲嚴重,到昨天竟然直接手不能舉,而且還曾今暈了過去,你說這要是萬一……”
李仁罕便冷冷的盯著他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上船不由一驚,清醒過來,連忙陪著笑道:“下官只是說萬一,萬一……”
李仁罕便冷笑道:“只要皇上還在一天,我便無二心,你不要問那麼多,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要是有什麼事情,我會派人通知你!”
“是!大人!”宋從會卻看著李仁罕匆匆而去的背影冷冷地笑了,冷笑道:“只要皇上還在一天?李大人啊李大人,你本就是個不甘人下之人啊,不知道我宋從會跟著你,是否有真有那出頭之日?!”
吐蕃,山南雅礱河谷,泰昂達則城,一座富貴奢華的房間裡,一個衣著華貴的人拿著一根馬鞭叫個一個魁梧的漢子道:“阿託密,這封信,已經藏在馬鞭之中,你親自送到成都去,記住,一定要交到李仁罕李大人手裡,人在信在,人亡信亡,否則,你就不用回來了!明白嗎?”
“是!大人!”阿託密連忙接過鞭子,還未起身,便又那人問道:“還有,上次在成都城裡偷偷跟蹤你們的那個乞丐小子抓到了嗎?”
阿託密忙道:“還沒有,上次米勒圖他們本來就快要得手了,卻被一羣當地喝醉了酒的公子小姐給救了,後來米勒圖他們再在城裡找就沒找到了!”
那人便點了點都頭道:“但願那只是一個普通的扒手,但你們一定要記住,萬事要小心!”“是!”阿託密連忙道。
“好吧,你帶著哈爾託和鐵勒他們趕快走吧,記得多給米勒圖他們帶些銀子,他們上次應李仁罕李大人的邀請住在了成都城裡,作爲我們兩家互通消息的眼線,立了大功,但在那邊沒有錢,什麼都不好做!”那人便擺擺手道。
“是!”阿託密便快步的走了出來,然後朝兩個青衣打扮的侍衛一揮手,三個人便一起上馬向前方行來。
阿託密三人剛剛騎著馬走了出去,一個面目清秀的小姑娘已經帶著一個丫頭兩個年青的侍衛出現在他們身後,輕輕的拉馬跟了上去,阿託密從城外一直往東來,那小姑娘便也同樣上馬,遠遠的往東跟來。
王宮中,兩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兒在大殿中歡笑著追逐打鬧著,弄得整個大殿中一片的雞飛狗跳。
泰昂達則城的大王赤穹卻顧不上兩個孩子,正在朝著幾個下人大發雷霆:“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公主又跑了?你們怎麼看不住她?本王告訴你們,公主要是出了事,你們都要陪葬!”
遠處的王妃一隻手拎住一個調皮的孩子勸道:“大王,你就不要生氣了,格桑拉姆一個人偷偷的跑出去已經不是一次了,可這次她還帶了丫鬟央拉和侍衛多吉和強巴,都是年青人中有數的高手,拉姆會沒有事情的!”
赤穹這才稍微不暴躁了些,卻又指著王妃氣道:“都是你,都是你,總慣著她!從小就像一個男孩子一樣的野,看以後誰還敢要她!”
王妃不由掩口而笑,道:“是有些野,但那是我生的女兒,再野也遮不住她的漂亮,她就像這雅礱河上的明月一般照耀著大地,總有許多的男孩兒圍在她身邊,就像大相合德羅和大將軍桑吉的兒子諾布和索朗還有多吉和強巴一樣,她不是該愁嫁,是該好好想想挑哪個夫婿合適纔對!”王妃說著又咯咯的笑了。
“你……你……”赤穹氣的說不出話來,只得道:“行!你還給她撐腰,上次一個人偷偷的跑到大蜀的成都城去瘋了一個月,這次人帶得多了,你看她能什麼時候回來!”
“她愛什麼時候回來便什麼時候回來,我的女兒,就要像鳥兒一樣自由的在天空中飛翔,直到她飛的累了、倦了,再也飛不動了,那才肯落下來找一個合適的歸宿,不要像我,自從嫁給了你,便一直守在這泰昂達則城,哪裡都出不去了!”王妃卻又不無嬌嗔的道。
“好好好!你們都飛,你們母女都飛,就我自己不飛,我出去好不好?!帕卓和頓珠你自己看!”赤穹說著,便氣惱的跑了出來。
王妃便笑道:“十年了,我們好不容易又有了帕卓和頓珠兩個小王子,你就不再多陪陪他們?”
赤穹惱火地道:“我是很想陪他們,但我還有很多很多的政務要處理,還有你那個總愛死瘋的女兒,好好的管教她!”
“難道那不是你的女兒嗎?”王妃這才又笑了,卻向東方伸手合十道:“拉姆,我最美麗的女兒,你盡情的去飛翔吧,但母親在這裡求佛祖保佑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輩子不要碰到什麼天災人禍,早去早回來,你也大了,母親還要給你選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