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州去吐蕃的官道上,阿託密、哈爾託和鐵勒將一個包著衣服和銀錢外加一封家信的包裹丟在路上,然後帶著一隊手下躲進林中觀察,這隊手下一半吐蕃人,一半漢人,都伏在林中默不作聲。
哈爾託便問道:“大人,你說這維州的百姓一定會貪沒這個包裹嗎？”
阿託密便冷冷的道:“哈爾託,你要記住,人性是貪婪的,就是十個人裡面有七個是拾金不昧的高尚的人,也必有三個是貪圖便宜的小人,我們的計劃一定會成功的!”
正說著,後方向維州方向遠遠的走來了一撥漢人,幾個人見到路上丟棄的包裹,撿起來只在手裡一掂一摸,便面露喜色,幾個人似乎一商量,立刻達成的分贓協議,先前往維州城再行分贓。
阿託密冷冷的笑道:“怎麼樣？哈爾託,人都是貪婪的吧？我們碰到的第一撥人就是這樣的人,也怨不得他們會倒黴了,我們出去!”
哈爾託便也冷笑一聲,與鐵勒一起跟了出去。
前面行走的漢人,突然被幾個行色匆匆的吐蕃人從後面趕了過來,問道:“幾位大哥,請問你們見過一個這麼大的包裹沒有？”
幾個人一愣,立刻將包裹藏在是身後道:“沒有!什麼包裹,我們沒看見!”
鐵勒便裝作驚訝的道:“咦,那不是我們的包裹嗎？”
幾個人立刻變了臉色,怒道:“什麼你們的包裹？那是我們的!”
哈爾託氣紅了臉:“你純粹是胡說!那裡面明明有我們回鄉的銀子!你給我們還來!”
幾個人立刻道:“胡說八道!這明明是我們的盤纏,怎麼反倒成了你們的東西？”
兩批人正說著,遠處又過來一波漢人,見兩批人正在吵著,便也圍了過來看熱鬧。
阿託密一見時機成熟了,便朝鐵勒使了個眼色。
鐵勒會意,故意放聲大叫道:“你胡說!那裡面明明是我們這好幾年才攢下來的銀子,有好幾十兩之多,你說說就成了你們的了嗎？!”
幾個人立刻有些慌亂,後來的那撥漢人臉上卻露出貪婪之色,圍的更近了,一疊聲兒的叫道:“到底是不是人家的,拿出來看看,拿出來看看!”
先前的漢人便不肯拿出來,只叫道:“這是我們的錢,憑什麼拿出來給你們看？”
鐵勒不說話,衝上去就搶奪。
那幾個漢人又怎能讓他奪去？幾個人便扭打在一起,阿託密和哈爾託也立刻那邊加入了進去。
後來的幾個漢人一看有渾水摸魚的機會,也立刻便加入了進來,卻是兩邊都打。
這下子可就亂了,三撥人打在了一起,這時候,樹林裡又“恰巧”出現了一撥吐蕃人,阿託密便又大喊道:“快來人啊!漢人搶我們吐蕃人錢了!”
這撥吐蕃人一聽,立刻便跑過來,人數一多,立刻將這邊漢人打的鬼哭狼嚎,但這畢竟是在漢人的城邊啊,過往的漢人還是很多,這撥人被一打的痛了,立刻便大叫道:“快來人哪——吐蕃人打漢人了——”
現在已經不是吐蕃絕對強盛的時候,周邊的漢人一見,也早已經顧不上問爲什麼了,立時圍了上來,雙方一陣亂鬥,漢人多,吐蕃人少,立刻進入了頹勢,阿託密便朝搏鬥中的鐵勒打了一個眼色,鐵勒立刻放開嗓子大叫道:“快來人哪——漢人打人了——吐蕃人快來啊——”
大路上並不僅有漢人,這維州本就是大蜀和吐蕃分裂的諸部交接的地方,不少吐蕃人也到維州城裡交換貨物購買所需,這邊的鐵勒一聲大喊,他們一見自己族人受了欺負,這還得了,立刻也放下手中的東西,一窩蜂的衝了進來。
立時,維州城頭不遠,演變成一場吐蕃人與漢人的大亂鬥。
維州城頭上的士兵看見這邊混亂的狀況,不敢怠慢,連忙向城裡稟報而去。
阿託密見一彪軍馬從城中衝出來,知道事情已經差不多了,,又是一個暗號,林中潛伏的漢人裝束的吐蕃人又衝了一批來,加入到戰團中,這批人只打漢人,不打吐蕃人,但有些後來的吐蕃人不明白情況,也打他們,他們便也不客氣的還手,這場面立刻中便加混亂起來。
一個隊正帶著三夥一百五十個兵丁快速的接近鬥毆場地,隊正怒叫道:“都別打了!再打的,立刻抓起來!”
人羣中真正的漢人和後來加入的吐蕃人聽到這話,便想先停下手來,但人羣中混雜的阿託密的漢人和吐蕃人卻沒有停手,直接趁著這個空檔直接下黑手,有幾個真正漢人和後加入的吐蕃人被人偷襲打裂了眼眶和踹了褲襠,立時一陣慘嚎,準備停手的人這下也不敢停手了,場中再次大打出手起來。
隊正氣的頭冒青煙兒,不由下了馬帶著士兵便衝了過來怒叫道:“把他們都給我拉開,誰敢反抗就給我使勁兒的揍!”
士兵們便衝進人羣裡來拉人,阿託密見衆人與士兵已經混雜在一起,便點了點頭,發出了信號。
立時哈爾託、鐵勒等人便抽出了短刀,對著最近的隊正等士兵下了黑手,隊正不防,被哈爾託一刀便捅死,附近的數個士兵同時糟了暗算。
正在纏鬥中的人羣呆了,前來拉架的大蜀士兵也呆了,但緊接著,又有十幾個士兵倒在了鐵勒等人手中。
終於,有的士兵憤怒了,紅著眼睛拔出刀來喊道:“弟兄們,殺吐蕃狗子!”
衆士兵立刻拔出刀來朝著吐蕃人衝來。
阿託密等製造混亂的吐蕃人立刻趁著混亂往後跑,一邊跑一邊還喊著:“漢人搶人錢財,還殺人了,快跑啊!”
這些人早有計劃,脫身快,跑的那叫一個歡,只苦了後來參戰的不明真相的吐蕃人,被殺紅了眼兒的士兵們不由分說殺了個一乾二淨,便又來追阿託密這班人。
阿託密等人一邊跑,一邊大喊:“吐蕃人快跑!維州城的士兵搶劫我們的財物還要殺人,我們快回去告訴赤穹大王!”
官道上陸陸續續本來往維州城進發的吐蕃商人,一見衆人慌張的樣子,還有後面咬牙切齒帶著滴血的砍刀追殺的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不敢怠慢,連忙回頭,但他們又哪裡跑得過阿託密這班人,落在後頭的不少人被氣昏了頭的士兵砍倒一片,大蜀的士兵一直追殺了十里,實在跑不動了才停止了追殺,但這半路上脅裹兒來的商人卻被士兵們砍殺了一半兒,衆人停步時,阿託密等人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衆商人被突然砍殺,死去的人中不少都是自己親朋好友,衆人大哭一場,義憤填膺,也不敢再往維州城走了,立刻派人快馬向泰昂達則城哭訴。
泰昂達則城,赤穹聽了報信的商人的話,不由大怒,道:“大蜀真是可惡!我吐蕃雖然這些年四分五裂,我們也被迫東遷來到這個偏僻的地方,離原先的都城邏些越來越遠,實力大不如前,但他大蜀就能當大唐嗎？他也不過就是大唐的一地之域罷了!我們的祖先既然能與那麼強盛的大唐平分秋色,我泰昂達則城還怕了他大蜀嗎？!”
王妃忙道:“大王,你先息怒,現在只是商人回來說被人越貨殺了幾十人,但到底什麼情況我們還不知道,你這樣輕起刀兵似乎有所不妥吧？”
赤穹便問道:“那以王妃的意思呢？”
王妃便道:“我們應該派人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才能再做決斷!就如你說的,我們已經不再是原先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吐蕃可以盡起數十萬大軍,直搗長安,但我們現在的力量,實在不宜與大蜀輕起戰端!”
赤穹便點點頭都:“好!就依王妃所言。桑吉的部族就挨著維州城,我就派他去看看!”
王妃點了點頭,赤穹便叫道:“來人,有請桑吉將軍!”
過了一會兒,桑吉過來,問道:“大王,你找我什麼事情？”
赤穹便道:“大蜀維州城下大蜀將士無故搶我貨物,殺我子民數十人,你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記住,萬事以和爲貴,若是我們理屈,這事情就這麼算了,要是確實是維州的責任,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跟他們談判!”
“好!我明白了,我這就動身!”桑吉立刻道。
維州城,數十名無辜吐蕃人的屍體和大蜀士兵的屍體一溜兒擺在地上,刺史楊悅正看著面前百多位士兵和幾百名參加毆鬥的平民憤怒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帶兵的夥長連忙道:“大人,是吐蕃人突然襲擊我們……”
“你給我閉嘴!我問的是他們!”楊悅暴怒的道,朝著鬥毆的民衆怒道:“你們要是不把事情的經過給我說清楚,我就把你們全部打入大牢,直到打的你們說出來!誰能告訴本官到底是怎麼引起的鬥毆？”
第二撥漢人中的一個終於瑟縮著開口道:“大人,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我們到的時候,那些吐蕃人說前面那幾個人貪墨他們的回鄉包裹,裡面有他們的盤纏,他們不給,兩邊兒便打了起來!”
楊悅便向第一撥人怒道:“包裹呢？”
第一撥人不敢再隱瞞,連忙將包裹交了出來道:“大人,就是這個包裹,大人,我們只是撿到的啊,誰知道是不是他們的東西,憑什麼交給他們!”
楊悅不說話,直接把包裹打開,嘩啦,幾件衣服和數錠銀子掉了出來,最後面還有一封信。
楊悅便打開信件一看,全是吐蕃文,便交給身邊的屬官道:“許清文,我不識的吐蕃文字,你和我看看上面寫的什麼？”
許清文看了一眼道:“大人,合適一封家信,大意是說,自己暫時回不了家,叫這回去的幾個人幫忙照看一下妻子兒女,並帶一部分銀子回家花用!這個包裹確實是人家吐蕃人的!”
楊悅氣壞了,朝著衆人怒道:“看清楚了吧？這是人家的東西。人家的銀子!你欺負人家是在我維州地界吧？就想這麼就貪墨了人家的銀子？居然還殺了人家的人？我大蜀的臉叫你們都丟盡了!”
那個夥長便連忙叫屈道:“大人,是他們先攻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