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寺正帶著各位夫人來到了女監,女監中,衆人相濡以沫,王彥皋又沒來搗亂,各人還算過的可以,又時時面對面,各人反倒更相互親近了不少,但畢竟是在坐監,很是不舒服,也很是不便,一見衆位夫人進來,不免各是一番悲歡,有些想家的膽小的已經哭了出來。
王處回的夫人便問王婷道:“婷兒,你們進來也兩天了,這毒害二小姐的兇手還沒有抓住嗎?”
王婷便搖搖頭道:“不知道,我們這裡就是被分別叫出去問了幾次話而已,別的就什麼都沒有了,大家便在這裡呆著,也不知道雨知那邊怎麼樣了!”
王夫人便點點頭道:“行,你不用擔心,一會兒我們就去看看雨知那裡,這人也真是,居然毒害二小姐,真是可惜了那麼好的一個人了!”
石潤霞便在那裡一邊與母親說話,一邊扭頭朝這裡道:“伯母,我覺得這很多不對勁兒,二小姐死了,大理寺只是隨便問了問我們這邊就什麼話都沒有了,這是在正兒八經的查案嗎?還是純粹只想把我們關這裡?”
“是啊!要是查不出來,還要把我們關這裡一輩子嗎?”趙倩也惱道。
張巧雲也對自己的母親張夫人道:“是啊,娘,二小姐被毒殺,這麼大的事情,他們不該這樣隨便問問便罷了,難道他們懷疑這兇手在男牢那邊?”
張夫人便道:“我們去男牢的時候詳細的問問,要是你們沒有什麼嫌疑的話,就該早把你們放出來,這是人呆的地方嗎?”
趙鏡兒道:“我們呆不呆在這裡還不是什麼,關鍵是趕快抓出毒害二小姐的兇手來,這人我們都恨死了!”
方倚璧便對方夫人道:“娘,你去男牢的時候幫我看看我哥哥還有南玉屏,他們在那邊兩天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趙季良的夫人便冷笑道:“兩天又怎麼樣,那麼多的官宦公子,難道他們還敢打人不成?”
衆人一想也是,張夫人卻搖頭冷笑道:“別人不說,這個王彥皋卻不一定,我聽我家那位說過,這個王彥皋表面上剛正不阿,內裡卻是個一直想往上爬的小人,他現在在大理寺少卿這個位置上並不穩固,難保他不會爲了往上爬,動用大刑往上爬!”
衆人一聽,不由都有些著急,便都吵著要去男牢看看,韓寺正早就覬覦少卿的位置很久,同時也很不恥於王彥皋的爲人,便假裝攔不住,任由衆人闖了出去。
毋府,毋寶瑤終於想到了至簪兒於死地的辦法,便大聲叫道:“簪兒?”
簪兒立刻便進來,笑道:“小姐,我的錢湊齊了?”
毋寶瑤便冷笑道:“那麼多銀子,你總得容我緩幾天。再說了,你說是借,我怎麼相信你?”
簪兒便笑嘻嘻的道:“那要不,我給你寫個借據?”
毋寶瑤便冷笑道:“那敢情好!”說著便將已經準備好的筆墨紙硯往桌子上一甩,道:“寫吧!”
簪兒便拿起了筆,卻又笑道:“大小姐,你忘了,我不識字,怎麼寫?”
毋寶瑤便拿過筆來,在上面寫道:“茲借到大小姐毋寶瑤紋銀二百兩正。”借款人沒填,將筆又遞給簪兒道:“喏,這就是你的借據,簽上你的名字畫押吧!”
簪兒卻依舊搖頭道:“大小姐,我不識字,你寫的是些什麼我一概認不得,你要是在上面寫我欠了你五百兩,我也得還你五百兩是不是?”
毋寶瑤有些氣結,怒道:“你這麼不相信我?那你可以拿著這張借據去隨便問一個人,我在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簪兒還是搖頭:“大小姐,我是私下裡跟你借錢,你這樣不是要搞得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借錢了嗎?這麼大的數目,你憑什麼借給我?難道一定要我說出你爲什麼肯借我錢的原因來嗎?”
“你?!”毋寶瑤不由立刻漲紅了臉,怒道:“你這根本就是勒索,不想還了的!”
簪兒便冷笑道:“不錯,我就是勒索!你只要給了,我以後絕對不再跟你要錢!”
“你怎麼保證?”毋寶瑤便問道。
“那你要我怎麼保證?!”簪兒反問道。
“舉頭三尺有神明,你現在發誓!”毋寶瑤便道。
簪兒也不含糊,立刻便舉手道:“好!我簪兒今天就在這裡發誓,只要大小姐將二百兩銀子借給我,幫我度過這個難關,我以後就絕對不會再糾纏大小姐,若做不到,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毋寶瑤這才鬆兒一口氣,道:“好了,簪兒,我相信你了,但願你能說到做到!”
簪兒心中冷笑道:“發誓這個東西,不過就是互相求個心安罷了,真要說到什麼就要做到,那還得了?
反正我是發了很多誓一定要做人上人了,到現在也還不過是個丫頭,也就是幾次碰巧看到你使壞,抓住了你的把柄,否則,你當這二百兩銀子那麼好來?”嘴上卻笑道:“你就放心吧,大小姐,我說到做到!”
毋寶瑤也看著簪兒心中冷笑:“簪兒,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我毋寶瑤活了這麼些年,也不是被人騙大的,叫你發誓是騙你安心,你還笑?一會兒我叫你笑得出來!”想著,也陪著簪兒笑道:“好了,我相信你了,明天我就把這筆銀子湊齊交給你,現在總在樓上悶著也把人悶壞了,你陪我下去走走!”
簪兒便笑道:“好,大小姐去哪裡?我陪著!”
毋寶瑤便道:“就在院子裡走走吧,舒活舒活筋骨!”
兩個人便下樓來,毋寶瑤便慢慢的朝提水的院子裡走去。
想到兩百兩銀子就要到手,簪兒也有些開心,看著毋寶瑤的背影也有些順眼起來,心道:“要是這兩百兩到手,我跟李桂就可以買一棟不錯的房子,但這傢俱的錢和擺設的錢卻還是沒有出處啊!”卻又一想:“我們現在就是買了,一時也住不進去,慢慢兒來,我守著個財神,難道還怕到時候沒錢花嗎?”想著,看毋寶瑤的身影又暗暗的好笑起來,怎麼越看毋寶瑤越像是一隻待宰的肥羊在前面走?
簪兒笑著,怕出了聲,連忙用手將自己的口掩住。
毋寶瑤到了提水的院子,見沒有人在裡面,便使勁兒的伸了個懶腰,來到水井旁邊朝著簪兒笑道:“簪兒,這幾天沒睡好,乏的厲害,你提一桶新水來我沖沖臉!”
簪兒沒想到別的,歡快的笑道:“好的!這新水衝臉,格外的清爽!”說著,站在井沿上,用繩子拴著木桶,一下子便扔了下去,正要晃晃繩子使木桶傾斜進水,卻突然覺得背後一陣大力傳來,一下子收腳不住,普通一聲便掉進了井裡。
毋寶瑤在背後拍拍雙手,冷冷的看著井裡簪兒在上下起伏,拼命呼叫掙扎,卻面若寒霜,森冷的道:“簪兒,莫要怨我,怨就怨你自己太貪、太毒!你死了之後,可不要找我來報仇,對寶晴,我是一輩子的愧疚,對你?我是沒有半點兒負罪感的!”
正想著,遠遠卻突然聽到院子外面有吳媽的說話聲音,應該是吳媽和新近找來的劈柴丫頭翠姑回來了,再看看井裡面的簪兒已經沒有多少掙扎的動靜了,毋寶瑤這才放開嗓子驚慌的喊起來:“快來人吶——快來人吶——簪兒落水了!簪兒落水了——”
院子外面的吳媽和翠姑一聽,連忙朝著院子跑過來,另外幾個男家丁也朝這邊跑來。
進了院子,便看見毋寶瑤站在井邊上驚慌失措的大叫道:“吳媽,快快!簪兒說要打桶新水上來給我衝把臉,卻不慎連人帶桶滑下去了!你們快看看怎麼辦?”
吳媽便上前來看了看,卻見井下只看見簪兒的長髮和衣服漂浮在水面上,看不見臉,但簪兒一動也不動,恐怕是不行了。
吳媽便叫身後的兩個家丁:“毋平,毋安,你們快去把平時撈井用的抓子拿來,勾住簪兒姑娘的衣服,先把她撈上來再說!”
毋平,毋安便去飛快地取了抓子,撈了幾下,才總算抓住簪兒的衣服,將她撈了上來。
毋寶瑤和吳媽一看,只見簪兒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肚皮圓滾,鼻孔已經沒有出入的氣息了。
毋寶瑤便問道:“怎麼樣,她是已經死了嗎?”
吳媽搖搖頭,道:“不確定,我試試看!”
說著,便一下一下的在簪兒肚子上按了起來,一連按了數下,簪兒一口口的往外吐水,但就是沒有一點兒的反應。
終於,吳媽頹然的住了手,放棄道:“大小姐,簪兒只怕是不行了!沒法救活了!”
“什麼?簪兒——”毋寶瑤聽到這句話,心中無比高興,臉上卻現出一副悲容來,使勁兒擠下了幾滴淚水,強哭道:“簪兒,你服侍了我這麼久,與我情同手足,你卻一不小心就這樣了,以後可叫我怎麼過啊?簪兒,簪兒……”
吳媽也有些可惜,簪兒就這樣死了,也不知道她那個相好兒會不會報復自己這些人,但人既然已經死了,也額沒有什麼好挽回的了,自己等人還求了個解脫,也是好事兒!
聽了毋寶瑤假惺惺的嚎哭,便也勸道:“小姐,你就不要再哭了,人既然已經死了,是再哭也哭不回來的,簪兒怎麼就這麼不小心,自己就掉下去了?”
毋寶瑤心中一驚,連忙道:“許是昨晚一場小雨,井臺有些滑……”
吳媽也沒想到別的地方去,便朝著毋寶瑤嘆道:“小姐,這簪兒的父母當初是流民,將她賣進來便走的不知所蹤,所以,她現在孑身一人,無依無靠,還請小姐能夠好好的發送她,也好叫她有始有終!”
只要簪兒一死,毋寶瑤心中大石落地,再無掛牽,又如何不願,便道:“那是自然!簪兒服侍了我這麼久,我總得給她一口好棺材,也好成全我們主僕一場!”說著,擺擺手道:“你們擡她稍稍離開井口,一會兒官府還要來驗屍呢!”
毋平和毋安便來擡簪兒的屍體,這兩下一對摺,這簪兒的口中卻又吐出一口井水來,緊接著,簪兒咳嗽聲大作,竟又緩過魂兒來。
“簪兒?!”吳媽和翠姑不由驚喜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