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香樓上哭成一團,翰墨樓上,毋寶瑤卻是坐在那裡六神無主,到現在還不能接受毋寶晴死了的事實。
“我明明是把毒下在了寶箱的茶碗裡了,怎麼死的會是寶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真的下人們送茶送錯了,還是我當時聽錯了?糖少的是寶箱兒不是寶晴?”毋寶瑤在那裡越想越失神,越想越是心亂,過了一會兒竟真的記不起到底是誰要求放糖多來了。
正想著,突然錦兒也紅著眼睛過來了,輕輕地道:“小姐,時間不早了,你該休息一會兒了!”
毋寶瑤心中正煩躁聞言不由怒罵道:“錦兒,你個死丫頭,沒看見我正在想事情嗎?你給我出去!”
錦兒見了毋寶瑤暴怒的樣子,不敢再勸,只得出去了。
毋寶瑤還餘怒未消,恨恨的罵道:“沒眼力勁兒的東西,比簪兒差多了……”
罵到這裡,毋寶瑤突然又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害怕的道:“壞了,我當時給毋寶瑤下-毒的時候,確信吳媽是沒有看到了,可是,這個在院子外面的簪兒,到底有沒有看到,我現在還是不能確定啊!只是我看她的時候,她像沒有看到的樣子,那我忙著下-毒,沒有看她的時候呢?這萬一她要是看到了?……”
想到這裡,毋寶瑤的身上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坐也坐不住了,站起來焦躁的在屋子裡走著,也相越是害怕,心道:“這個簪兒自從我上次發生了和李繼宏的事情之後,我便惱恨於她,從來不給她什麼好臉色,位置也從大丫頭降成了最低等的粗使丫頭,今天的事情她要是沒看見便罷,要是真的看到了並且懷恨於心的話,只要到爹爹面前一講,爹爹肯定會打死我的!她到底是看到了還是沒看到呢?!”毋寶瑤越想越急躁,越想越害怕,害怕的快要哭出來了。
末了,毋寶瑤突然住了步子,咬牙道:“罷了,我也看出來了,那個簪兒是個貪戀銀子的傢伙,我現在亡羊補牢,不管她有沒有看到,我先把她調到身邊來,好好地籠絡,再慢慢的套話兒,即便她真的看見了,我多許她些銀子,買住她,也該不會往外說了吧?賣了我,對她有一點兒的好處?”
想著,決定下來,卻突然又聽到錦兒在外間鋪開被子的聲音,心道:“對了,我現在的大丫頭是錦兒,要是想叫簪兒回來,我還得先把她趕走!”想著,計上心來,大聲叫道:“錦兒,我渴了,給我倒杯茶來!”
“哎,是,小姐!”錦兒在外間聽了,連忙放下被子,小心的先替毋寶瑤倒茶進來。
毋寶瑤接過茶杯,剛喝了一口,突然一口便噴了出來,怒叫道:“錦兒,你想燙死我?!”
錦兒大驚,連忙申辯道:“小姐,應該不燙的,我剛纔還試過了的!”
毋寶瑤那裡還再給她申辯的機會,一把便將茶杯摔碎在地上,憤怒的叫道:“你還敢回嘴?!你們這些人,做事是越來越不上心了,都比不上原先簪兒的半根指頭!你也不用再侍奉我了,你還是做你原先的事情,現在你去柴房把簪兒叫回來,她是大丫頭了!”
“啊——?”錦兒還有些適應不過來,不由張大了嘴巴。
“你啊什麼啊?!還不快去?!”毋寶瑤憤怒的道。
錦兒無法,只得去了。
柴房,簪兒並不知道自己一時起意毒死了毋寶晴,會引起了包括趙李兩大陣營和毋寶瑤這邊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正因爲沒有壓力一身輕,在柴房裡睡的正香。
突然,呯呯呯的敲門聲將簪兒驚醒。
“誰啊?!”簪兒不由叫道。
“簪兒姐姐,大小姐叫我來叫你過去,說你現在又是大丫頭了!”門外,錦兒弱弱的道。
簪兒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不由冷冷的笑道:“看來這毋寶瑤是害怕我看到了什麼,這是要來堵我的嘴啊!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把你來賣了,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還不如看看形勢,該裝傻裝傻,該裝憨裝憨,先做著大丫頭享著福,她毋寶瑤對我好還罷了,倘若還對我不好,真要把我逼急了,我就給她捅出來,她應該還是怕我的。這樣捏著她的小辮子過的日子應該是很愜意的!”簪兒想著,便甜甜的朝著門外笑了,道:“錦兒妹妹,我這就來了!”
翰墨樓,錦兒將簪兒帶上來便下去了,簪兒便敲門道:“大小姐,我是簪兒!”
毋寶瑤便開門連忙將簪兒一把拉了進來,拉著她的手哭道:“簪兒,你可來了,現在我二妹死了,底下的丫頭們沒有一個會做事的,還是你好,現在你來了,可就能替我分憂了!”
簪兒看著她假惺惺的哭臉兒,心中鄙夷:“什麼我來就可以替你分憂了?還不是怕我把看到你下-毒的事情說出去?真是好笑!你想下-毒害毋寶箱,卻沒想到被我藉機毒殺了毋寶晴!我都沒覺得的什麼,反倒把你來嚇成這個樣子!其實話說回來,不管你要毒殺誰,那都是你的親妹妹,你這蛇蠍心腸,我是看透了,親妹妹你狠下心來都能毒,又更何況是我這一個小小的丫頭?所以,從今以後,也別想我會和你忠心!”心中想著,臉上卻也現出悲容來哭道:“大小姐,二小姐是命不好,不知道被誰下-毒給害死了,大理寺一定會把這個兇手給抓出來的,現在天也不早了,你就早早休息吧!”
毋寶瑤便抓著她的手道:“好吧,簪兒,你剛回來,我們主僕也好久沒在一起說說話了,你今晚上就和我睡在一起,我們也好親近親近!”
簪兒便冷笑道:“怎麼,現在就要跟我套近乎了嗎?這要是以前,說不定我還會感動感動,但現在,我卻懶得看你一眼!”想著,嘴上便道:“小姐,我這幾天在柴房睡覺,還沒有洗澡,身上有股味道,還是不要睡你房裡了吧?”
毋寶瑤一聽,眉頭不由一皺,果然露出一股厭惡之色,卻是一閃而逝,裝作笑道:“那……那好吧,你今晚上就睡外間,明天洗了澡,再來我房裡睡!”
簪兒看的真切,心中更是厭惡,嘴上便故意怯懦的道:“是,小姐,我明天洗了澡就來。”完了,卻又故意轉過身子來似是無心的道:“還有,二小姐生前做了那麼多善事,死的時候卻這麼的不明不白,也不知道是哪個狠心人下得毒,她就是死了,也必會化作惡鬼,來找那個下-毒之人算賬的!你就放心吧,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個下-毒之人也必會沒有好下場的!”
這話一說,毋寶瑤突然立刻就覺得似乎正有一股森冷的鬼風吹過自己脖際,渾身冰涼,一時竟呆在了那裡。
簪兒看著,心底暗笑,甚是快意,面上卻不動聲色,中規中矩的低頭退了出來。
“寶晴,大姐可真不是存心想害你的!真的,我想毒殺的是寶箱那個死丫頭,絕對不是你!我也不知道她們送茶的怎麼會突然把茶給搞混了,所以殺你的不是我,是那些送茶的丫頭婆子,你要去找也要去找那些給你端錯了茶的丫頭婆子,不要來找我,好不好?我們畢竟是姐妹,是親姐妹!你不要來害我好不好?好不好?大不了我每年都給你多燒香,多給你發送貢品,你就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毋寶瑤見簪兒出去,不由連忙雙手合十,不斷的向天上毋寶晴的靈魂喃喃許願道。
這一夜,毋寶瑤睡的膽戰心驚,噩夢連連,好不容易起來了,卻已經日上三竿,渾身乏力,好歹在簪兒的服侍下梳洗完畢來到正堂,卻見毋寶箱已經服侍毋昭裔打扮好,準備出門,不由問道:“爹,你這是要出去?”
毋昭裔便點點頭:“你二妹被人害死,兇手肯定在那堆人之中,爲父要和你三妹一起去看看大理寺怎麼審案!”
毋寶瑤一聽,不由道:“爹,我也去!”
毋昭裔便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們一家人一起去,一定要叫這兇手血債血償!”
一家人便收拾好一起向外走來,菁兒見簪兒竟又跟在了毋寶瑤的身邊,不由有些驚訝,但現在府裡所有人心情都不好,菁兒也懶得惹她,便裝作沒看見,一起走了出來。
大理寺牢房,昏暗的牢房,刑房背後,有一間小小的密室,李繼宏坐在椅子上,李桂還有一個獄卒便侍立在左右,前面一個隱蔽的洞口,可以清晰的看見刑房裡面的情況,趙元振首先被帶了進來。
趙元振看看周圍的情況,臉上不由稍稍有些變色,怒道:“王少卿,你竟敢要對我們動刑?!”
王彥皋便面色嚴肅,一派公事公辦的樣子道:“趙侍郎,我知道你是趙季良趙大人的公子,自己也有官身,但這次是皇上親自下的御旨,要我大理寺一定要查出毒害二小姐的兇手,趙侍郎如此的害怕,不會是心中有鬼吧?”
趙元振正要發怒,突然想起父親派人到牢裡來給自己傳的話來:“現在形勢錯綜複雜,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給二小姐下的毒,毋昭裔現在是兩邊都懷疑,所以你在牢裡一定要配合大理寺將這個下-毒的人挖出來,證明我們是無辜的,否則,毋昭裔萬一投向李仁罕或者袖手旁觀我們的爭鬥,對我們都是絕大的損失!”
想到這裡,趙元振平復了下來,主動的站到刑臺上去,冷笑道:“王少卿,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趙家的人,從來就沒有孬種,二小姐的毒不是我下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的!”
王彥皋便冷笑道:“每個兇手在臨刑前都是這麼說的,趙侍郎,王某也是例行公事,舊情多包涵了!”然後朝旁邊的獄卒道:“行刑!”
立時,皮鞭的休休聲與趙元振慘烈的呼號聲便在獄中響了起來。
牢房中並不隔音,也或許是王彥皋故意爲之,在牢房中集中關押的南玉屏、趙崇渥、方落雁、石青玉、胡宗偉、韓平正、顧沅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別人的臉色都有些沉重,胡宗偉卻看看自己單薄的身板兒,再看看周圍,除了自己和顧沅,別的都是身體強健多多少少都練過武的,臉色不由有些蒼白。
南玉屏悶悶的道:“王彥皋這是要刑訊逼供了?”
石青玉便道:“昨天王彥皋問了一次,並沒有問出什麼結果,但這刑訊逼供,是不是也太膽大了些?”
趙崇渥便道:“昨天趙季良趙大人派人來給趙大哥傳的話大家也都聽到了,現在皇上震怒,我們又急著擺脫嫌疑,所以大家也就都忍讓了王彥皋,王彥皋有皇上在上面壓著,而這次的事情又偏偏是二小姐,他不敢不盡力,當然,最高興的只怕是李仁罕那邊!”
胡宗偉便臉色蒼白,結結巴巴的道:“那……那是,這次關進來的都是好人,沒有他李仁罕那邊的一個人,他當然高興!”
方落雁便臉色凝重的道:“如果這次關進來的都是好人,那二小姐的毒又是誰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