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一個人在長安,身邊都是些涼州人,明顯感覺到自己被孤立,心中煩悶。心中不快,就需要個傾訴對象,這時候,一個幷州老鄉走進呂布的視野。
王允,王子師,幷州太原人,跟呂布也算是一個省的老鄉。現任司徒之職,負責管理民衆、土地及教化等工作,職位相當於宰相,與司空、大司馬(太尉)並稱三公,可謂是位高權重的實權人物。王允以老鄉的名義來跟呂布套近乎,呂布這會兒正渴望友誼呢,也就跟王允熟絡了起來。
這一天,呂布下班閒來無事,便來拜訪王允,與其說是拜訪,不如說是來找老鄉說說話,訴說一下心中的苦惱。王允當時真在和僕射(pú yè,總管的意思,是司徒王允的副職)士孫瑞(複姓士孫)商量誅殺董卓,聽下人稟報說呂布來訪,便對士孫瑞說到:“誅殺董卓的寶劍來了。”趕緊親自迎接呂布入府,命人準備宴席,款待呂布。
之前王允和呂布交往了很久,關係越來越密切,這會兒更是和士孫瑞一起猛拍呂布的馬屁。什麼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啦;什麼千古第一勇士、大漢第一名將啦;什麼無敵飛將啦,反正什麼好聽說什麼。兩個讀書的文人拍一個武夫的馬屁,這還不容易,隨隨便便說幾個典故、打幾個比方,不就讓他雲裡霧裡,找不著北,這招對王允來說已經是百試百靈。可今天不知哪裡出了問題,無論二人如何吹捧,呂布只管低頭喝著悶酒,不斷唉聲嘆氣。
王允陪著小心問道:“今日歡宴,不知將軍爲何長吁短嘆?可是思念故土?”
士孫瑞也趕緊勸解道:“司徒大人與將軍乃是同鄉,大家可以共同聊一聊幷州風土人情,以解將軍思鄉之苦。”
王允和士孫瑞一唱一和,繼續勸解道:“將軍莫要思鄉,男子漢大丈夫,正當博取個馬上封侯、封妻廕子,將來錦衣還故里,纔是真正的榮耀門楣。”
呂布唉聲道:“還提什麼封妻廕子呀,說不定哪天命都沒了。”
王允大驚失色:“將軍何出此不吉利之言吶?以將軍跨下寶馬、手中寶劍之威,誰能威脅到將軍?”
呂布便將前些天差點兒被董卓一個飛戟刺死的事情講了一遍,二人一聽,對視一眼,嘴角略有略無地浮起絲絲微笑,隨後臉上立即換上憤怒之情,爲呂布打抱不平。而呂布光顧著哀嘆,完全不知已經進入了王允的圈套。
眼看著呂布越來越憤怒,在酒勁的趨勢下拳頭緊握,怒目圓睜,王允朝士孫瑞點點頭,意思是火候到了,該下藥了。
士孫瑞便對呂布說到:“如今有一份不世之功勞,唯有將軍能辦到,事成之後,封侯拜將、執掌朝政,天下大事盡在將軍掌控之中。不知將軍有沒有想法?”
呂布正在生氣的時候,聽士孫瑞這麼一說,趕緊問道:“是什麼事?”可話剛出口,就接著搖頭:“有乾爹在,我什麼也做不成。”
王允看著呂布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說:“要論能力,天下誰能比得上將軍?要論機會,將軍作爲董卓的義子,每天大把的機會。可是看看將軍現在的樣子,每天只能做個保鏢。”一邊說一邊指著大門的方向:“跟我家門前的看門犬有什麼區別?將軍現在是被絆腳石給絆住了,只是當局者迷罷了。”
呂布自言自語:“絆腳石?”
士孫瑞終於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只要除掉這個絆腳石,天下安定,這大將軍的位置舍君其誰?”
一聽到大將軍,呂布臉上頓時來了神采,接著臉上出現了爲難之色:“二位大人說的在理,只是,這父子情分尚在,怎麼下的去手呢?”
呂布臉上這點兒表情變化,哪兒能逃過王允的眼睛,知道他不過是需要一個臺階罷了,立即義憤填膺地說道:“什麼狗屁父子情分,他甩手戟飛向你的時候可在乎過父子情意?他給別人高官厚祿卻讓你做一個守門犬的時候可在乎過你們的父子情意?看看他們姓董的哪個不是身居要職?你在乎他,他在乎你嗎?”
一連串的發問,使得王允情緒很是激動,喘了口氣繼續勸:“還說什麼父子情意,你哪天項上人頭不見了都不知道,還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你姓呂他姓蕫,有什麼情意?”
呂布一看臺階也鋪好了,也不好意思再矯情了,便答應刺殺董卓。
這天小皇帝劉協生病痊癒了,便在未央殿大宴羣臣,王允命士孫瑞聯通呂布及騎都尉李肅帶領秦誼、陳衛等十幾名心腹僞裝成衛士,趁機斬殺董卓。車架剛進入北掖門,李肅挺戟來刺董卓。董卓平時就怕被人刺殺,所以在袍子裡面還穿有鎧甲。一戟沒刺進去,劃傷了董卓胳膊,從車上掉了下來。董卓大喊:“奉先吾兒,快來救我!”呂布說到:“誰是你兒子,今日奉詔討賊!”說完,持長毛直接刺死董卓。《資治通鑑》中說的是長矛,沒提方天畫戟的事。
董卓既死,文武百官皆稱萬歲,長安百姓在路上盡情歌舞慶賀,更厚甚者,賣了老婆、兒女的首飾去打酒買肉,好好慶祝。皇甫嵩率軍攻打董卓的弟弟蕫旻(mín),將董家滅門。董卓的屍體被扔在大街上,天氣炎熱,肥油流了一地,守屍的士兵閒來無事直接來了個點天燈玩兒。
呂布自以爲斬殺董卓,功勞最大,而王允心裡只把他當作了一個刺客,所以,當初許諾的大將軍也就沒了,只給了個奮威將軍,封溫縣候。不過待遇方面還可以,給呂布假節,儀同三司。
所謂假節,就是臨時持有皇帝的符節去完成特殊任務,待任務完成後再還給皇帝。漢末、魏晉南北朝時,地方軍政長官往往加封有使持節、持節或假節的稱號。使持節可以誅殺中級以下官吏;持節可以殺無官職的人;假節可以殺犯軍令者;都是直接斬殺,不用上奏。
儀同三司本意指給非三公或者稱三司(太尉、司徒、司空)的官員等同於三公的待遇。魏晉以後,將軍開府配備屬官的,稱開府儀同三司。
呂布勸王允殺了董卓部將,王允自然不會聽一個武夫對朝政指手畫腳。王允和士孫瑞商量想要赦免在外擁兵的董卓部將,卻又反悔,於是以李傕、郭汜等爲首的將領都準備丟下軍隊逃跑。這時,武威人賈詡賈文和說:“你們丟下軍隊能走多遠?一個亭長就能收了你們。不如拉起軍隊去長安,如果能打下長安,天下唾手可得;就算打不下來,在三輔地區搶掠一番,帶著軍隊財物回家也可以。”
李傕、郭汜等人聽了賈詡的話,結盟攻打長安,呂布率兵迎戰,結果大敗,沒辦法,只帶一百多殘兵敗將投奔袁術去了。呂布走後,李傕、郭汜等人攻破長安,殺死王允,劫持皇帝,自稱將軍,給關中地區帶來了無數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