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蕫承看衆人沒有一點兒反應,心下大怒,吼道:“諸君世代食漢祿,難道在此國家危難之際,不應該站出來做點什麼嗎?”
蕫承的目光在衆人臉上掃過一遍,最後鎖定劉備:“玄德公,你是漢室宗親,流的是皇家血脈,可願與我等共誅國賊?”
劉備心想,老子這些年浮浮沉沉,什麼場面沒見過,還怕你一個蕫承嗎?表面上雲淡風輕地回答:“備不才,這些年跟曹操沒少對抗,世人皆知?!?
蕫承看劉備如此說,也不好逼迫。又把目光鎖向其他人,激勵著大家:“呂不韋之所以能富貴,就是因爲輔助了落難的子楚。而今天子蒙難,只要我等能夠誅殺奸賊,使天子掌握實權,以後功名富貴、封妻廕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偏將軍王服連忙推辭:“我等兵力不足,而且整個許都都是曹操的耳目,如何成功?”
蕫承知道,不可使一人泄氣,否則,不但成不了事,還會被曹操一網打盡。於是趕緊給大家打氣:“當年郭汜幾百兵力就擊敗了李傕數萬大軍,自古以來,以少勝多的不在少數。況且,我等在暗,曹賊在明,只要時機合適,定能一舉成功?!?
蕫承覺得是時候祭出最強法寶了,於是拿出一份詔書:“此乃天子親筆所書討賊詔書,要天下有志之士共討曹賊。雖然我等兵力不足,但只要殺了曹操,樹倒猢猻散,我們就能得到他所有的兵力,你說這樣兵力夠不夠?”
衆人將詔書傳看了一遍,確認是天子劉協所書無誤,於是紛紛表示願意討伐國賊。
蕫承拍拍手,有侍衛送來一把匕首,六大碗酒。蕫承率先拿匕首劃破手掌,將血分別滴在六個酒碗之中。衆人紛紛效仿,然後端起碗,一飲而盡。
當夜,車騎將軍蕫承,左將軍、豫州牧劉備,偏將軍王服,裨將軍吳子蘭、長水校尉種輯、議郎吳碩等人立下同盟,要共進退,同生死,爲漢家江山努力,共討國賊。
等劉備飲宴結束,回到府中,簡雍、孫乾、張飛、趙雲等人都還沒睡,大眼瞪小眼,等著劉備回來。
張飛第一個開口:“怎麼樣,那蕫承耍什麼花招?”
劉備也沒吭聲,看了看關羽,讓關羽來解釋。
關羽用很欽佩的口吻向大家解釋:“那蕫承雖然出身西涼軍,沒想到卻還是滿腔忠義。原來他早就看不掛曹操把持朝政,欺辱天子。所以,請將軍過去,是訂立同盟,共同討伐曹操,還政給天子?!?
聽關羽這麼一說,大家倒挺錯愕。原來都以爲蕫承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想到熟讀《春秋》的關羽竟然把蕫承說成大忠臣。包括劉備也是一臉驚詫地看著關羽,問道:“雲長這麼看待蕫承的?”
關羽正色道:“蕫承不趨炎附勢,願意爲天子而謀誅曹操,正符合春秋大義?!?
劉備卻搖頭說道:“雲長差矣。想當年,曹操之所以能夠迎奉天子,正是因爲蕫承相召。可蕫承爲什麼召曹操迎天子呢?是因爲韓暹飛揚跋扈,蕫承無法制衡。現在曹操迎了天子,把持朝政,蕫承再次大權旁落,沒能撈到好處,又想著誅殺曹操。如果誅殺曹操成功,你覺得蕫承比李傕、郭汜、曹操能強到哪兒去呢?如果誅殺曹操不成,卻又危及天子呀。”
關羽聽到這裡,老臉一紅,囁嚅道:“既然如此,爲什麼我們還要與他歃血爲盟?”
劉備手下就這幾個最忠心的兄弟,自然是要好好培養。於是,耐心地爲衆人解釋:“蕫承此人,智謀不如王允,我等也不是如呂布一般有勇無謀的匹夫。曹操迎天子,正是出於蕫承的邀請,現在蕫承想效仿王允誅殺董卓一樣殺曹操,不可與當時情況同日而語,可謂名不正,言不順。不僅僅是自取其禍,還會爲天子帶來麻煩,以後天子會越來越難過。但是,我還是要與他結盟,是因爲曹操欺辱天子太甚,把持朝政,挾天子以令諸侯,日後必然又是下一個王莽、董卓?!?
劉備停頓一下,呷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我看蕫承多半不會成功,我們得做好準備,隨時離開許都。到時候,一旦蕫承失敗,我們還能保存火種,成爲天子在外的臂助?!?
張飛不死心地問:“那萬一蕫承成功了呢?你剛纔也說,蕫承也不是好東西,萬一成功了,天子豈不是還是被幽禁?我們走了,天子怎麼辦?”
劉備繼續耐心解釋:“當年曹孟德年輕時,沒有人看出他將來會有何成就,唯有太尉橋玄和南陽名士何顒認爲他與衆不同。橋玄對曹操說,天下將會大亂,如果不是絕世英才,是無法挽救蒼生的。能安定天下的,恐怕就是曹孟德了。而何顒也說,漢室將會滅亡,能夠安定天下的,只有此人。許子將在汝南,好評論人物,沒有不準的,汝南人俗稱有月旦評。曹孟德前往許子將家詢問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許子將非常鄙視曹孟德,就是不回答。後來曹孟德用劍抵在許子將脖子上,許子將才說,曹孟德乃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蕫承的智謀不急曹操十分之一,現在,力量也不如曹操,幾個死黨更是沒一個有用的,卻想要以卵擊石,怎麼可能會成功呢?所以,我們還是要做好打算?!?
劉備府中諸人沒有入睡,同樣,蕫承也是徹夜無眠。在蕫承的書房中,長水校尉種輯神色有些擔憂。而蕫承臉上,此時卻是掛著些許的得意。
蕫承看種輯神色不自然,便說道:“此時就你我兄弟二人,有什麼儘管說吧?!?
種輯也不在遮掩:“你說劉備這人,到底靠不靠得住。他說自己跟曹操對抗、作戰不止一次,可是,當初他救陶謙之時,朝廷還沒遷來許都,他也不是爲朝廷而對抗曹操呀。再後來,他失了徐州,卻是曹操幫他殺了仇人呂布。你說,他會不會向曹操告發我們呀?”
蕫承胸有成竹地說:“你放一百個心吧,這劉備非久居人下者,豈肯心甘情願地跟隨曹操?他巴不得曹操早點兒死了,他好從朝中撈取權勢?!?
聽蕫承這麼說,種輯又添了新的憂慮:“既然你知道劉備是這樣的人,你就不擔心事成之後。。。”
蕫承不懈地說:“切,事成之後怎麼樣?他還想翻出什麼浪花?到時候,整個朝堂還不是咱們兄弟說了算。先利用一下,然後趁他壯大實力之前,趕緊收拾掉。等事成之後,我現在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種輯趕緊表態:“那就提前謝過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