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快請換下冠服!”
緊急關(guān)頭,幾個貼身侍衛(wèi)爭相請求與張鏑互換衣服。
親衛(wèi)當(dāng)中,車力山九尺多長,兩百多斤的分量顯然不符合,相對而言楊毅的身材與張鏑相仿。張鏑便脫下冠冕與楊毅互換,由楊毅穿著帥服領(lǐng)著數(shù)十名玄甲兵從艦艏趕往艦尾,正碰上成羣的元軍攻上船來。主帥的將甲十分醒目,立刻吸引了元軍的注意力,艦艏的張鏑壓力頓時一輕。
林世雄目光怨毒,緊盯著身穿將甲的楊毅,他並不認得張鏑的真容,只認住了衣甲,大喝一聲便提槍殺上去。這一擊來勢極猛,幾乎抱定了同歸於盡之心。
楊毅的身手不俗,堪堪避過這一槍,玄甲兵的名號不是蓋的,在身旁兩位同袍合力之下?lián)]刀直刺林世雄胸腹。林世雄只顧衝殺,幾乎不防備,正中一刀。但他死前猶自不甘,怒目圓睜,死死包住楊毅雙腿,壓著他不住的往船尾退。
“三哥!!!”
林世傑見狀,痛呼失聲,舉弓一箭射去,正中楊毅右胸。
楊毅受痛,立足不穩(wěn),與箍死雙腿的林世雄一同摔入水中。
“哈哈哈!啊哈哈哈!宋賊張鏑死了,宋賊張鏑死了!”
林世傑自以爲(wèi)射殺了張鏑,大仇得報,放聲大笑,狀若癲狂。
“狂賊敢爾!”
艦艏的車力山眼見好兄弟楊毅落水,生死不明,頓時怒火騰起,舉起斬馬刀重重的撞了過去,小山一樣的大塊頭加上幾十斤的重甲,一個人抵兩三個的分量還綽綽有餘,所過處的元兵如紙人一般被遠遠撞飛。
林世傑猶在狂笑,就被突然殺出的車力山一刀下去,劈爲(wèi)兩段。
……
與旗艦的危急情勢相對,在元軍船陣方向的將士們連連獲勝,但收到後方的告警,只得放棄有利局面。
“總理危急!”
“快救主公!”
正深入元軍水城衝殺的十隊?wèi)?zhàn)船聽到後方急切的號聲,又遠遠看到告警的黃旗,急忙收兵回援,船小好調(diào)頭,迅速趕到激烈交戰(zhàn)的旗艦周圍。
“宋賊張鏑死了!宋賊張鏑死了!還不快快投降!”
張弘範(fàn)誤以爲(wèi)張鏑已被射中落水,心下狂喜,圍攻之勢稍懈,大樓船上的元軍甚至開始歡呼慶祝。
“不可能,主公怎麼可能陣亡!”
出乎元軍意料的是,外圍趕來的諸將非但沒有因爲(wèi)主將的“失陷”而潰敗,反而更激起了同仇敵愾之心。元軍顯然低估了中興軍的凝聚力,張鏑在他們心裡是天一般的存在,他們一方面不相信他會陣亡,另一方面,假如真的有了不測,他們更要與敵人廝殺到底,報仇雪恨。
祝英芝眼中帶淚,不斷的搜索水面,要是總理真的不測,她也不想活了,一定要找那韃子頭兒同歸於盡。
她心裡鬱憤,那所謂的張弘範(fàn)也姓張,怎麼就那麼恬不知恥給韃子賣命呢?
正在焦躁,卻見旗艦上紅旗揮舞,艦艏那穿著普通玄甲衣裝,卻英姿勃發(fā)的男子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總理嗎?
是總理的信號旗!那個身影他也不可能認錯。
祝英芝大喜過望,指揮水手嫺熟的穿插進巨大的樓船之間,急促的吹哨發(fā)號,舉旗呼應(yīng)。
張鏑縱身一躍,穩(wěn)穩(wěn)的落在祝英芝的艨艟上,將士們暗自慶幸,劃槳如飛,瞬間便衝出了激烈的戰(zhàn)陣。
“總理,讓奴想的好苦!”
一出險境,祝英芝撲進張鏑懷裡痛哭失聲,平日裡她從來都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女強人形象,一口一個老孃,只有在總理面前她纔會自稱奴家,初聞總理身遭不測,她的心都要碎了,好在只是虛驚一場。大悲大喜,情緒難以自制,也就不再掩飾了。
張鏑明白祝英芝的感情,不過他從來都剋制著自己的私慾,爲(wèi)了這危如累卵的天下,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把兒女私情壓抑在最低的限度。哪怕如今成了一方諸侯,萬人之上,哪怕幕僚和將領(lǐng)們總是旁敲側(cè)擊的想讓他充實內(nèi)室,他卻從未在女色和玩樂上花費多一點的心思,妻子許小娥賢良淑德,兒子重光乖巧懂事,餘願已足了。
戰(zhàn)事要緊,張鏑溫言勸慰幾句,祝英芝反正臉皮厚,火銃都打不穿,哭罷很快又恢復(fù)如常。
平安退至戰(zhàn)線後方,張鏑在艨艟上升起帥旗,擊鼓進兵。
將士們得知主公安然無恙,歡聲雷動,十隊?wèi)?zhàn)船一齊涌至,對張弘範(fàn)的數(shù)艘樓船呈反包圍之勢。
北面的元軍船陣由於大部分艦船連在一起無法分出支援,張弘範(fàn)頓時戰(zhàn)線吃緊,幸好樓船巨大,在部下拼死救護下突圍出去,回到水城。但部將韓晟與上千兵卒戰(zhàn)歿,還損失了好幾艘樓船。
中興軍趁勝再次掩殺一場,元軍船陣更加殘破,但由於風(fēng)向仍舊不利,張弘範(fàn)調(diào)兵及時,中興軍依然未能竟取全功。眼看天色將晚,張鏑鳴金收兵,回到鄔子口下寨,張弘範(fàn)則抓緊時間整修船陣,部署攻防。
這一次中興軍殺敵甚衆(zhòng),固然可以說打了勝仗,但並未能實現(xiàn)戰(zhàn)略目標(biāo),甚至連主帥張鏑也陷入險境。火攻這個策略風(fēng)險太大,不確定因素太多,而且可用一次不能再用第二次,張弘範(fàn)肯定會有防備。
戰(zhàn)局幾乎又回到起點,兩軍在鄱陽湖上大小打了幾十仗,勝負仍舊未能分明。
與此同時,東西兩岸卻有了新的進展,西岸的葉承動用鐵火回回炮轟擊元軍騎兵羣,打的元將昂吉兒抱頭鼠竄,沿途埋設(shè)的“馬後炮”又令其苦不堪言,數(shù)萬人接連撤退至三十里外不敢向前。
東岸的胡隸則拉出三四萬步騎在曠野上列陣,一個個空心的方陣主體是密密麻麻的幾層槍兵,外圍用一人高的陣盾掩護,中間有三疊陣的火器兵輸出火力,最內(nèi)有騎兵等待時機突襲。就如一個個移動的刺蝟,這刺蝟還能噴出火焰彈雨,可攻可守、可快可慢。元軍萬戶玉圭失毫無招架之力,八千阿速軍炮手還沒架好回回炮就被俘虜,三萬餘遼東鐵騎在這無敵的鋼鐵刺蝟跟前碰的頭破血流,被胡隸掩擊幾陣,終於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