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維德坐在石頭繼續往嘴裡晃著酒瓶子道。兩隻鞋不靠譜地晃來晃去。“我想喝酒,隨時都有?!?
我不信。
“別騙人,酒喝一滴,就少一滴。”
維德笑笑。
我猶不信?!澳銕Я丝臻g戒指?”
我的想象是,他是不是帶了空間戒指。裡面無數多個酒?
維德笑笑:“你想多了。”
我氣鼓鼓地說:“魔法師都要帶空間戒指的!”
維德從石頭上跳下來,走過來摸摸我的肩,很鄭重,似乎又是在安慰我地把手膀搭在肩上:“可我,真不是這類魔法師。”
“在這裡不用法術的禁忌,我記得呢?!?
言外之意他不是相信那種能用法術就可以解決一切的混蛋麼?我斜眼瞄著他。這種混蛋我見過。而且著實不少。同時我最瞧不起的也是這種人。自以爲是,咒語滿天。
其實,什麼也沒有。
這類人無法知道的世界上有多少東西是魔法無法解決的東西。他們只天真地以爲自己揮揮點金棒就可以改變一切。殊不知。
我晃了一下酒瓶子,就跟這,一場空。
我斜眼睨他,說:“好吧。我們走吧?!?
看著他還不斷地往嘴裡晃著酒瓶子,我真擔心他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
在殯儀館。由於我只不過是一個看屍體搬屍體的傢伙。酒就不在我的禁止範圍之例。再
加上跟著老嶽,近年來好酒我也沾了不少。但是.進了這裡,我就漸漸地把酒給戒了。喝酒誤事。
我鄭重地說:“酒要少喝一點?!?
“沒事,沒事?!本S德嘻嘻笑道,“黑人無酒不成歡?!?
“可你不是黑人。”我冷淡地說。
“可是我也愛酒?!?
喝吧喝吧。喝不死你。我望著他咕嚕嚕地往嘴裡灌。
當我靜靜地等著他把一罐德國啤酒喝完。之後他把塑料罐子很隨意地仍在了地上,我這才發現這廝居然拿的是德國黑啤酒,見鬼它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牢牢地盯著他,直到他把最後一口啤酒白沫嚥下去,我才很耐心地催他:“我們可以快點走了吧?”
“等等?!彼届o地,摳著啤酒做的指環說?!白屛铱纯茨剡@是哪兒。”
他把地圖平鋪出來。
“啊,有地圖就好辦了?!?
我看著他把油紙一樣的地圖抹乾淨,然後把周圍的碎石子撿開,認真讀圖的樣子。我望著他在一旁擺著某個葡萄酒瓶子,我踢了一腳石子說:“如果是一般的巫師來到這個地方會怎麼做?!?
他撫了撫眼鏡。“.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叫巫師的?!?
“那好。魔法師。”我繼續踢?!八麄儠觞N做?”
“他們麼。”他推了推眼鏡?!八麄儠茈S意地用一個魔法把這裡轟炸開。拿走自己喜歡的東西,然後用大多數精力和同行打架。——我想只有我一個了,能有耐心,在這裡,慢慢地考古。”
“好了,”他合上地圖。“我來這裡,其實就是爲了考古的?!?
“那還要多謝你幫我的忙?!蔽艺f。
“不用?!彼阉且欢褨|西收好?!氨緛磉@就是幫我自己的忙。”
“好了,兄弟?!彼L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拍我的肩膀:“知道我們在哪了麼?”
“我想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你的朋友了?!?
我有點不知所措:“老嶽?”
“對,沒錯,就是他。”他嘆息著把地圖收下去。望著已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條微藍色透白的河流說:“我們現在在地塔第三層了?!?
腳下那道淺淺的河流之後就是一堵刻著像是小孩子塗鴉的牆。我望著頭頂一兩絲純白的蜘蛛網。這裡儼然是一個天熱的洞穴。
我說:“難道地塔修建在洞穴裡嗎?”
“另外地塔是”
維德揚著那本書說:“你還記得我們見過的那座大教堂嗎?”
我的腦海裡漸漸浮現出一個個類似魚骨頭的建築。黑夜下鱗次櫛比。銅金的鐘聲彷彿要一一從鱗紅的屋瓦敲過,在高大而逼慫的建築的空隙之間,教堂祈禱而安詳的鐘聲彷彿要一一填滿。
我說;“你是說哪裡?”
我的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地名是:維特雅斯教堂。
我從地圖上找到了標記的這處地名。早已由於我的不慎被雨水沖刷得一片郝紅。不過我還是從其中勉強辨認了出來,用拉丁文寫的幾個字:維特雅斯教堂
那張地圖是維德給我的。
我說:“維德,是這個嗎?”
維德說:“是?!?
看著他在像烙餅一樣顏色的地板安靜地鋪著這張地圖。邊緣的一角也有幾個郝紅色的字體。我指指點點著問他:“維德,這是你那個朋友給你的地圖麼。”
維德“嗯”了一聲。
我看著我手中這張透明薄如蟬衣猶如魚肚的地圖。“那我這張呢?!?
“是我畫的。”
“.有修正麼。”
“有的?!?
“在哪裡呢。”
他沒有說話,繼續用手指著地圖。
我觀察了一下。這張地圖很大。如果我的是十英寸長,那麼他的就是十英尺。
“維德,我的和你的有什麼不同麼?!?
“有的?!?
他沉迷了地圖一會。然後從一片蔚藍色的水痕擡起頭來,問我:“你剛纔在幹嘛?!?
牆壁上一塊很薄很薄的碎陶石片掉下來了。我用樹枝勾著牆壁上的塗鴉說:“我沒幹什麼啊?!?
“那好。”他麻木而遲鈍地把地圖收起來。然後在牆上比了比。我猛然看見了牆壁上摳著的原始人可以用來當刀劍以命相搏的樹枝丫。他很淡定地移過去。然後移到了牆壁塗著白粉的正中央。
“好了,就是這裡了。”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麼?”
他像一個畫著眼鏡的書呆子。
“這是不是盧比斯文?”我問他,
他對我笑笑。
“盧比斯文.”我看著牆壁上抖落的那點痕跡決定說,“我師父曾經教過我。”
“你師父?那真是個很神奇的人哪。”
嗯。對啦??上Р皇抢蠋[啦。
看著他往牆再次貼了貼我決定說:“由我所知,盧比斯文是現存的北歐魔法文獻裡的盧恩文變換而來,當年的滅巫組織毀了大半 。。。。??上В也幌矚g盧恩文。”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蔽蚁窠懒祟w泡泡糖似的問下邊,“我就是覺得不舒服。所以.當年師父教我的時候,我沒學?!?
“沒事?!彼行┢>氲財E起眼,“我學了。”
我的眼睛都在發光,“真的?”
“那到時候我沒幫上你忙,可別怪我。”
“沒事的,不會?!彼^續。我在旁邊一根根地數著牆壁嵌著的銀白長腿大蜘蛛的只數。上面支著的蘆葦掉下來,我偷偷看了一眼,是吧,維德,你說得對,我精神分裂中像小孩的脾性還是沒有變。
我像吹泡泡糖似繞著那根稻草:“我的病什麼時候好呢?!?
“你想好的時候就好了?!本S德說。
我想好的時候就好了。那隻枯黑色的蜘蛛正吐著絲掉下來。我看著牆瓦嵌著的碎盆一樣的銀片窟窿一聲碎了。而蜘蛛窟窿一般的口器正吐著毒液。我撓著耳朵上的蘚說:“那我永遠也不想好?!?
他瞇著眼笑了。
笑容讓我想起了從屋檐下游走的那隻黑貓。我說:“走吧?!?
我望著黃璧邊那個略銀亮的石階。
他按了一下頰邊的頭髮。“走吧?!?
是這麼上去沒錯了。沿著螺旋狀的扶手一路向上,然後就可以到達地塔的頂端。我扶著黃土下銀亮的石階想。牆壁裡的某些星朔在閃閃發光。頭頂空白略顯黯淡的天花板。像一層仙女的薄紗。兩旁樓梯是比較窄小的。我在想一件事情。
“維德,這地塔是用來幹什麼的?”
維德看了我一眼:“殺人的”。
我只覺一股肅殺從後背涌上,我們進了地塔。
塔裡是一條直道,上面是一層石頭,走在地面戰戰兢兢。
維德走在前面,沉靜的望著前方。
走進一百米後,維德站住了:“讓你陪我死,真的不好意思?!?
???什麼意思。“你在說什麼胡話?”
這時頭頂傳來了隆隆聲,地塔好像要塌了,我感覺不好,趕緊往後跑,可是剛跑兩步,後背忽然遭受重擊。一下子我就摔倒在地。
我回頭看著維德,他臉上十分平靜,伸出的手指甚至沒有放下。
我無法再動了,這已經是絕境,我問他:“你爲什麼要死?”
“人活久了,就想有所價值,我要讓人類記住我的名字?!?
真是個瘋子,我想,要怎麼逃出去。
他發覺了我的想法,“別想了,再見。”他手指再朝我指來,我竟昏迷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腦袋一片迷糊,面前似乎有個人,再定睛一看,似乎是許念語。
“我們再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