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岐覆滅,辛氏皇族下落不明,燕羽王主也變成了禁忌。
素月卻坦然一笑,“這世上再沒有什麼燕羽王主了?!鞭D而又行大禮,正聲道:“妾辛氏拜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妾辛氏斗膽獻舞‘漠雪’,正好映襯霓羽姑娘的‘竹雨’,願吾晉泱萬壽無疆、國泰民安。”
素月不禁想起許多年前,自己也是跳舞,卻被哥哥嘲笑:“別人跳舞千嬌百媚,而你跳舞,煞氣逼人?!辈恢绺缛羰强戳私袢盏奈瑁瑫f什麼。思及此,素月忍不住輕笑。
龍椅上的赫連天自素月躍上綢緞就目不轉睛地盯著素月,那輕佻的身姿令他終身難忘。猶記得,甘棠樹下她的驚鴻之舞讓他心有所動,再到之後詩詞吟誦,想起與她品茶鬥詩,沙場的再現,他憶起了軍營裡過往種種……他覺得,這支舞就是她專門爲自己而作、而跳。曾經,他一直覺得,燕羽王主高不可攀,到後來,他登上皇位,她卻不知所蹤,如今,兜兜轉轉她又拜倒在自己腳下,心中驚喜萬千,卻又不免有些疑慮。赫連天就那麼靜靜地凝視著臺下的素月。
臺下的素月久久得不到迴應,不禁向上望去,正對著他灼人的目光,素月又低下了頭。素月從袖中取出鳳印,恭恭敬敬地舉過頭頂,“妾今日覲見,是歸還一物?!?
中有一臣出座跪拜道:“鳳印重現,蒼生有母!恭迎皇后娘娘回宮。”繼而羣臣出座跪拜附和:“恭迎皇后娘娘回宮?!蹦瞧痤^臣子是魏仁安,受得昔日素月恩惠,又與丞相不對,屢受排擠,故來協助素月歸宮。
“且慢,何處鄉野民婦,竟妄稱皇后娘娘。中宮裡還有一位皇后娘娘。辛氏,你手中鳳印敢讓我一辨真僞嗎?若是贗品,這可是欺君之罪!”丞相出座站起厲言道。
素月拔簪飛向丞相咽喉:“多年不見,丞相大人還是那麼妄自尊大。鳳印豈是你說驗就驗?不如驗驗這個金簪如何?”
丞相手微微側頭,手接金簪,訝異:“原來是你!”
“是我!四年前未如丞相所願,命喪山野,真是抱歉啊,丞相大人!”素月起身,對著丞相嘲諷道,“不過拜丞相所賜,這四年來,武藝學識都增進了不少,不知丞相大人可願指教小女一二嗎?”
丞相冷青松氣憤道:“哼!妖女!四年前你就擾亂軍心、背叛我皇,如今你竟還有顏面回宮!”
“丞相大人原來您說話也這麼信口開河?!彼卦卵凵耦┫蛄质妗?
林舒會意,向前一步,跪拜:“吾皇聖明,皇后娘娘在民間救助百姓、廣濟書生,其博愛寬仁之心、其所作所爲都在民間傳頌歌揚,臣有一奏章,爲皇后娘娘民間之事,請皇帝陛下過目?!?
“妖女死心不改,竟敢勾結朝廷重臣,村婦你可知罪!”丞相怒斥。
“僞造鳳印,村婦妖女?!彼卦吕湫σ宦暎柏┫嗌钪O律法,不知辱沒皇物、侮辱皇室是何罪過?不過,比起丞相之前做的,也不算什麼?!彼卦驴聪蛄祟欍?、魏仁安。
顧泯、魏仁安立即向前上奏:“吾皇明見,丞相這些年賣官鬻爵、收受賄賂,包庇其子弟搜刮民膏、草菅人命,早已天怒人怨哪!這是臣等私下蒐集這些年丞相的賬目,請皇上過目?!?
丞相惡狠狠地指向素月:“你,你,你結黨營私、顛倒黑白,皇帝明見,老臣一心效忠於陛下啊!”說著,冷青松向天子俯首跪拜。
丞相看赫連天依舊默不言語,立即下令道:“來人!還不快將此女速速拿下!”
素月側目迴轉,戲謔道:“丞相大人這麼急於治我罪,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不如丞相說說四年前的事,說說你是怎麼通敵叛國、謀取私利、害人性命的吧!丞相的偷天換日真是厲害哪!”
“夠了!”赫連天終於開口了,“丞相的事還是交付有司調查此事、按律刑法。衆愛卿也累了,散宴!”赫連天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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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朗等使臣又在京城逗留幾月方後返國,因護送皇后娘娘返京,使臣們自是居功自傲,四處宣揚。丞相則被帶去大理寺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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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心殿。赫連天:“李德容,把人帶回來?!?
李公公唯唯:“陛下是說誰?帶回來?帶這裡?”
赫連天瞪了李公公一眼,兀自進內殿躺在榻上安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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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蓮閣?!耙呀浻蠒r了。”素月看向日晷,默唸道。衆人散去後,赫連天並沒有安排素月去處,素月故留在玉蓮閣內,要了些果盤甜點四處閒逛。
李德榮想著,看皇帝的意思是要安寢,安寢,女人,今日宴席上的女子,萬臣高呼的皇后娘娘,宴散之後,唯有那姑娘沒有去處,也難怪,中宮還住著冷後,看皇帝對宴會上那姑娘的樣子,似乎天要大變了,李德榮只嘆得世態多變。李德榮回到玉蓮閣,走近素月,畢恭畢敬道:“老奴給皇后娘娘請安,陛下請皇后娘娘過去。”
素月不禁默道:“赫連天,你我之間還有情嗎?”又轉而宛轉一笑,“有勞公公了,公公請?!闭f罷,素月掏出一錠銀塞進李德榮手中。
李德榮笑納銀錠,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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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心殿?!斑^來,服侍朕?!焙者B天躺在牀榻上。
素月小心翼翼走過去,爲其寬衣解帶,不想卻被赫連天抓住手腕。赫連天藉著她的手腕一個翻身躍到其身後,素月衣衫盡散。
“沒有一點誠意,還是那麼不解風情,那就不必再在宮裡了。”
這一夜,是素月覺得最屈辱的一夜,她從未想過真的有一天她需要承歡他人來謀取生存,如果說之前是卑微到塵埃裡,那麼現在就是跌到深淵,萬丈深淵,但轉念一想,若不經歷那萬丈深淵,又怎能登上雲巔之層。有波峰就有波谷,波瀾起伏,衆生百態,便構成了萬千世界。司馬遷尚雲:“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爲作也。”韓信還有胯下之辱呢!
素月一橫心,扯過了帷帳披在身上,瑩肌玉膚若隱若現。素月勾住賀天脖頸,一手撫上赫連天胸口,解開其衣帶,一個旋轉身,褪去其外衣;輕輕起舞,不經意的觸碰將其衣裳褪盡;最後素月靠在其肩膀上,用迷魅的眼神望向皇帝。帝君卻始終無動於衷。素月見此情景,心道一聲:“完矣。也不知是他好定力還是自己魅力不足。”一轉身自己到榻上裹了被子睡去。
被子被硬生生地掀開,一個滾燙的火球滾進被中。素月閉上了眼睛,素月想著,就這樣被他從深淵谷底帶到雲端山峰,隨他從寒潭冰澗到熱湯火穴也好——或生或死,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