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大戰後素月隨同赫連夫人回到帝都,每日素月除了向赫連夫人請安也無事可做,偶爾趕集時回山莊取了銀票到集市買些喜歡的吃食,沒了赫連天在身邊倒比往日清閒了許多。而赫連天也忙於籌備登基典禮、犒賞將士,不少各地舊臣才子也前來及仕,這當中積極的最屬祖籍西蜀的前岐丞相冷青松,早早將自己嫡親孫女冷荷桐送予赫連天,各地豪紳望族也紛紛效仿送女至君榻一求得個安穩、二求謀個官職。
話說丞相冷青松,五十有餘,一代大儒,桃李滿天下,卻是個沽名釣譽之人。前岐覆轍,回到祖籍西蜀避災,自己卻擔了個老朽無能、空腹高心之名,自然不甘,故常自詡爲姜太公,待能者而輔弼。如今新朝更替,便想著再次出山做官。這冷青松與穆炎本是同鄉,穆炎聽聞冷青松舉家來至京師,以鄉人子拜謁,酒酣耳熱之際,冷青松之子冷裕德,與穆炎爲好友,表露家祖欲將女兒配於新帝爲後之意。
穆炎酩酊醉酒,言道:“難,難,難,難於上青天。不過,老弟,這事你還真問對人了,外人都不知,而我是當今聖上心腹,其中糾葛也只有我最清楚了!其實新帝早已有了未婚妻!若是爲妃嬪,尚可;爲後,不行!”
“穆兄這般說恐言之過早,帝王在乎的是權勢和家世。憑他什麼厲害人物,若想在京城立足,非依附我們冷家不成,俗話還說強龍難壓地頭蛇呢!再者,舍妹亦是初發芙蓉,貌若天人,德言容功,四者鹹備,那個男子不好生愛慕,緣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穆炎搖了搖頭,猛灌了一口酒,擺了擺手道:“聖上的未婚妻是前岐赫赫有名的燕羽王主,這些年銷聲匿跡,實則一直伴聖上左右。燕羽王主,其風姿雄才,令世間男兒都望而卻步,也只有聖上、聖上才配得上!”
“要說燕羽王主,我也知道,前岐辛國公的女兒,當年一舞驚天下,樣貌也有些。不知這燕羽王主有何能耐,能讓穆兄如此嘉獎?”冷裕德回憶道。
穆炎仰頭喝了一大杯酒說道:“四年前,她女扮男裝要做軍師,蒙過了我們所有人。她一直伴隨聖上左右,出謀劃策,屢次救主於難。單是這救命之恩,就誰都比不上,連我們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將領都遜色一等!”
冷裕德失望地搖搖頭,喝了一杯悶酒說道:“照穆兄所言,看是這位王主是鐵定的人選了!我等也不做妄想了!”
穆炎若有所思道:“嗯~話雖如此,也不盡然,雖說燕羽王主才德兼備,如今卻也不過是孑然一身,不足爲懼!若是能博得太后之心,又像你們這般門庭赫奕,提名皇后也尚未可知!若是今後真爲國丈,勿忘冰人(媒人)!”
“那是自然!”
衆人又暢飲歡宴,一宿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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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皇宮在前岐宮殿的基礎上已修繕好。今日便是皇帝與衆臣入主大興宮的日子,衆女眷也前來慶賀。
素月著了一身淺梅色禮服前來參禮,而赫連天身邊多了一位妙齡女子的影子。
女眷們小聲議論著。
“那女子是誰?”
“那女子是冷家的女兒。那女孩雖是小家碧玉,可那美貌卻真是閉月羞花、恍若天人。”幾個媽媽奴僕道。
“小家碧玉、閉月羞花,”素月重複道,又不禁喃喃,“沉魚落雁、美若天仙、絕色傾城、風華絕代、國色天香。”恍然間回到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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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碧玉、大家閨秀、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美若天仙、絕色傾城、風華絕代、國色天香……唉呀,這書上怎麼有這麼多形容女子的詞彙!到底哪一個詞彙最好呢!還是問爹爹吧!”那一年素月翻書無意間看到許多形容女子的詞彙,疑惑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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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爹爹,你說這裡的詞彙哪個好啊!”素月到書房纏著辛公問道。
辛公將女兒抱在膝上說道:“那當然是國色天香了!”
“國色天香?它有什麼好?”
“國色天香,有大的胸襟,看得長遠,這樣才能走得長遠、走得坦蕩。”
“那小家碧玉、絕色傾城又是什麼?”
“素月,你只要記得,做事做的正,目光放長遠,就行了。”
素月揮舞著小拳頭髮誓道:“好,那我一定要做那個國色天香、最厲害的人!若是不成,那我就笑傲江湖做一代俠客行俠天下!一定要威威風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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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天香最好,我要做國色天香,要有胸襟、要看的長遠。”
如今長大了,素月似乎明白爲什麼是國色天香最好了。
小家碧玉,嬌美的小女人,癡癡期盼丈夫歸來,是美。
大家閨秀,行爲舉止大方端莊,明白事理,是德。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或識大局、或有膽識、或精謀略、或善歌舞,均有一技之長效於國家,是才。
美若天仙,至純高潔,清凡脫俗,是質純。
風華絕代,爲國家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情,而後曇花一些,是功成。
傾城絕色,以妖媚濃豔顛覆一個國家,是罪孽。
唯有國色天香,沉穩端淑,爲國之典範,以之才智膽識同萬民並肩,共謀九州萬福、四海安定、天下祥和。
“爹爹,女兒定不負汝之所望。”素月心中默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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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春苑。“姐姐可真是厲害,這還未成嘉禮,就先急急地投懷送抱,生怕旁人捷足先登!”
素月回頭,見幼時玩伴冷荷桐已長得亭亭玉立,穿著真紅的皇后吉服憑欄而望。素月走過去,微微一笑:“怎比得上妹妹,逾越禮制穿吉服。妹妹,別來無恙?”
“託姐姐福,一切都好。不過,姐姐可不能亂說,這可是太后娘娘送的!”
“原來是太后娘娘賞賜的,定是極好的,更襯出妹妹的標緻可人。”
“要不我明兒個也再問太后娘娘要一身衣服給姐姐穿?”冷荷桐炫耀道。
素月連忙搖頭:“快別,我哪有那個福分享受此等殊遇,‘Heavy is the head who wears the crown.(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欲享其榮必承其痛。)’還祝妹妹一帆風順!”話罷,素月便往幽蘭殿休息去了。徒留下滿臉疑惑的冷荷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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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素月對荃蕙道:“這一招夠厲害。一襲紅衣,鮮豔耀眼,激起慾望,當初才姿平平的王政君就是憑藉著朱衣從家人子一躍而成太子妃,到後來的皇后、太后,直到侄兒王莽篡位。如今更是太后賞賜,冷家在京都又是最有名勢的,江南還未歸順,他爲表孝心、拉攏冷家,於情於理冷荷桐都要上位的。” щщщ?тt kǎn?¢ o
“殿下不必擔心,您和主公是有婚約的,您纔是枝頭的鳳凰!”
素月搖了搖頭輕笑:“你又傻了,婚約不過是一張紙,不認便是廢紙。照現在情形,太后大抵想爲自己的兒子要毀約了,丞相也必然不甘讓女兒只在個妃位。”
“那殿下您和孩子……”
“急什麼?我們靜觀其變,他們未必能有那麼大的胃口來消化這些乾柴。”
“乾柴?”
“你沒見江南的那些美人也都排著隊?我們就隔岸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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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士侃曰:靈感源於《甄嬛傳》純元皇后的吉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