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解:削平大亂)
衆人散去,留下劉雄升獨坐議事大帳,她這才明白爲什麼他能大膽地把軍權交給自己,這個元帥根本就是個空殼,元帥除了擁有帥印,還要能讓衆人信服。不過也感激他,讓自己更加清楚自己真實的處境,也更明白前路漫漫,任重而道遠。但就這麼放棄,劉雄升也不甘心,一定要有所爲,不能高枕不虞、明哲保身。素月託著下巴思量策略,猛地想起諸葛亮常以錦囊施妙計,“那爲何不能學孔明,以赫連天的名義調兵遣將,再以錦囊形式發號施令,赫連天的印綬會在哪裡呢?”劉雄升自言自語道。劉雄升記得自己的帥印是他從櫃中的抽屜拿出的,急看桌下的抽屜。打開抽屜,只是些紙張雜物,劉雄升嘆了口氣,拿出那些廢紙張,用赫連天給的帥印胡亂蓋章發泄。亂蓋一氣後,劉雄升讀到那些印章的字,驀地發現這帥印居然就是赫連天本人的印綬,劉雄升展開笑顏來了精神,“原來他還是向著我的。不過也是,一個印綬也不可能說要就立馬做出一個,就算做,爲了自己這樣小小的人物也不值得!所以索性偷個懶,把自己的印綬給了出去。”素月心中暗暗想道。
說幹就幹,很快素月就寫了三個錦囊:命令將軍嶽林駐守遼州及清漳水沿岸;命令元帥楊瑛駐紮濁漳水;命令判官湯良依自己計劃運輸軍用物資,都一一蓋上帥印,裝入錦囊,次日命人暗送錦囊於三個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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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乞巧節,也是趕集的日子,素月讓斌湲從山莊帶了幾個人以主舵的名義去涼州勘察情況。消息帶了回來,李正元雖是玄穹閣中人,卻聽調不聽宣,一切也都如素月所料,李正元欲在遼州設下埋伏,守株待兔,活捉赫連天。斌湲問燕羽王主可有什麼命令安排,畢竟李正元還是需要藉助玄穹閣的力量。素月覺得,李正元佈置得天衣無縫,卻總覺得有紕漏,紕漏在何處,素月也說不清,直覺告訴她此事不成。“時刻看著李正元,但不要驚動他,看他會怎麼行動。”素月吩咐道。
“可是,殿下,爲今之計,不應該與之聯手拿下赫連天,拿下晉泱嗎?爲何反倒監視起來他?”
“此人爹爹說過不宜爲謀,要小心提防。若是他把事情成了,便將其一併帶到總舵;若是不成,恐遼州的百姓就要因之遭殃了!況以我對赫連公子的觀察,他行事縝密,斷不會讓李正元輕易得逞。如今李正元除了佔了一個暗處優勢,就別無所有了,所以還是小心爲上。”素月壓低了聲音。
說話間,到了正午的飯點,僮僕一如既往地端上了烤肉塊。素月看著烤肉塊忍不住乾嘔了兩下,心裡算了下月事,該不會真的有孕了吧!想想那五日,素月覺得只是逢場作戲拿到他手中的帥印罷了。此時耳畔邊想起斌湲的聲音:
“卑職還望殿下不是感情用事,兒女情長導致壞了大業!”
“自然不會。”素月堅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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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中元節,涼州。上界秋光靜,中元夜景清。掃壇天地肅,投簡鬼神驚。(府試中元觀道流步虛[唐] 殷堯恭)
“鬼節中原日,也不知姑爺什麼時候回京。”荃蕙端著山楂小米粥走進帳來,卻看到素月在榻上盤坐閉目,口中唸唸有詞,“殿下在做什麼?殿下在佔仙?萬萬不可啊!這犯了鬼節大忌!”荃蕙不停地輕輕晃著素月。
“他要回來了!玄穹閣的人也要出動。”素月緩緩睜開了眼,平靜地說。
“不管怎麼說,殿下也要考慮孩子啊!若是招來小鬼,衝撞了您和孩子可不得了!”
“救他,就是與玄穹閣爲敵,就會失去門主之位,卻能得到他的信任,他日也能謀一席之位;不救,坐山觀鬥,保持現狀,我們不虧也不得,卻錯失良機也再難成大事;出兵助擒,只怕玄穹閣的人未必能成事,就算得手,好處也未必輪的上我們。我只想知道他的命中是否有這一劫,若有就助玄穹閣一臂之力,我們不加干涉暗中提供線索便是;若無,就要派他的兵營救,再將一切責任推到李正元身上,也好看看李正元的真面目,探探他的底細,斌湲暗中監視他這麼久,總能找到他的過失。”素月依舊自顧自地說道。
“殿下,您懷有身孕,就別這樣過度費心操勞了,我們就這樣也挺好。”
“剛剛被你打攪了,看來他們辦事不成,他不會有事的,雖然我還是希望他……”素月聲音低了下去。
荃蕙寬慰道:“殿下千萬別聽斌湲的話,姑爺對殿下那麼好,若是姑爺有個三長兩短,您和孩子怎麼辦?奴婢知道,其實您心裡還是有姑爺的。”
素月嘆了口氣:“這是我的劫!”
荃蕙打趣道:“殿下是不是要親自帶兵救姑爺?這也正好報了上次姑爺的救命之恩!”
素月搖了搖頭:“我去反倒多餘。把斌湲叫來,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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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代國和晉泱邊界相交鄰的潞州與沁州以及遼州民衆發生暴亂,沿水岸駐紮的兵隊迅速鎮壓,只是那些百姓在官兵趕來時不知去向。赫連天攻下太原後也旋即趕往潞州,這夜在遼州停歇。三更聲起,赫連天所在的驛館被亂軍包圍,赫連天所帶的軍隊因爲長途跋涉、勞頓疲憊,漸漸不敵亂軍。
護衛軍一個一個倒下,赫連天有些絕望,他想調遣救援軍,然而救援軍遠在潞州,素月也想不到、不可能、也不會調軍到遼州的。就在赫連天準備束以待斃之時,聽到一陣高過一陣的呼聲,聲音不像是亂軍的……是潞州的救援軍!赫連天聽出了守將嶽林的聲音,頓時有了鬥志。此時,遠方射來三隻箭,分別指向喉嚨、左心、右心的地方,赫連天一個躍子飛身躲過兩支箭,而另一支箭卻逼向左腿,就在赫連天覺得難避此箭時,亂軍中衝出一女子衝出,硬生生地擋下了這支箭,然後倒在了剛剛赫連天懷中,那支箭只射中了女子的臂膀。
好在亂軍僅僅是虛張聲勢、並無多少人,而此時嶽林已經帶領衆人殺盡亂軍,跪倒在赫連天身邊:“卑職護駕來遲,主公恕罪!”
“來人快給她看傷!”赫連天將懷中的女子交給軍醫後,扶起嶽林,“知道趕來救駕,已是大功了!”
“還是主公料事如神,臨走時留下了錦囊。今夜又恰逢多處作亂,因平叛暴亂,所以得遇主公,是主公吉人天相!”
“錦囊?莫非是她?”赫連天心中狐疑,卻依舊不動聲色,對嶽林道:“好好安葬護衛軍,此處不是久留之地,我們還是趕緊回潞州吧!”
衆人夜間快馬趕路,清晨已到達潞州。剛到議事大帳,就見到同樣風塵僕僕的楊瑛和湯良。
楊瑛叩拜:“主公神機妙算,料到沁州會趁火打劫而讓卑職去駐守濁漳水,昨夜果然沁州發兵攻打潞州,戰士們打了一夜,終於擊退敵軍。”
湯良也在一旁應和道:“主公就是神吶!還用你說嘛!半月前我押運糧草,卻收到主公的錦囊,將糧草換成兵器,果然路上遇到埋伏,打了他們一個落花流水!”
……
此時,赫連天只有一個念頭,他想見素月問個明白。驀然回首,看到遠處一個披著頭髮、穿著素衣、帶著面紗的女子,身形單薄,靜靜地望著這邊。
“多謝大官人相救。”
一悅耳的女子聲音在赫連天耳畔想起,赫連天顧首,是昨夜的女子,赫連天細細打量,粗布包裹著髮髻,是已婚的少婦,面容姣好、風姿綽約、霞態月韻。“夫人說笑了,明明是姑娘替我擋了一箭,否則我現在就是瘸子了。”
“奴家名喚紫兒,年歲剛過二十,不幸死了丈夫,如今孤苦無依。白日裡幸得一面,仰慕大官人英姿風采。昨夜聞得窗外嘈雜,故出來查看,卻見到大官人落難,想奴家也是個孤寡人,死了也無人問津,所以挺身相救,也算積了德!”
“既如此,那姑娘便先暫且留在軍營中吧!”
“奴家願意跟隨大官人,爲大官人做牛做馬,侍候大官人,只要大官人收留!”
赫連天不經意地再回頭看向遠方,素衣人早已沒有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