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解:葵藿傾陽,葵花和豆類植物的葉子傾向太陽。比喻一心向往所仰慕的人或下級對上級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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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瓏閣。皇帝問素月道:“爲什麼收留玄穹閣的人不告訴我?”
素月答道:“我怕他們會死。”
“芰荷,你還是不相信我,只要你一句話,他們就不會死。”
素月無奈一笑:“當初我苦苦哀求,遼州的百姓不還是沒能活命。事關人命,我不能這樣隨意賭注。”
“那你,怨恨過朕嗎?朕把你幽閉。”
“在回答陛下的問題前,妾想講一個故事:
“從前,有個國王續娶了位皇后,這個皇后將國王的十二個兒子變成了飛鳥,將公主扔到野外。後來公主得知爲每個哥哥織麻衣可將哥哥變回原形,只是其間不能說話。後來公主被鄰國國王看上,卻因爲不言語而被羣民當巫女要燒死。在行刑的路上,公主的十二件麻衣做好,拋到天上,哥哥變回了原形,國王也知道了實情,所以娶了公主。
“公主爲救哥哥專心織麻衣,國王無知而無過,不會怨恨國王;如今我是在爲天下人織麻衣,能爲天下蒼生謀福,是吾之幸事,何來怨恨?”
皇帝聽完素月這番言論,嘆口氣道:“罷了,不過還有一事,近日朝中有人說,前朝一舉一動盡在椒房之中。‘慈闈一變,四海翻騰,’可有此事?”
“陛下信嗎?”素月盈盈一笑,“陛下是不信,若信,只怕早已興師動衆,讓妾身身陷囹圄,而不是專程來問妾身。可是終究過不了心中那道坎——帝王的威信是無論如何都不容侵犯的!”
“那你不解釋嗎?”
“妾深居在宮中,全仰陛下護佑,日日閉關修養身心,朝中之事一無所知。禍不知因何而起,災不知因何而生,故不知從何辯解。”
赫連天沉寂片刻,道:“那你可知彈劾你的人是誰?他可是你熟知的!”
素月嘆了口氣:“魏仁安吧!”
“你如何得知?”
“他人最是剛正,固然見不得女子涉政;再則他又年長我幾歲,有些嫉恨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當初還舉薦他?”
“他也並非從一開始就與我相對,後事我也不能事事都料到。再說,舉薦當然是舉薦爲江山、爲陛下好的人,又不是聽命於我的人。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陛下是明君,魏仁安轉而爲君效力,也是人情。”
赫連天搖了搖頭,說道:“芰荷,朕越來越看不懂你了。自你出征歸來後,性情大變,之前靈動活潑,如今卻沉默寡言。你當真什麼都不圖?”
素月眼神變得空洞,說道:“圖什麼……大概是天下安康吧!妹妹去了,哥哥走了,爹孃仙了,子女也都上學了,一身輕了,心也淡了、敞亮了,如今再不會爲陛下平生禍端了,這不好嗎?”
“好……也不好,未免太乏味了!”
素月“噗嗤”一笑:“那這麼說陛下盼得妾身闖禍了?那妾身可就肆意妄爲啦!”
“朕今日來就是來解你的禁。其實無論解禁與否,你都出入自由,也沒什麼意義。”
素月巧笑嫣然:“那可不一樣,皇帝陛下說了,我出入就是名正言順了。你既然解了我的禁,那就不如好人做到底,讓我出宮玩玩。我想知香齋點心一定又出新品了!”
“你既然要吃點心,爲何不到江南去?我們一起到江南可好?”
“去江南?!”素月一聽蹦了起來,摟住赫連天的脖頸道,“你說的是真話?什麼時候去?有多少人去?是微服還是巡訪?交給我安排!”
赫連天笑道:“還像個孩子一樣。逗你的!”
素月耷拉下腦袋悶悶不悅。
赫連天摸了摸素月的頭道:“沒有逗你,是真的。我曾答應過你和你一起到江南,原先想著收復江南時和你一起,卻不想中間各種事情沒能得願。如今天下太平,朝局穩定,你我也可以暫寬心神,去江南遊玩,也正好到江南去視察一下改革的情況。不過還沒提上議程,一切你看著安排。”
“這回是真的?說好了不許反悔!”素月伸著小拇指要拉鉤。
“不反悔!”赫連天與素月拉鉤。
“集市也要去!”
“那孩子呢?”
“嗯——澤兒上學,雲章、琢章太小了!就我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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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九年,帝后微服南巡一年,太子監國,丞相輔政。
始洛陽,至金陵,終南詔,所過之處,百姓愛戴擁護,查政事,理冤案,探民情,日有萬機,官員兢兢業業。南詔,自收復,百姓安居樂業,載歌起舞,蠻漢和睦;羌烏,前岐舊民,歸鄉感泣,皇恩浩蕩,兩相通商,貿易繁榮。百國聞說,皆來朝拜,效仿學習;五湖外使,自願隨行,護駕安危。
景和十年歸宮,皇后居玲瓏閣,撰寫一路所聞。素月心中算著日子,也該到大限了,從此閉門謝客。
自此,四海安平,黎民富庶,文人傳唱。
有詩唱雲:
皇頌
伊嘏吾皇,載見求章。洋洋龍旂qí,鶬鶬qiāng鞗tiáo革。
恆恆王師,夷徂cú山行。靖晏四方,戢ji戈橐tuó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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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稌tú豐年,高廩lǐ醴酒。婦孥nú黃耇gǒu,爰笑爰語。
烈文闢公,明刑萬邦。維天之命,不顯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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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鼓喤喤,蕭磬將將。肅雍和鳴,以酬天恩。
乃求懿德,遐熙時夏。以介景福,繁祉zhǐ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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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皇帝,初見拜禮,龍旗明麗,車頭華美。
王師威武,開山平路,四方安定,偃武息戈。
莊稼豐收,倉滿酒美,老幼婦人,歡歌笑語。
百官效文,萬國仿典。授皇天命,德行昭明。
敲鐘鳴鼓,吹簫擊磬,雍雅悅耳,感恩吾皇。
請求嘉德,華夏久昌,又求洪福,後人厚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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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歌頌景和時期政治清明、百姓安居、四方朝拜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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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士侃曰:原本是想大寫特寫南巡,可思緒落到筆尖,反倒是千言萬語說不出。南巡,是勞民傷財、大肆鋪張,還是輕車簡行、微服私訪?我想更多是後者,但對帝后二人又是不太可能,有些發怵。清朝之前,隋朝、明朝的皇帝有到南方微服尋訪,可也不是拖兒帶妻,一路上也是極爲辛苦和艱難的,若是展開來講,恐怕是一本書不是章節一部分了。至於清朝,不過是滿足皇帝一時玩樂之心罷了,不然也不會大費周章。
其實我還有個奢望,就是想著兩個人能夠攜手走天涯,哪怕只有一瞬,也知足了;長久是不可能的,畢竟兩個人身上還擔負著使命和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