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儀離皇后僅差一步，爲了自己的兒子，林氏想著應該做些什麼。只是皇帝雖然對林氏百依百順，可一旦涉及到皇后，皇帝從來不退步：

“朕的皇后，腦子裡除了點心和書，就再沒其他的事了！”

“你想學鉤弋夫人廢除太子、然後立你的兒子浚兒？這是不可能的，太子是她畢生的心血。”

“你想效仿皇后？可惜你比皇后差遠了！她恪禮慎德，比不上你的囂張跋扈。皇后從來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事事請旨意，朝堂之事也從沒有僭越過。”

……

這更加激發了林澹如的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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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七年親蠶禮後，皇后帶衆人去玲瓏閣。途中，皇后似有意似無意看向林澹如說道：“玲瓏閣，你喜歡嗎？”

林澹如年輕氣盛，說道：“喜歡又怎樣？你會給我麼？”

皇后莞爾一笑：“喜歡就……這個玲瓏閣是我親自設計的，我視若珍寶，想必你也不會奪人所愛，是嗎？”

幾日後林澹如就收到了皇后賞賜的黑碧璽。林昭儀聽聞宮人傳說，黑碧璽是用來清除她的晦氣，讓她注意言行，不由惱怒，屏退衆人，將那黑碧璽重重摔在地上，也因此被安上了“大不敬”之罪，被禁足了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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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個月，林昭儀回想起景和五年，自己入宮前，堂兄林舒對自己語重心長道：“澹如，入了宮你要多加小心，後宮人心險惡、處處算計，你也要步步爲營、重重設防。”

那時林澹如心比天高：“後宮真有這麼危險嗎？皇后就沒有，你看她率性單純，我聽聞皇后任性恣情，總是出宮遊玩；又笨口拙舌，從來都不會爲自己辯白，所以總是被禁足。這樣的人也會宮鬥？”

林舒搖頭道：“你錯了，正因爲皇后深諳皇宮生存法則，纔會應對自如、逍遙自在。她的心思太深了，是不可小覷的對手。你想想，皇帝身邊從來不缺女人，可她卻讓皇帝對她的恩寵眷戀從未減過半分。你再想想，冷家、柳家，哪個家族好惹，可她就上下嘴脣輕輕一碰，就讓這兩家人伏首效命，同時還除掉了冷柳二女，你還覺得她率性單純嗎？”

林澹如搖著扇子沉思道：“可是她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城府深沉的？”

林舒抿了一口茶緩緩道：“她是前朝的燕羽王主，是自幼長在深宮之中，宮裡的求生之道又怎會不知？我聽聞，當初陛下屠城，還專門爲她火燒了一個女子，就因爲那女子說皇后的不是。”

“這樣的女人究竟有什麼魅力能把皇帝迷得神魂顛倒？”

林舒分析道：“燕羽皇后的優勢不在於她高貴的出身，豐厚的嫁妝，或是盛美的容顏，而是能化無爲有，化有爲無的神奇手段，就這一點，就足以讓衆人臣服，就連皇帝都對她無可奈何、百依百從。”

林澹如問道：“化無爲有，化有爲無？”

“別的人擁有一座富饒的山，或是坐吃山空，或是被人掠奪，或是揮霍無度，而燕羽皇后卻將一切藏在袖中，虧損則有，盈餘則無，順意則有，叛逆則無，賞識則有，猜忌則無，軍政財權，每一樣都是。”

林澹如若有所思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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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儀誕下一子後，又屢屢遭到禁足，心情煩悶，皇帝特許她家人進宮拜訪，爲期五日。赫連天這些日一人無趣，不知不覺走到坤華宮。赫連天並未讓人通報，一進宮門，就聽得明霞殿一片歡聲笑語。想要看個究竟，剛一踏進殿門，就被不明物砸中頭部。聽得一稚嫩聲音喊道：“看我無敵乾坤圈——中啦！”

“大膽！”赫連天大聲呵斥，扶著額頭，彎身撿起不明物，仔細看著，是一個金項圈。

衆宮人聽得聲音不對，回身連忙下跪求饒命，倒是小太子一點不懼怕，反倒是興奮地撲到皇帝懷中喊道：“爹爹你終於來了！”

素月也徐徐起身行禮：“皇帝陛下萬福金安。”

“哼，託你們的福，何來金安？”赫連天悶聲道，“今天怎麼這麼熱鬧啊！”

蘼蕪向前解釋：“回陛下，是娘娘在給小殿下講武王伐紂的故事，正講哪吒被四海龍王相逼，剔骨還父，削肉還母一段，小殿下義憤填膺，所以一失手扔出了脖上的項圈，傷到了陛下，奴婢這就去傳太醫。 ”

“罷了，你先下去吧！”赫連天擺擺手，赫連天指了指素月， “接著講啊，怎麼停下來？”

素月站在一旁道：“妾身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接下來是什麼？”

“接下來是太乙真人用蓮花幻化哪吒，哪吒違背父願，背離無道朝歌，投靠周文王。”

赫連天停了半晌，道：“紂王無道，衆叛親離，也是大勢所趨，哪吒是明智的。”

赫連澤歪著腦袋問道：“那我厲害還是哪吒厲害？”

素月在旁道：“自然是我們澤兒厲害，至少哪吒沒把乾坤圈砸到紂王的頭上。”

赫連天臉色下沉：“我是商紂王，那你便是妲己了！”

素月平靜道：“妲己和紂王之愛千古流傳，二人相互信任、共赴生死，若真能如此，那也無憾了。”

素月這話擺明了是說赫連天連紂王都不如，臉色發黑，胸口一起一伏。

小殿下眨著眼睛問道：“爹，娘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三人相對一笑，赫連天道：“原本是想著到宮外的，聽說坊市有南方的雜耍。”

“好啊好啊！”小太子拍手稱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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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華宮。荃蕙道：“殿下對太子可真是用心良苦。可是有一點我不明白。”

素月道：“你想問，爲什麼我明明說‘人’最重要，軍次之、財再次之，可我留給他的卻是軍和隱形的財，而不是‘人’？”

荃蕙點點頭。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定時期保護終究會成爲日後的枷鎖，與其這樣，不如讓他自己製造自己的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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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素月想起自己的父母兄妹，如今不僅不能爲他們送葬流淚，還要去爭寵，不禁感嘆：

無私到極致就是自私，爲了所謂的天下、所謂的盛世，便可以放棄一切，名利、地位、金銀……也可以拋卻一切親情、愛情、友情，甚至自己的生命。

有時候選擇看似有許多，其實只有一條路，就這樣走下去，沒有回頭的路。或許，真的有命中註定吧！不管怎麼說，終究還想搏一搏。“不嘗試就永遠不知道結果，就算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辭，爲了我摯愛的事業。”素月心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