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16:00),荃蕙爲(wèi)素月梳妝:“殿下,又是一張請?zhí)!?
“照例,推了吧!我有些困。”
“這一次,請的人是姑爺,說是要辦一場慶功宴。”
“嘴貧,還沒成親呢!你倒是‘姑爺姑爺’的叫的歡。”
荃蕙謔笑:“好好好,是主公。之前這麼說您也沒反對。”
“還嘴貧,遭打!”素月舉起手來。
“好主子,奴婢不敢了!說正事。”荃蕙連忙用手擋。
“既然是他,我也推不掉。爲(wèi)我梳洗打扮吧!”素月嘆口氣道。
“那殿下是以軍師身份還是……”
素月想到酒宴上不可避免要被灌酒,爲(wèi)了方便推辭、提前離席,道:“女裝吧!”
“可是劉軍師屢屢不去,不太好吧?”
“那就還是男裝吧!”素月有些不耐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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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上,水陸並陳、觥籌交錯。喝在興致上,嶽林道:“劉軍師,來,我們幹一瓶!”
衆(zhòng)人看著劉雄升案上的酒一動未動,起鬨道:“聽聞嶽將軍酒量了得,嶽將軍幹兩大瓶如何?”
“那劉軍師就要幹三瓶了?”
劉雄升笑而不語,自顧自地飲著自帶的桂圓小米水,看著嶽林幹完兩瓶酒,劉雄升拿起茶壺,喝了兩小杯的茶,道:“君子以茶代酒。”顯然嶽林敬酒是諷刺劉雄升不會喝酒,而劉雄升以茶代酒也是嘲諷嶽林不過是粗鄙俗人。
“劉軍師,你這就不地道了!”
“身體不適,不能飲酒,還請見諒。”
“今日你若不幹一樽酒,就別想出帳!”嶽林吼道。
劉雄升看了看目光聚集過來的衆(zhòng)人,又看了看坐在上位一臉看戲的赫連天,一字一頓向嶽林道:“你,有什麼資格來勸我酒?”說罷,就要起身離開。
嶽林重重地放下盛酒的梅瓶:“劉軍師,你別太目中無人了!”
劉雄升目光灼灼地瞪著嶽林。
衆(zhòng)人一見二人劍拔弩張,便都來做和事老,齊良道:“嶽林,罷了,人家不能喝,你就再找其他人喝酒,何必要執(zhí)著一個人!劉軍師若是身體不適,不如早些休息!這裡有我們,嶽林性急魯莽,但不會真做出什麼!”
“不行,他也太目中無人了,老子就爭這口氣!”嶽林不依不饒。
“夠了!”赫連天沉悶道。
見主公都惱怒了,嶽林酒醒了大半,也不敢胡鬧。劉雄升也順勢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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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雄升回到帳內(nèi),就看到楊瑛帶著一干人在帳外守著。劉雄升攏了攏身上的衣襟,向前問候道:“楊元帥好啊,爲(wèi)何不吃宴席卻在這裡幹守著?”
“辛姑娘,或者末將該喚您一聲夫人。事到如今,夫人還打算繼續(xù)隱瞞身份嗎?”
劉雄升笑了笑:“不知在下犯了何事惹惱了楊元帥。”
“主公願意相信夫人,可是弟兄們不能相信,事關(guān)全軍上下的性命,還請辛姑娘諒解。辛姑娘勾結(jié)羌烏,先奪得頭功贏得主公信任,那下一步呢?”
素月心道,難怪嶽林對自己爭鋒相對,原來緣由在這裡。劉雄升轉(zhuǎn)而掩面而泣、梨花帶雨:“楊元帥可真是折煞奴家了。妾本一介女流,又怎能左右局勢,不過一切都是順從主公的意思罷了。自岐國滅亡,吾本應(yīng)流落於風(fēng)塵,幸得主上好意相救收留,方茍全性命於亂世,爲(wèi)求自保,才改名換姓。至於哥哥身在羌烏,妾也是聞?wù)f,家兄也尚不知妾之今狀。若諸位執(zhí)意使兄聞知,後事難料,還請諸位高擡貴手,小女子定當(dāng)銜草結(jié)環(huán)以報君恩。還望諸位能庇護。”言罷,素月盈盈拜倒。
“可你還是被封了燕羽長公主。”楊瑛顯然沒有被素月打動。
“不過是虛無的名號,不然何故流落至此。羌烏只有一位真正公主,便是漣公主。”素月淚眼連連,一番話引得衆(zhòng)人感嘆滄海桑田,昔日王主流落街頭頓生憐憫,又想連主公都不追究,他們自然也不必要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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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赫連天撫上素月的小腹道:“芰荷,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我們的孩子最好了!”
素月羞澀道:“想要給主公留後的人排著長隊,爲(wèi)何偏偏認定了我?我只負責(zé)和你一同打江山,共建開明盛世。”
“話雖如此,可排著長隊的人不都被你一個個趕走了嗎?”
“怎麼會?沒有啊!”
“被我看到的就有三個。後面的人都望而卻步了。”
“……”素月沉思了一下,“你說的是她們?nèi)齻€?一個乳臭未乾的總角丫頭,一個妖豔駭人的寂寞寡婦?還有一個愛勢貪財?shù)拈L舌市儈?她們怎麼能配得上英明神武的主公您?你找一個也要比我強一些的!”素月口中的長舌市儈是幾日前來送糧食的婦人,仗著有幾分姿色,向赫連天示好,又就遼州屠城,抱怨了幾句,被劉雄升三言兩語打發(fā)了。
赫連天的臉上頓時多了幾條黑線,頭頂幾隻烏鴉飛過,穩(wěn)了穩(wěn)心神道:“我記得去年猜燈謎的有一個人奪魁,那姑娘不錯。不過奇怪的是,今年都沒有燈謎了,這頭魁又到了你頭上。”
素月想起了上元節(jié)燈會,奪魁的姑娘是楊瑛的女兒,模樣生得端麗,比自己年長一歲,溫柔可人,又善詩詞歌賦,和她一起,自己相形見絀,燈謎會上,她是有意表現(xiàn)自己的文采學(xué)問,這讓素月很是嫌惡妒忌。之後,素月探聽到這姑娘不喜經(jīng)史術(shù)法,將燈謎會改成了晦澀難懂的《易經(jīng)》、《左傳》,根據(jù)《左傳》寫劇情,大家抽籤占卜算術(shù)猜事件,還加有燒腦的斷案推理,大家也玩得不亦樂乎,反倒是冷了那位楊姑娘。楊姑娘自覺無趣,便早早離場。
“談詩說詞、面容姣好的姑娘,仙館裡有的是,主公是做大事的人,如今是關(guān)鍵時期,又怎麼能被這些鶯燕花草迷了眼,亂了方寸。”素月正色道。
“你明明是嫉妒,卻不肯承認,還講出這麼一大通道理來。以己之長度人之短,恐不是君子之爲(wèi)。”赫連天逗趣道。
“嫉妒?我不會嫉妒。父親常教育我,宰相肚裡能撐船,成大事之人要有容人之雅量,我不僅不會嫉妒,若是主公喜歡,我不介意做個傳紅線的冰人,再給她騰出地方來!”素月嬌嗔道怎麼
“你瞧,我不過是句玩笑話,你倒認真起來。都要做母親的人了,還說胡話。”赫連天將之摟入懷中,“明天我們要回帝京了,只是帝京怕有變故,我送你去幷州娘那裡去,等我安頓好,再把你和娘接來。”
“好,都聽你的。”素月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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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素月並沒有直接回幷州,而是到了玄穹閣總部,要求辛雲(yún)衢起兵:“哥哥,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若再不起兵,就沒機會了!難道哥哥要偏安一隅嗎?”
“好,哥哥起兵,你來帶兵,一萬人馬可以嗎?”辛雲(yún)衢試探道。
素月眼光發(fā)亮:“一萬人馬?當(dāng)然可以!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辛雲(yún)衢見她驚喜之情,便覺晉國實力不大,不然,辛素月都做了元帥,怎麼會連一萬人馬都驚奇。
素月拿著令牌下軍令,人馬卻不聽使喚,知道辛雲(yún)衢不願起戰(zhàn),索性橫下心,孤注一擲下了自己的軍令,這就意味著起兵謀反,奪取辛雲(yún)衢王位。行下自己的軍令後,才知道軍令牌早已失了效用,反倒被辛雲(yún)衢奪了封號,打滅了岐國民衆(zhòng)心中不朽神像,辛雲(yún)衢成爲(wèi)了精神和實質(zhì)統(tǒng)一的統(tǒng)領(lǐng)。其實辛雲(yún)衢一直對素月心有餘悸,當(dāng)初正是素月的一紙檄文,平復(fù)了舊岐臣民之心,穩(wěn)定了羌烏,所以他怕再是一紙檄文,被她奪了王位。既然犯了謀逆罪,自然要服刑,素月又怎會束手就擒、甘願受刑?帶了一些子弟兵和親信連夜狂奔離開。
夜裡趕路,耳邊風(fēng)聲呼呼號嘯,有如追兵駕馬奔馳,素月想起草木皆兵的故事,暗自鼓勵自己:“不要怕,不要回頭,要快、要快,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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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幷州,荃蕙早已爲(wèi)素月安排好了一切。原來是荃蕙替素月先回的幷州。荃蕙爲(wèi)素月備好飯菜,向素月道:“殿下自從研讀了《易經(jīng)》,都能料事如神!真是厲害!殿下早就料定大公子不會守約,果然如此,還好我們提前做了準(zhǔn)備。”
素月輕輕攪拌著湯,說道:“不過是花開花落的常理罷了!有何厲害。繫辭雲(yún):‘君子居則觀其象,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佔,是以自天佑之,吉無不利。’這是說,平日裡觀察人事得失、事物新舊的象,遇到事情,要揣摩天地人變化的爻辭,知道事物的發(fā)展變化規(guī)律,便可以求得吉利、成就事情。”
“好高深啊!”
“不高深。給你講一個故事,有一個小女孩叫朱杜,她很笨,但做事情很認真很努力也很善良,幫了一個名叫季月的小女孩的小忙。季月便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季月告訴朱杜的知曉天下事的原因是,就是超直覺能力,後面季月解釋道,其實每個人都有的,只是她比別人多觀察多思考而已,還有就是永不言敗,Never say die!不過算卦占卜都是模糊的。白娘娘袖裡算陰陽,三分真切、七分縹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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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士侃曰:故事出自《笨蛋小妞的魔力ESP》。這一段想表現(xiàn)素月年輕氣盛、恃才傲物,又心比天高、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