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回了宮,赫連天讓素月招待剛剛進宮的女眷:“芰荷,宮裡來了許多女孩子,你對宮裡比較熟悉,你來款待她們吧!”
“好!”素月出於地主之誼,一口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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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見到來客,不由驚訝,女眷中素月多半認得,其中一人是武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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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靈兒,家世顯赫,是前岐太宰嫡親孫女,其姑母爲岐思帝盛寵的一品夫人武貴妃,是含著金鑰匙出生,家中上下寵溺尤甚。武靈兒乖張跋扈,又因其姑母得寵,宮裡公主都疏而遠之,但仗義疏財,一些微賤的官小姐爭相慕隨。素月雖爲王公之女,在宮中與金枝玉葉、養尊處優的公主格格不入,總遭排擠,武靈兒也不好得罪公主們,偶暗中相助。要說武靈兒,同素月一起長大,也算是個發小,雖然小孩子們常打打鬧鬧,可也沒有隔夜仇,再者宮裡能和素月玩在一起的也只有武靈兒。說起打鬧,這其中還有一段故事。因武靈兒比素月年長一歲,難免有時會教訓指派素月,或者炫耀一下才華,可偏偏素月又是極爲要強的,心比天高、目空一切,豈肯聽之任之。一日,二人在御花園賞花,花中貴妃月季開得華豔,武靈兒由衷讚歎月季:“月季碩大鮮豔,如同姑母一般濃烈,若是日後能像姑母一樣,在宮中錦衣玉食、雍容華貴該多好!”
素月不屑道:“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月季再美,也要宮裡花匠打理;宮妃再好,也要倚靠皇帝恩寵。依我看,倒不如這野花,自開自謝,灑脫隨性,不用仰承鼻息、追歡賣笑。”素月蹲下身子小心地摘下牆角的田旋花。
武靈兒聽著不做言語,又轉到小橋泉水嬉戲去了。
次日素月再到花園,野花月季一律不見,細看之下,還有燒燬的灰燼,幸好花園中還有其他花,幾株月季燒燬並不顯眼。偏巧素月往皇后寢宮送花樣,一批花樣中有三個是相同的花瓣殘缺,素月本以爲是繪工有意爲之,所以並未在意追問。待送到皇后宮中,殘缺花樣連同御花園花的灰燼兩件事被掌正一頓訓斥,好巧不巧,武靈兒來覲見皇后,掌正隨口問道:“你們平日裡形影不離,怎麼這次一前一後?”
武靈兒隨口迴應道:“素月妹妹早上要讀書習武,我自然比不得,所以早上我們不在一起。”
掌正一聽皺眉,斥責嗤笑道:“女孩子不學針襧黹跳舞,偏要學什麼讀書習武,有什麼用!果然王公的女兒比不上正宮裡的公主,還想著代替公主、攀上枝頭做鳳凰,哼,癡心妄想!還以爲你有多穩妥多認真,到頭來還不是扶不上的爛泥!”
素月只是低頭不言語,不敢爲自己解釋半分,生怕多說半句惹來不必要事端。掌正的責罰是站在宮門兩個時辰思過。素月烈日下靠宮門前站著,武靈兒道歉:“我不是有意說你的?!彼卦聯u搖頭只當作什麼也沒發生。武靈兒看她不做聲,咧了咧嘴離開。
素月在宮門口罰站,努力讓自己不要想不開心的事情,自己開解自己,但終難釋懷,那些惡言惡語縈繞耳畔,揮之不去。夜,素月食不下咽、夜不成眠,教引嬤嬤寬解道:“姑娘不必介懷,那掌正不過話趕話隨口一說,姑娘就是太在意別人了。若是這樣說起來,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哪一個不被主子說、不被主子罰?若是都像姑娘這樣,我們又哪一個能活得下去啊!人生路長著呢,難免不被人說;何況人無完人,又怎會事事沒有紕漏?我給姑娘繼續講《太平廣記》,講著笑了睡了,就什麼都忘了!”在教引嬤嬤的故事下,素月慢慢進入甜蜜夢鄉。
次日清晨,素月一醒來在案前寫下:“不滿愁緒蘊心底,爭議事情暫緩提。惡言惡語休出口,無關緣由勿言說。三分餘地留他人,有始有終再二驗。少說多做勇擔當,好大喜功切忌行?!睉以诿媲捌溜L上,好時時提醒自己。自此後素月對武靈兒若即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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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與武靈兒相見,也不過點頭一笑了。素月與衆人寒暄之後,便帶衆人遊逛,介紹每一個地方、每一個宮殿的來歷和用處,走到藏書閣,大門緊閉。素月道:“這裡是藏書閣,有許多珍藏的典籍。裡面的畫粱極爲精美。不過這裡關著,我們再到別處吧!”
不過總有一些人喜歡挑弄是非:“武靈兒,你爹爹不就在這裡嗎?讓我們進去看看可好?”
“好啊,鑰匙我這裡有!”武靈兒拍著胸脯道。
“這裡好像不能隨便進的!”素月小心地低聲道。
“怕什麼,有武靈兒在呢!”衆女子起鬨道。
武靈兒神氣地拿出鑰匙開了閣門,衆女子見到裡面雕樑畫柱甚爲精美,爭先恐後進去看,甚至是踩著書架。
“哎,你們不能這樣!這些都是稀世奇書,你們這樣會把書弄壞的!”素月喊道。
“這又不是你們家的書,你捉急做什麼!有什麼事,武守藏史兜著呢!你瞧,武靈兒,不也在這兒麼?”一女子喊道。武靈兒爹如今是藏書閣的守藏史,而帶頭作亂的也正是武靈兒。
見此情景,素月不再言語,素月隱約覺得武靈兒正是藉此時機在自己面前顯威風。素月趁著衆人玩得歡,不在意時,跑去找武守藏史。其實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素月本是不想管的,奈何裡面有太多自己喜歡的書,況且她們做得實在過分,何況她們又是自己帶進來的,保護書籍自己責無旁貸。素月簡單地說了一下情形便離開了。
素月在花園的靜心亭坐著觀賞荷花、餵食金魚。聽到不遠處傳來聲音:“就是她,要不是她,我們也不會被武守藏史喝斥!”
“教訓她!”
“對,教訓她!”
衆女子擠到靜心亭,素月跨過坐凳到了河岸邊,後面的女子在亭子下面攔截素月,幾個人拉拉扯扯,最後衆人眉眼相對會意,齊力將素月推下水中。素月豈會任人宰割,在落水的一剎那,反手拽住衆人的衣裙,落水之前又吸了一大口氣,落水時又極力往水池中央處。落入水中,素月脫下被衆人拽著的衣裙,往對岸游去。反倒是退推素月入水的人都溺了水,這其中最嚴重的便是武靈兒,當夜就發起了高燒。爬上岸後,素月穿著剩下的內襯衣裙又跑向幽蘭殿中,關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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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赫連天來詢問素月情況,素月生氣道:“她們的錯,你問她們去!我沒事!不用你管我!”赫連天討了個沒趣,離開幽蘭殿。
聽到門外沒了動靜,素月嘆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二者皆可拋。人活著,太不容易了!”
荃蕙在旁說道:“殿下又詩興大發了!”
“我只想要自由,沒有束縛,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最好。”
“殿下您這是逃避。也不是什麼大事,殿下開門解釋清楚就沒事了。”
“不想解釋,一想起這事就煩悶得很,還不如看我的畫本子。實在太感人了,明明兩人相愛,可一起的時光又那麼短,爭不過天妒英才、紅顏薄命;明明兩人都在世,活得長久,卻因爲誤會不肯原諒對方,直到生命終點恍然大悟。這世上最煎熬的莫過於有情人難成眷屬,或是兩地分離,或是陰陽相隔。我願意成全天下有情人。只是這份成全沒有我,因爲情不屬於我,我要去謀天下安福。”
荃蕙在素月嘴裡塞了一塊點心:“殿下還是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了,也不怕把自個累著。”
素月咧咧嘴,從嘴裡拿出點心慢慢吃著:“荃蕙,你怎麼可以不相信你英明偉大的主子呢?”
“我信我信,奴婢怎麼能不信殿下呢?奴婢是看您這一個多月都沒好好休息,想讓您休息一下?!?
“我不困,睡了一下午,休息好了。我記得,我和爹爹說,我要做一番大事業,爹爹說,成大事者,能受乞丐苦而不移,能享帝王福而不淫,能待下屬如子有食而先思子。要嚴於律己,寬以待人。這些我都能做到,可是就是事情都不成。”
“殿下莫急,殿下做得已經很好了,就是時機不到嘛!殿下再等等,事情就會有轉機!”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軍隊和錢財。這兩個都遠遠不夠。”素月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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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赫連天與素月共進早膳。赫連天問道:“芰荷,你怎麼看待這些投降叛主的臣子?”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開元盛世三年的宰相更替便是最好的典範。”
“那你呢?你對我有多少忠心?”
素月頓了一下,心道莫非他知道了自己在羌烏起兵的事,轉而鎮定自若道:“妾誓死效忠主公。只是若是孩子受威脅……妾只能身在曹營心在漢了。妾不會做自毀長城的事?!?
赫連天哈哈大笑:“大丈夫不能保護妻兒,有何顏面立足於世!你只安心養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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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士侃曰:其實是想寫一些校園欺凌的??偸钦f少數服從多數,那麼多數的人一定是正確的嗎?如果正確,那麼二八定律又從何而來?因爲法不責衆,所以人們才肆無忌憚地湊在一起行兇,或是宣泄,或是迫於淫威,或是炫耀,或是好奇。有人說施暴者受害最大,我不敢茍同,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因爲受到校園暴力而精神崩潰、沉淪,那些經歷是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陰影,天是灰暗的,再也走不出自卑。能從校園暴力中出來,是需要很大的勇氣,是需要強大的心理力量,甚至要比常人擁有數倍的陽光和關懷,否則很容易導致心理變態。我們不能強求這個社會、這個學校,徹底消除校園暴力,但我還是真心呼籲能給那些少年罪犯應有的懲罰,而不是簡單的教育和處分,切實保護弱小者,以前不敢伸張正義是還怕受到報復,因爲老師無關痛癢的指責、甚至袖手旁觀、推脫責任,更有老師不明事理責罰無辜,成爲施暴的參與者、促成者;我知道,這是無法杜絕的,但如果不能改變社會,那我們就應該改變自己,不要膽怯不要畏懼,既然是受害者,就要爭取自己應有的權益,不要怕把事情鬧大,要收集證據,勇敢地向父母、向社會尋求幫助,宣揚正義。只有施暴付出的代價足夠大,大到他們難以承受,他們纔會真正認識到他們自己所犯的錯誤,纔會望而卻步,纔會回頭,校園暴力問題才能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