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回去做一百份鍋塌裡脊,以酬娘子。”他微微地鬆弛了懷抱,與她面對面的望著,寵溺的目光投在她眸間那一片秋水之上,“好不好?”
“呃……就不能學點別的嗎?”她故作情癡一般地問。
瞬間,兩人爆笑。
“我這是高興過頭了。好,我回去學一百樣菜,做給你吃。”
“這還差不多。”葛黎向西涼昊頑皮地皺了皺鼻子,“一百樣,我會計數的。”
“敬請娘子監督。”他朗朗地笑著,若暖陽下的一道清風。
這時候,又一道召回令送到了西涼昊手上。
“得了平關,就回京吧!”葛黎勸道。
西涼昊聽了,眉心微微一皺,“過了平關,那就是一馬平川了,我想要他幾座城,就要他幾座城!”
“我知道,你想滅掉西涼,但是皇上這樣緊急地催促著……不可遲遲不歸啊!”葛黎故意給西涼昊一個臺階下,“賣我一個面子好不好?其實我很想讓你早早地回去養著身體,你看你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呢!”
“賣娘子一個面子?”西涼昊轉了轉眼睛道,“那就賣娘子一個面子好了。說不定,還能趕得上中秋。”
翌日,西涼國大軍收了平關,西涼昊班師回朝。
入京前一夜,西涼昊與葛黎攜手在京郊散步。習習涼風鋪面,叫人愜意極了。迎著天邊那一輪將滿之葛,葛黎感嘆道:“明日就是中秋了。我們居然真的趕上了。”
“我的蛋糕還趕得及嗎?”西涼昊輕輕地在她耳根呢喃著,聲音親暱而動聽。
“要麼,我明早獨個回去準備?”
“也好。反正我要入宮述職,咱們勢必得分開一會兒了。”
一說起入宮述職,她不禁囑咐道:“阿昊,你這次不但收復了失地,還拓展了西涼國疆域,入宮述職時就不要跟皇上計較那些召回令了,好不好?你只當皇上是個小孩子,讓著他一點。”
“恐怕他要跟我計較吧?”西涼昊的聲音忽而冷了下來。
“不會的。皇上雖小,卻明事理。”
西涼昊冷嘲道,“那是你心裡的皇上。”
葛黎正欲辯駁,只聽遠處傳來一陣疾呼。
“攝政王,宮中傳來旨意,請攝政王接旨啊!”
二人互視了一眼,齊齊地奔了過去。就連西涼昊本人都沒有想到,這道聖旨居然說不得入京,並命令他直接馳援北夏。雖然聖旨通篇沒有提到召回令,但“不得入京”這四個字足以將龍顏盛怒呈現出來。
一瞬間,那雙黑眸中似騰起沖天烈焰,讓葛黎見了都不由得微微一凜。方纔她還在他面前說皇上的好話,然後馬上被這道聖旨打了臉。好半天,她都沒有開口講話。
“這纔是皇上。”西涼昊拿著聖旨微微搖了兩下,聲音像是被三九天的寒風凍住了一般冷徹肌骨。
“原諒我剛纔的話。”葛黎地情緒低落至谷底,並懷揣著深深的歉意,“妄議朝政,是我錯了。”
“你只是太善良。”他細心地將她耳際的碎髮向後一別,手法溫柔,目光更是寵溺有加。也只有專心對待她的時候,他才能笑得出來。
“對不起。”她細微的哽咽出賣了糟糕的心情。此時,她甚至懊悔自己向西涼昊提出飛過平關的建議。若不是她,他或許不會戀戰不歸。並且,她也對自己曾經以爲的那個皇上有了全新的悲觀認知。皇上就是皇上,絕不是一個單純地叫她四嬸的小孩。
他微扯脣角,淡然言道:“沒關係。我其實也
記掛著凱川,早些接他回來也好。”
“要迎戰北夏了嗎?”
他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與北夏的戰事,輕易碰不得。皇上就是想讓我去那自食其果,那我就去自食其果好了。”
“無論如何,我都陪著你。”她雙手緊緊地攬著他堅實的手臂,眸光愈發堅定起來。
“那無非只是風光一日,算了。”葛黎暫擱下紛亂的心緒,打趣道,“倒不如一百樣菜,能吃上個把葛呢!”
他明白,她無非是不想招搖,不想再勞動他,纔會這樣說。如此,更顯得她貼心至極。他滿目疼惜地注視著她,用一個個吻描摹著那眉目之間的姣好線條。
“我每一天都在後悔,怎麼不早一點愛上你……”溫和的脣滑至耳根,細語若清風一般沁人心脾,“我每一天都在慶幸,你沒有棄我而去。”
這樣好聽的話,讓葛黎的心倏然一蕩。她嫣然笑著,眉目含嬌,面色燦若朝霞。依在他寬闊的肩上,她滿心知足,“我想要和你過好將來的每一天,過往不究。”
“過往不究。”他重複著她的話,聲音裡帶著溫暖的笑意。
幾日後,他們終於同西涼凱川匯合了。
許久未見的兄弟二人一見面便是當空一擊掌,用力相握。
見西涼昊又恢復了往日走路生風的樣子,西涼凱川十分驚喜。
“哥,你恢復得真快!”
“是黎兒照顧得好。”
“果真是四嫂的功勞。”西涼凱川豎起大拇指道,“四嫂可是你的賢內助呢。”
“也是賢外助。”西涼昊向葛黎望了一眼,默契盡在眼底。
“哦?我有興趣聽一聽。”西涼凱川好奇道。
西涼昊把攻打平關的事講給西涼凱川聽,看著西涼凱川鎮定的神色,他反而奇怪道:“你都不驚訝嗎?你不覺得你這位四嫂出奇地能幹麼?”
西涼凱川一臉理所當然道:“我早就如此覺得了。哥,說實話,你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很久了。”
西涼昊眉峰微微一顫,尷尬道:“臭小子,你會不會說話?”
“端親王好眼力。”葛黎輕笑道。
“四嫂,你是怎麼想到載人風箏的呢?”西涼凱川忽然好奇地問。
“你這小子剛剛說什麼來著?現在又好奇了?”西涼昊攬著葛黎,作勢要離開,“黎兒,走,走,不理他。”
“哥,你厚道一點吧!我在這裡替你守關,連兒子的百天宴都沒有擺啊!”
西涼昊聞言,抿了抿嘴,又走了回來,“好吧,我厚道一點。這樣,我留守,你回去。”
西涼凱川立時搖了搖頭,“不,我不放心。”
“果真是打仗要靠親兄弟。”葛黎不禁感嘆道。
西涼昊拍著西涼凱川的肩膀,意氣風發道:“那好,有勞賢弟在此陪爲兄守關了。”
“說什麼有勞,都是應該的。”
兩人重新坐在一處,交談著這幾個葛當中各自發生的事情……
將近半天的時間過去了,忽然有人來報,說展北望正在關口前罵戰。
“此人已經好久沒來罵戰了。”西涼凱川無意地喃喃道。
“你見過他了?”
“遠遠地見過幾次,真不敢相信,北望有一天會成爲我的敵人。”西涼凱川心情複雜得很,再怎麼遺憾,他終歸還是向著自己的親哥哥,“哥,你舟車勞頓,一定累了,就在此歇息,待我出去看一看。”
“無論他說什麼,不要理他。”西涼昊叮囑道。
“攝政王、端親王,”報信的士兵說,“展北望他們點名要攝政王出戰。”
“他如何知道本王在此?”西涼昊眸中閃過一絲疑問,又看向西涼凱川問道,“他此前可曾這樣說過?”
“最開始的時候,好像也這樣說過幾次。”西涼凱川回憶道。
“攝政王,那展北望說,他知道您在呢!”士兵說,“若是您不現身,他就要攻進來找您……”他吞了吞口水,聲若細蚊道,“算賬。”
葛黎在一旁聽著,也跟著疑惑起來。畢竟,他們此次不是帶著大部隊浩浩蕩蕩前進,而是輕裝簡行前來,況且也纔剛剛到達不久,這消息走漏得也太快了吧?展北望的眼線布得可真深遠!
“本王知道了。”西涼昊冷著臉,聲音更是陰冷,眸中那一道寒光背後藏著的是繁複的心思,“凱川,勞煩你去瞧一瞧。”
西涼凱川應了一聲,便大步流星地去了。
“阿昊?”葛黎迅速地與西涼昊交換了目光,同時也就交換了思想。
西涼昊向她默默地點了點頭,遞了一個含義頗深的眼神。
西涼昊趁四下無人時,喚出追影,叮囑其監聽、監視圍繞在他身邊的一切可疑之人。
須臾,炮火聲傳來,這聲音一下子撼動了葛黎的心,她不由自主地靠向了西涼昊,並緊緊地拉住了他的手。其實,她並非恐懼戰爭,只是因爲攻城之人是展北望,這才讓她心裡七上八下,生怕悲劇重演,而西涼昊再也禁不起任何的打擊了。雖然,方纔西涼凱川說兩國兵力實際上很少交鋒,西涼國幾度防禦成功,北夏並不曾真正地有效攻擊進來,然而,若展北望單槍匹馬地闖到這裡……憑他新近練成的絕世武功還是有可能的吧?
“這個展北望!”聽著炮火聲,西涼昊用力捶著桌子,恨得牙根直痛。
葛黎焦急道:“既然知道你在這裡,他可能會闖進來。”
“那……”西涼昊思量道,“本王就先躲起來吧!”
“躲哪來去?”
西涼昊別有深意地望了葛黎一眼,把葛黎給看糊塗了。她也來不及問,但聽西涼昊揚聲道:“來人!召集三軍將領,凡是未出戰的,速來此處見本王。”
很快,大家聚齊了,先給西涼昊和葛黎行了個禮。
西涼昊佯作鎮定,卻難掩神色不安,“現在,大家必須做最壞的準備,因爲這一次展北望隨時可能攻進來。此人不可理喻,本王要先避一避。對了,西南口的暗道還能用嗎?”
“能用。”
“那好,本王去了。”他草率又簡單地丟下一句話,“你們一干人等皆聽從端親王指揮。”
說完,西涼昊帶著葛黎,步履匆匆地出去避一避,也不管身後的那些人是怎樣的一頭霧水、一臉黑線,就自顧自地走了。
炮火聲和喊殺聲更加猛烈,震得人心幾欲蹦出嗓子口。兵馬在短時間內失去了井然的秩序,滿城皆是亂糟糟的……
葛黎無暇將心裡的疑問說出來,只是一味地隨著西涼昊走。說是走,其實更像是逃難。這實在令人費解,她想,她認識的那個西涼昊應當不至於如此急急可可地落荒而逃吧?不過,逃避總歸是正確的選擇。
混亂中,葛黎依舊能夠鎮定地分辨著周遭。
“那邊不是西南口嗎?你走的這邊就不是了!”
他忽而停步,注視著她道:“不是,就對了。”
嗯?她惶惑地看著他眸中忽現的淡定,這好像又是她認識的那個西涼昊了。
“快,咱們從這裡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