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黎正思索著,卻見當空劈下一道劍光,直朝著她的頭頂襲來。由於方纔放鬆了警惕,此時躲已經來不及了,這次只怕是真的小命難保了……血水順著她的額頭蜿蜒而下,染紅了她的眼睛。
可是,頭上怎麼不痛?
待一切風平浪靜之後,葛黎才發現,那血是從西涼昊手上流下來的。他用手護著她的頭頂,幫她擋了一劍。
“你就這麼護著她!憑什麼,她憑什麼?”
葛黎忍不住對這個糾纏不休的人吼道:“你問東問西的煩不煩啊?沒看到他受傷了嗎!”一邊說著,一邊扯下衣角爲西涼昊包紮止血。
“就憑她腹中懷著我的骨肉。”西涼昊的口吻依舊不溫不火的。
“你就是憑這個嫁給了西涼昊?你無恥!”她唾棄了葛黎之後,轉而對西涼昊言道:“我怎麼也沒想到,你竟然會娶顧靜怡之外的女人,即便娶了,那個人也應當是我百里明珠!”說著,她還想對葛黎動手。
西涼昊擡手將她二人隔在兩邊,好言相勸道:“珠兒,木已成舟,一切都改變不了了。我要這個孩子,請你不要傷害她。”
百里明珠眸中寒芒一閃,淚花星星點點地沾在濃密的睫毛上,如何也不肯落下淚來,她緊咬皓齒,高傲地看向葛黎,“你都聽見了吧,她是因爲孩子才娶了你,不要指望西涼昊會對你有半分感情!等孩子生下來,你定會被他棄如敝屣!”
“不勞你提醒!”葛黎狠狠地瞪了百里明珠一眼。
“我祝你們早生貴子,早離早散!”百里明珠惡毒地盯著葛黎。
“謝謝!”葛黎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事實上這也正是她想要的結局,最好早離早散。
百里明珠強行將西涼昊拉到一旁,葛黎只看到兩人輕柔地私聊著,完全聽不到內容。西涼昊偶爾會幫百里明珠拭淚,兩人還手拉著手……哎!她不禁要撫額暗歎:原來太后、紅袖、紫雲、天香並不是西涼昊的全部,是她太小看這位帥哥了。
須臾,西涼昊回到葛黎身邊。百里明珠拋下一句“我爹找你”,便匆匆離去。葛黎我望著那倔強的小身影,不禁問道:“這位姑娘究竟是誰啊?”
西涼昊沒有回答,只是俯首問了一聲:“你沒事吧?”
“我沒有受傷。倒是王爺的手……”葛黎把話說到一半便嚥了回去,想到西涼昊受傷的原因純屬自找,她又何必感恩他再一次出手相救,怪只怪他自己那氾濫的桃花運!
一想起葛黎方纔爲自己包紮的情形,西涼昊的心裡頓時舒服了幾分,就如同她爲雁逸寒包紮一樣,不,應當說是比爲雁逸寒包紮得還要細心。於是,他微微一笑道:“不妨事。”
“珠兒姑娘年紀輕輕便有能力與攝政王匹敵,黎兒真是萬分詫異。”
“那是本王讓著她。”
“我看也是,普天之下,誰能傷得了攝政王呢!”
“天外有天。”他忽然謙遜起來,“走吧,上車。”
兩人上了馬車,西涼昊不消問,便兀自言道:“百里明珠是本王的小師妹,師父寵著,師兄們也寵著,因而她的脾氣略大了一些。不過,她也有可愛之處,好爽直率的性子,很是灑脫。”
“她還很漂亮。”葛黎補充道。
西涼昊忽然用怪異的神色打量了葛黎一遍,“你真的覺得她漂亮嗎?”
“真的。”
“本王以爲女人之間永遠不會承認對方的美,尤其是情敵關係。”
暈啦!我跟她算什麼情敵?你搞搞清楚,我是攝政王妃,但是我不愛攝政王!沒興趣同西涼昊掰扯這
些,葛黎抿脣微笑,把目光別向窗外。豔陽照在她瓷器般剔透的面頰上,那光澤叫人無法將目光移開。她回想著方纔發生的一切,忽然對西涼昊的師父起了興趣,尤其是他那句“天外有天”,讓她不由得想打聽兩句。於是,她猛地一回頭,正要問他,卻發現他兩隻眼睛正直勾勾地看著她,心裡隨之砰地一聲響。這是兩個花癡在對眼神嗎?她纔不要嘞!
“攝政王的師父便是說珠兒姑娘的父親吧?”
“是。”
“能做得了攝政王的師父,那他老人家的工夫得有多高呢!”
“深不可測。”談到師父百里尊鶴,他的目光忽而幽深起來,“只不過……”
“只不過?”
“你既然嫁給了本王,也當隨本王去拜見師父。屆時,你一看便知。”
賣什麼關子!葛黎好奇地看著西涼昊,很期待能見到這個世上能夠降服鬼魂的人,“好呀,敢問王爺何時動身呢?”
“回府再議。”
兩人聊著聊著,馬車已駛入京城。那繁華的景象,熟悉又陌生……在攝政王府門前,葛黎下了車,猶記初次踏入攝政王府時的心情,那個時候她在追尋里昂的足跡。而此時,她已經成爲了西涼昊的攝政王妃!
未進門,便是劉總管的笑臉,和一衆下人們的大禮參拜。葛黎的這次迴歸,註定會是不一樣的!
葛黎直接隨西涼昊回了上林苑,那明葛軒中的物品自然會有人爲她妥善轉移。從今以後,她便是上林苑的主人了。那麼……那三隻妖孽呢?她真想看看那三個祝她在沁涼山莊死得不會太慘的女人,如今再見面當怎樣說辭。然而,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卻一直沒有見到紅袖、紫雲、天香的身影。
葛黎本想洗個澡,美美地睡上一覺,剛剛躺下忽然就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她側耳傾聽,有男人輕輕的笑聲,十分悅耳,還有,還有……那隱隱約約、又甜又膩的聲音不就是紅袖的嘛!繼而,還有紫雲和天香的聲音。
“王爺,您這手是怎麼傷的呀?真是讓人家好擔心呢!”
“是啊,看得我這裡心驚肉跳的呢!”
“我前日做了個惡夢,上林苑的門檻讓大老鼠給磕掉了半拉,果然是晦氣得很!王爺的手傷了,天香的心可是跟著疼了喲!”
“王爺,美酒佳餚皆已備齊,就等著爲您接風洗塵啦!”
“本王準備同王妃共進晚餐。”
“王妃不是有孕在身嗎?孕前期一定胃口不好,吃的很清淡吧?她吃的,王爺哪能吃啊?”
“嗯,似乎有道理。所以呢?”
“所以……”
男人的笑聲和女人的笑聲混在一起,這交響樂讓葛黎立刻睏意全消。
她推開門,只見西涼昊與那三隻妖孽正圍著餐桌而坐,推杯換盞,談笑風生。面前的一切簡直太和諧了,這好像就是她司空見慣的嘛!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她再也不是被太后賞給西涼昊任意玩弄、死了也沒人理會的苦命女,她是位及一品的攝政王妃!
葛黎用力咳了一聲,引來了那三個女人的注意,只有西涼昊的目光仍停留在酒杯上。
“哎喲!是攝政王妃呀!參見王妃。”三女幾乎異口同聲,噗通跪倒。
葛黎完全不理會她們,徑直來到西涼昊身邊,自己斟了一杯酒,每一處細小的動作皆優雅到了極致。
那一雙白嫩的玉手在眼前晃來晃去,西涼昊不由得正視了葛黎。只見她將酒杯送至脣邊,櫻口一張,這就要滿飲一杯?!他急忙搶下酒杯道:“你幹什麼?”
“喝酒呀!
”葛黎一臉無辜地望著西涼昊,“王爺看不出來嗎?”
一時間,紅袖、紫雲、天香皆震驚了,急忙站起身來將葛黎圍住,你一言我一語的。
“哎喲!王妃啊,您自己懷著身孕,自己不知道嗎?不會吧?”
“您有再大的不滿,也不能拿攝政王的孩子出氣呀!孩子是多麼無辜啊!”
“王爺,王妃或許是一時睏倦迷糊,您可千萬不要怪罪她啊!她一定不是想禍害攝政王的骨肉。”
西涼昊斜睨了葛黎一眼,目光冷冽,“你到底玩什麼花樣?”
“謝謝你們還記得本王妃肚子裡這個孩子。”葛黎凝眉言道,“王爺要同紅袖、紫雲、天香行樂,完全可以。但是,請不要打擾妾身休息,這不利於胎教!我可以忍,但是我肚裡這個看不慣!”
胎教?且不管胎教是什麼,西涼昊在心裡險些笑噴了。看著葛黎煞有介事的樣子,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是儘量繃著表情道:“紅袖、紫雲、天香,你們先下去吧!”
一下子,屋裡安靜下來。
“你這是假戲真唱了嗎?”西涼昊問。
葛黎聳了聳肩,答道:“做做樣子,也好顯得真切一些。”這打翻了醋罈子的大戲讓她達到了兩個目的。第一,趕走了煩人的紅袖、紫雲和天香。第二,又把自己有身孕的事嚷嚷了一遍。她演得這樣逼真,以至於西涼昊奪盃的一剎那還真以爲她要喝酒呢!不過,他倒是沒想到身孕這回事,只是想著她別再醉酒昏迷了而已。
感覺葛黎的戲碼已經做得夠足了,再做下去便過火了,西涼昊向她投來深邃的目光,低聲問道:“那出天大的戲,你打算何時唱呢?”
“總得明日回門之後再說。”
翌日,葛黎回孃家,葛府上下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大家都以爲攝政王一定是會隨聖駕一起回京的,就如同他們家老爺——葛正英一樣。
由於西涼昊與葛黎的婚事極爲倉促且根本不在京城,因而很多人並不知道攝政王妃已經花落葛府。尤其是雲秀、玉柳,她們往沁涼山莊走了一遭,心裡揣測葛黎重則國法處置,輕則萬人嫌棄,哪裡會想得到黃毛丫頭飛上枝頭變了鳳凰。不過,她們有些好奇,爲什麼葛黎能夠全形全影地回到京城,且還有攝政王陪同,因而言行方面甚是謹慎。
葛府的院子裡跪滿了參拜攝政王的人,而沒人提攝政王妃。不過,待衆人平身之後,她高貴的衣著與已婚婦人的髮式便似警鐘一般,猛地朝大家頭上一敲,那無聲的震撼其實是震耳發聵的。從前居住於葛府的她時常是素顏朝天的,此刻卻像盛放的牡丹一樣,別了淡雅,她以濃豔示人,不笑的時候似是添了幾分不怒自威的氣質。
“黎兒!你這是?這是?”闌珊走出人羣,來到葛黎跟前,望著高貴而美麗的女兒,激動得熱淚盈眶,“爲娘沒想到,你會這麼,這麼好,這麼好……這不是做夢吧?”
“娘,這不是夢。女兒今日是來回門的。”
闌珊一頭霧水道:“回門?你成親了?怎麼,怎麼我們都不知道?”
“哎喲!我等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玉柳再度跪在地上,急忙言道,“拜見攝政王,拜見攝政王妃呀!”
她一帶頭,所有人都跟著參拜攝政王妃。
“都起來吧。”葛黎牽著闌珊的手,將其攙扶起來,笑眼相看,“娘近來可好?”
闌珊隱約知道一些事,又不甚清楚,日夜難安,豈能好過?不過看到女兒的瞬間,她便好多了,尤其是得知自己的女兒做了攝政王妃之後,她哪裡還記得自己近來在煩惱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