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繡玉冷笑道：“見皇上？哼，皇上想必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以爲你一個葛國質子的嬤嬤會有多大的臉面？即使死了，誰又能敢說什麼？”她慢慢地在繡凳上坐下，姿態優雅，“你說出來，本宮便饒了你。”
管嬤嬤慘笑著，眼看對方的手已經摸到了胸口，她一陣顫慄，一陣噁心，還有濃濃的悲哀，閉了閉眼，猛地一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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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繡玉震驚地看著，看著對方的嘴角慢慢沁出一縷鮮血，她的臉上兀自帶著笑，是悲哀還有譏諷，頭，慢慢地垂了下去。
她一驚之下，再看秋菊幾人都面露痛苦之色，搖搖欲墜，心裡知道不好。扶住桌邊，勉強支撐住身體，聲音微弱地喊道：“來人……來……”
簾子捲起，帶進來一陣涼風挾著雨絲，進來兩個人。
杜繡玉以爲來人是夜慕華，擡眼卻是呆了呆，“你？……”
來人正是眉眼清冷的葛黎和暗影，她目光越過杜繡玉落在管嬤嬤的屍身上，剎那間變了臉色，“嬤嬤！”急趕幾步，手搭上她的肩頭時卻頓住了。
對方的身體已經逐漸僵冷，躺在冰冷潮溼的地面上，慘白卻沉靜的面容，嘴角瀝出一縷鮮血。
“嬤嬤……”葛黎哽住了，半跪在她面前，凝著她嘴脣微微顫抖著，眼前如走馬燈般閃過這些年來彼此間朝夕相處，其樂融融的場面。
這個婦人背井離鄉無怨無悔地陪著西涼昊經歷太多的苦難，是西涼昊最親的人，卻由於自己的自信和疏忽而斷送了性命，這讓她如何面對西涼昊，又情以何堪？
她閉了閉眼睛忍住了那洶涌而至的淚意，而杜繡玉喘著氣，慢慢摸到凳子上坐下，鎮靜地看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須臾，葛黎緩緩轉身，臉色蒼白，眸光冰冷，幾乎要將杜繡玉千刀萬剮。一個字一個字從她齒縫裡迸出，“杜繡玉，我真是後悔當初送你入宮！”
杜繡玉的臉上閃過絲懼意，冷笑道：“你想如何？葛黎，你好大的膽子，要知道這在皇宮內院，一點動靜都瞞不過皇上！”
葛黎嗤笑道：“皇上？你是不是奢望他來救你？杜繡玉，我敢瞞天過海自然有周全之計！”憤恨地，“她不過是個弱女子，你如何能下的瞭如此毒手？”
杜繡玉恨道：“弱女子？哼，若她是弱女子怎麼會在香裡做了手腳？葛黎，你放了本宮，本宮可以對此事既往不咎，若不然……”
葛黎道：“杜繡玉，你太自以爲是了！原本我以爲你是個聰明的，想不到也是個被權勢富貴迷了眼的！”她近兩步，眸中殺氣凌然，“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龍珠到底在哪？”
杜繡玉睨著她，“葛黎，你癡心妄想！”頸脖間突然一緊，絲絲冰冷纏上了脖子，勒住了她下面的話。
她駭然瞠目，“你，你敢殺本宮？”
葛黎笑，眉眼間有著睥睨天下的凌傲之氣，她道：“杜繡玉，既然你不爲我所用，要你何用？”手微微一緊，杜繡玉掙扎著想要去扯那銀絲，卻發覺手足綿軟無
力，深重的恐懼將她重重淹沒，她大睜著眼睛看著對方，露出怨毒和哀切。
葛黎神色淡漠。
隨著那脖頸處一點點收緊，她終於張了張嘴，吐出幾個字，……“龍珠，龍珠……在……”頸脖一鬆，新鮮而潮溼的空氣嗆入肺腑間，刺激得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葛黎道：“說吧。”
杜繡玉匍匐在地面上，喘息著，良久，她努力擡起臉，道：“你，你應了我，……你放我走……”
葛黎淡漠地看著她，道：“好，”
杜繡玉踟躕了下，咬牙道：“龍珠，龍珠在皇上的肚子裡。”
葛黎驚震，前世她與夜慕華朝夕相伴竟然不知道龍珠在他的肚子了，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夜慕華就提防著她，一種濃濃的悲哀和憤怒涌上心頭！
她轉向暗影，迅速而決絕，“傳信出去，加快行程，務必破宮，斬殺夜慕華！”
“是！”暗影應聲而出。
杜繡玉卻鎮住了，道：“你們，你們……”
葛黎心緒平復下來，頓了頓，道：“杜繡玉，如今我不妨坦白地告訴你，我，要夜慕華的狗命！我要顛覆西涼，我要杜家從此傾覆！”她語句平淡，眸子裡卻迸出徹骨的寒意和仇恨，站在風雨悽迷的幽暗中，周身瀰漫著詭異的淒厲和悲傷的氣息，仿若如從地獄中升起的冥界之花，讓人遍體生寒。
杜繡玉驀然想起杜錦城所言，妖物作祟！存疑很久一個大膽的猜疑在腦海裡清楚地浮現，她脫口而出，“你是誰？你到底是人是妖？”
“我是誰？哈哈！”葛黎大笑，笑聲淒厲卻恣意，笑聲一頓，眉間有戾氣森然，“我是杜錦心你信不信？！上天厚待我讓我在世爲人，所有人欠我的，我都要一併討回！”
杜繡玉心神俱裂，哆嗦著，是了，這果然是廢后杜錦心！這世上唯有杜錦心纔能有如此謀略膽識，唯有杜錦心恨杜家恨夜慕華杜錦平入骨……將所有的事都聯繫起來才發現處處都有杜錦心的痕跡。
杜錦心，魂魄不散，怨氣集聚，竟然附身於奶孩子身上，一天天長大，一點點謀劃，這是多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卻真真實實地發生在她的身邊。
她臉色慘白，牙齒格格打顫，如一堆爛泥般癱軟在地上。
秋菊和其他幾人本來就中了迷香，再經過這一詭異的一幕早就魂飛魄散，攤軟如死人般。
葛黎道：“我曾經發誓，若是有來生，我必然將杜錦平夜慕華千刀萬剮挫骨揚灰！杜繡玉，你我結盟，你卻棄之不顧，想要培植杜錦城爲你將來登上後位的助力，放任他以妖物視我。今日又殺害了嬤嬤，杜繡玉，你太讓我失望了。”
“不，不是……”杜繡玉好不容易纔吐出兩個字。
葛黎輕笑，道：“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本來我不會要你的命，但是你犯了我的禁忌，我生平最恨別人背叛，所以，……”她輕輕拍掌。
陰影裡走出一個黑衣人，手裡端著一碗藥。
杜繡玉驚恐萬分，胡
亂地道：“不，不，我不要死，你答應我的……郡主！不，大姐……求你……”她徒勞地伸手想要去抱葛黎的腿。
葛黎眉眼冷凝不語。
那人攫住了杜繡玉的嘴，迫使她張開，帶著股淡淡的香味冰冷的液體流過她的咽喉，直流向她的肚腹。她絕望了，眼睛幾乎要鼓突出來，想要掙扎卻沒有一絲力氣。
最終，她軟軟地倒了下去，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單薄纖秀的身影，那是昔日卑微隱忍的自己；多支寶燈，芙蓉被暖，那是承歡的自己；高高在上，極致榮華，離那後位僅有一步之遙，那是躊躇滿志的自己……然而，轉瞬間，所有的都湮滅如塵，飄散無痕。
在意識尚存的那一刻，只聽得那清冷的聲音道：“……你恨杜家，我也是，所以，我會拉了杜家給你陪葬，你該瞑目了！……
她無法再說出一個字，褐色的液體順著她的嘴角瀝下，她的眼珠已經不能再動，瞪視著對方，不盡的怨恨、悽惶，還有無助！
葛黎長出了口氣，不再看她，道：“整集覆雪閣所有殺手和死士，嚴以待命，等待大軍到來。”
“是！”暗影迴轉，應了聲後突然想起什麼，“主子，皇城裡已經不能再停留了。婢子已經安排好人手這就送主子出城。”
葛黎搖頭，道：“不，我留在這，龍珠我勢必得手，而且，”她微微擡臉，戾氣凜然，“我要親眼看著夜慕華去死！”
“主子……”暗影還待要說。
葛黎道：“我意已定，你無需再說。”她看了眼管嬤嬤和杜繡玉等人的屍體，“把嬤嬤的屍身運出去，杜繡玉麼？送回繡春宮，杜家，該倒了！”
暖閣中，夜慕華正與南風女皇對弈，他執起一黑子遲遲不能下落。
南風女皇脣角淺笑，悠然地捻起一杯果酒啜了口，道：“皇上，您這般瞻前顧後只怕進退兩難啊。”
夜慕華一笑，伸手將棋盤拂亂，起身道：“女皇陛下心思縝密，機敏過人，朕認輸了。”
南風女皇眼波流轉，道：“皇上錯了，皇上這是心不在焉，退而求敗呢！也罷，”她看了眼外面濛濛細雨，“這般雨天實在讓人煩悶，不若觀舞品茗如何？”
夜慕華剛要說話，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地奔到臺階上，聲音顫抖，“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貴妃娘娘……”
夜慕華霍然驚起，道：“貴妃娘娘怎麼了？”
那太監附身貼地，“娘娘……娘娘沒了……”
夜慕華晃了幾晃，顧不得禮儀，一腳踢開那太監大踏步地走進雨幕中，直往繡春宮而去。
王公公呆了下，跳起來，“傘！快給皇上掌傘！……”臺階下的太監宮女急趕了上去。
南風女皇站在原地，凝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微微一笑，意味不明，自言自語地道：“想不到，這西涼皇上倒是個長情的！也罷，孤本來便是閒著無聊，跟著去看看熱鬧也不錯。”
旁邊侍女忙拿來斗篷給她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