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荔兒話音未落,一陣刺耳的拍門聲就傳了進來。
“扶我起來。”葛黎說。
楊荔兒無所適從,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她焦灼道:“都怪荔兒,都怪荔兒惹了大禍!”
“不是你的錯。扶我起來吧!”
“可是,她那麼兇,王妃還病著……”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爲了方便照顧百里尊鶴,上林苑已經沒什麼人在伺候了。葛黎不想驚動太多的下人,遂不得不去給百里明珠開門。她喚來於芷,吩咐其開門之後,就衝出去到葛之城堡找攝政王。然後,她又叮囑楊荔兒,待會兒不妨給百里明珠認個錯,先安穩住她。
楊荔兒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門一開,百里明珠猙獰的樣子就躍入眼前。於芷個頭小,滋溜鑽了出去。
“珠兒,有話好說。”葛黎溫和道。
“剛纔那個小丫頭片子跑出去做什麼?你別以爲叫阿昊師兄來,我就能饒了這個賤丫頭!她連針都沒收完就跑了,她想害死我爹!”楊荔兒越過葛黎,指著楊荔兒道。
“珠兒,如果你不想讓青峰堂的人知道百里老前輩就在上林苑,就小點聲,好嗎?”
“珠兒小姐,我錯了,對不起,我給你道歉,給宮主道歉了!”楊荔兒急急言道。
“道歉管用嗎?人都讓你扎壞了!”百里明珠氣急敗壞道。
“荔兒,還不快隨本王妃去探望百里老前輩?”葛黎故意用了一點責怪的口氣,說給百里明珠聽。
百里明珠推了葛黎胸口一把,憤慨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是不是我剛纔說了你幾句,你就懷恨在心,指使這個賤丫頭去謀害我爹?”
葛黎當即向後一歪,得楊荔兒拖得及時,才倖免摔倒。
“珠兒,你冷靜冷靜吧!咳……”
“我很冷靜,而且我不是傻子!你不在的時候,楊荔兒溫溫和和。爲何你今日剛剛回來,她就性情大變?”
楊荔兒氣不過道:“還不是因爲你昨日說王妃壞話,刺激病人,導致他心情抑鬱,病情反覆,所以我……”
“你住口!”百里明珠向楊荔兒狠狠地甩了一耳光,致使楊荔兒倒在地上。
葛黎原本息事寧人的想法被這一耳光打飛了。她厲聲道:“百里明珠!這裡不是白羽宮,你膽敢在本王妃面前動粗,休怪我翻臉無情!”
“翻臉?你不佔理,就耍橫,是不是?”
葛黎被激怒之後,也是一掌摑了過去,不過由於她體力甚微,動作無力,百里明珠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從前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成紙糊的了?”百里明珠嗤笑道。
楊荔兒從地上爬起來,見百里明珠對葛黎形成了明顯的威脅,便一把抱住了百里明珠的腰,急急道:“王妃,快走。”
“你再拉著我,我就不客氣了!”百里明珠反手抓住楊荔兒。她畢竟是習武之人,雖然走火入魔之後一直沒有練功,但一招一式也會對楊荔兒的性命造成極大威脅。
葛黎想拉開她們,怎奈力不從心,情急之下,她只好叫道:“好吧,是我讓荔兒那麼做的,你來找我算賬好了,你快放開荔兒!”
“果然是你,毒婦!”
“不,不,這不是真的!”楊荔兒急忙澄清道,“王妃沒有指使我做什麼,她……”
百里明珠厭煩了楊荔兒這種替主人頂罪的腔調,於是聽都不想聽就抓住了肩上的衣服,用力甩了出去。
“百里明珠!”葛黎又急又氣,心口像燒了一場大火似的。她撫胸,一傾身,登時血濺滿地。
百里明珠見葛黎吐了血,微微一怔,恰此時,她被身後的一股蠻力推倒在地。這力量大得讓她想哭。
“黎兒!”西涼昊抱著葛黎輕似落葉般的身子,痛心不已。
楊荔兒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不顧一切道:“攝政王,您這位師妹若是不好好管教,只怕王妃要被她害死了!”
西涼昊將葛黎打橫抱起,急忙往屋裡送。
她的血蹭了他一身,換做往常他早就嫌惡地去換衣裳了,而此刻他除了心痛沒有絲毫的感覺。
他的身後,楊荔兒匆匆趕來,而百里明珠亦尾隨著。很快地,兩人便又打作一團。
“百里明珠,你出去!”西涼昊暴躁地吼道。
百里明珠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氣急敗壞道:“西涼昊,你敢打我,如今還要轟我走?!你問都不問嗎,你的王妃做了什麼醜事,你不問一問嗎?”
“本王讓你走,聽到沒有?”西涼昊聲音不再似方纔那樣高亢,但那冷冽得可以殺人的眼神登時讓百里明珠向後退了幾步。
西涼昊已經沒有任何耐性,直接喚追影出來,將百里明珠強行拖走。百里明珠不甘心地嚷嚷道:“葛黎要謀害你的師尊,你難道也要跟她一起欺師滅祖?西涼昊,你不仁不義……”
西涼昊沒理會百里明珠,只是盯著葛黎慘白的臉色,與脣角邊觸目驚心的紅色形成鮮明的反差,怎不叫人心如刀割!
葛黎喘息了一陣,迎著他關切的目光,幽幽道:“抱歉,我實在沒辦法與珠兒好好相處。”
“別急著說話。”西涼昊轉向楊荔兒道,“荔兒,快來看一看王妃怎麼樣了。”
楊荔兒急忙爲葛黎把脈,葛黎問:“你摔著哪了?沒事吧?”
楊荔兒微微搖頭道:“荔兒摔那幾下不妨事,王妃先不要講話。”
“怎麼樣?”西涼昊問。
“王妃本就抱恙,身子弱,又爲了荔兒急火攻心,這才……”楊荔兒把脈,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
西涼昊見楊荔兒髮髻凌亂,一身狼狽,嘆道:“你能不能不哭,先告訴本王,黎兒的情形究竟如何?”
楊荔兒帶著哭腔道:“王妃體虛體寒,剛纔又情緒過激,才致氣不攝血,虧空損耗更甚。眼下要緊的是讓王妃心情安穩下來,臥牀靜養。”
西涼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沉聲道:“本王知道了。你去拿水來,幫王妃換洗。”言罷,他邁著充斥戾氣的步子,去向百里明珠算賬。
“攝政王!”葛黎忽然喚住他。
“本王去去就回。”他的口吻中帶著一絲惱恨,當然這絕不是因葛黎而起。
葛黎嘆道:“也好,你快去看一下百里老前輩的情形如何。”
西涼昊走後,楊荔兒擔憂道:“不知道珠兒小姐會如何誇大其詞。”
“由著她說去。攝政王不會信的。我倒是不擔心這個,只是……我大概應該換個住處了。”
“王妃要搬離上林苑?”
“嗯,咱們回葛之城堡,還像從前一樣,好不好?”葛黎想起那些美好的時光,脣上還能浮現一絲淺淺的笑意。
楊荔兒見葛黎笑了,便順口搭腔:“好呀,當然好呢!荔兒也時常懷念那段日子。”
“那你去知會紅袖她們一聲,收拾收拾,咱們搬過去。我這裡有芷兒呢,你現在去吧!”
楊荔兒走了不久,西涼昊便回來了。他的神情有些沉重,不過對著她的時候,還是儘量地微笑著。
“百里老前輩沒事吧?”葛黎問。
“並無大礙。”
葛黎這才把心放下,告訴西涼昊,她要搬到葛之城堡去住。
西涼昊聞言,稍稍一愣,“一定要搬嗎?我把珠兒移到別處去。”
“珠兒好說,但是這裡有你十分重要的人,不可移動。”
於芷忽然插嘴道:“攝政王,珠兒小姐在王妃想要休息的時候,偏偏在門外甩閒話,一會兒說王妃裝睡,一會兒說王妃裝病,王妃在此根本不得休息。”
西涼昊聽得很仔細,然後點了點頭道:“本王明白了。好,咱們搬走。”
“我讓荔兒和紅袖她們陪我去住。”
“你難不成要同本王分居?”
“這特殊的時期,我以爲你還是在上林苑住著較爲穩妥。”葛黎說著說著便又咳嗽起來。
西涼昊爲了讓她省些力氣,便沒再說什麼,一切按著葛黎的想法安排便是。
葛黎慢慢地止了咳聲,把於芷差遣下去,與西涼昊單獨相處一會兒,說幾句貼己的話。
“阿昊,珠兒太兇了。楊荔兒本是楊太醫之女,根本就不是咱們府裡的丫頭,她每天做那麼多事,還要被珠兒無端打罵,我怕她很難再照料百里老前輩了。”
“是啊,珠兒簡直是無法無天了,讓我剛纔好一通罵。”西涼昊說起百里明珠仍然咬牙切齒的。
“我不管她,我只管楊荔兒不能被她欺負了。所以,你要想辦法。”
“爲今之計,只好請江師伯親自來醫治師尊了。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
“那好。”葛黎疲然吐氣,“沒想到一回來就雞飛狗跳的。”
西涼昊深知葛黎的脾氣。她當初是如何對待紅袖、紫雲、天香的,他記憶猶新。顯然,百里明珠比紅袖她們還要明目張膽,還要過分三分,但是葛黎都忍下了。這都是爲了他才忍下的,這是給足了他面子。然而她越是這樣,他越是心痛。
親吻著她的臉頰,他低喃道:“抱歉,我思慮欠周,傷了你。我保證,下不爲例,否則……”
她搖了搖頭道:“別說了。說這些只會影響心情。”
“那咱們說些別的。晚上想吃什麼?爲夫親自下廚。”
“飲食方面,我想,應當問一問荔兒。你正忙著,就不要操心這些了。”
西涼昊聞言,極其落寞地應了一聲。心裡面又萬千的抱歉,也無從說起,只是輕輕地攬著她的身子,讓她靠坐在自己懷裡。
好一會兒,葛黎說:“你去忙吧。”
“你轟不走我。”他的聲音有一絲喑啞。
她淡然一笑,“那我可真的要睡了。”
“睡吧。”他稍緊地抱住她,“隨便你睡多久都可以。”
她脣上仍有一絲笑痕,將雙手覆在他的手上,閤眼入眠……
翌日,葛黎住進了葛之城堡,楊太醫聞訊趕來。經過一番仔細地望聞問切,他將楊荔兒開的藥方改了好幾處,並樂呵呵地安慰了葛黎幾句。
私下裡,西涼昊叫住了楊太醫,像盤問楊荔兒似的,他更要仔細地問一問楊太醫。
楊太醫除了說體虛體寒,氣不攝血,憂思入脾這些癥候之外,著重地向西涼昊強調了一件事。或許因爲他與這位攝政王妃結緣是因爲假孕一事,此次他也著重提到了這一點,只是相當含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