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昊命人將鴿子撿起來,“看一看它腿上的東西。”
“回攝政王,是一張紙。”
紙?葛黎走上前去一瞧,西涼昊正把紙展開,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她看了兩眼,頓時笑了,指著邊角處道:“這裡還寫著‘背面還有’。”
西涼昊將紙捏在手中,低頭望她,不茍言笑道:“很好笑嗎?”
葛黎瞬間失笑。真是多餘理他!
午後,葛黎將考生的名冊拿在手中,一一覈查試卷上的信息。
走到清瘦男子那裡,她才知道,哦,原來他叫甄正義。這名字還挺有趣的。
待這一輪快要走完時,她覺得大概在署名這個環節上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了。
“攝政王妃!”李文豪忽然叫了她一聲。
“李侍郎,有事?”
李文豪上前幾步,與葛黎低聲言道:“今日小犬多有得罪,微臣心中很是過意不去。”
她該說什麼好呢?想起那鹹豬手,心裡還是恨得癢癢的。冷靜了須臾,她淡淡言道:“請李侍郎嚴加管教令郎,多用點心思讀書纔是。”
李文豪點頭哈腰道:“是是是,微臣真的應該好好教訓一下犬子了。還請攝政王妃寬宥吧!”
“好吧。”她勉強言道。
“王妃,今日天氣乾燥,請去喝杯茶吧!”
葛黎順著李文豪手指的方向,只見監考官們都在一旁坐著喝茶。她的確有點口渴,便也去喝了一杯。
幾個人談論起,葛黎今日抓到的那些作弊行爲,都對攝政王妃的聰穎讚不絕口。葛黎很是受用。
她見臉色陰沉的西涼昊也在場,便謙遜地提了一句:“本王妃絕不及攝政王。也只有他才能留意到飛鴿傳書。”
其他幾位附和著葛黎,賣力地把攝政王誇讚了一番。
西涼昊卻只是默默地喝著茶,須臾才指了指葛黎手中的名冊道:“你是不是沒覈查完呢?”
“這就去!”葛黎被西涼昊一提醒,便繼續去核對名冊了。
此一去,果然被她查到了問題。有兩個考生互相寫了對方的名字,這是變相的槍手嗎?葛黎當即抄了兩個人的試卷,請他們去門口喝墨汁。
直到考試結束,作弊者共計有二十一人。
傍晚,葛黎隨西涼昊入宮,向皇上述職。
皇上見葛黎的男裝打扮,頓時新奇起來,圍著她轉了幾轉,點點頭道:“攝政王妃若是男子,那天下第一美男的稱號絕落不到攝政王頭上了。”
“皇上謬讚了。”
西涼昊與太后已經習慣了皇上對葛黎的鐘愛,於是他們一臉的無動於衷。
“快給朕說一說今日開科的情形!”
葛黎將白天發生的事完完整整地敘述了一番,讓皇上亦喜亦憂。喜的是,他選的總監考官如此得力。憂的是,作弊猖狂,人心不正。
“皇上,大多數的考生還是誠實、上進的。開科舉試,只是爲了選拔頂尖的人才,也只有這些人才,才能爲皇上所用。”太后說。
“母后所言有理。可是,朕多麼希望這世上的人們都能夠善良、正直,百姓們安居樂業,共享太平!”
你以爲這世上的人個個都像你喜歡的葛黎一樣嘛?西涼昊偷偷撇了撇嘴,而後振聲言道:“吾皇之心願正是黎民百姓之福。”
皇上對西涼昊微微一笑道:“攝政王、攝政王妃,你們辛苦了一天,此時入宮,朕不能讓你們餓著肚子回去,留宮用膳吧!”
“是。吾皇萬歲,萬萬歲!”
還是小皇上最貼心啦!終於可以吃到宮廷御宴了,葛黎興奮不已。當
然,表面上,她是嫺靜的,小心翼翼地隨著西涼昊的一舉一動而行。
龍馬精神,烤鴨子,蔥燒駝掌,菊花桂魚,鳳尾蝦,翡翠龍錢,枸杞裙邊,翠御扇。八道菜擺上來,葛黎迅速一覽,當時就想:嗯,照這個吃法,豈能不胖乎?
可是,真的開吃之後,她才發現,原來吃個御膳也是相當不容易的。每次皇上吩咐賞菜,她跟西涼昊都得規規矩矩地謝主隆恩。每一口菜都是靠賞的,還得一邊吃一邊活動著,同時心裡還得不停地想著:皇上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太后做那個表情是什麼意思……這大概是不會讓人吃得太飽,太胖了。
不過,御膳的味道的確不錯,葛黎自嘆弗如。看來,她得多下點功夫,才能做好她的王府家宴。
辭別皇上與太后,葛黎隨西涼昊回府。兩人在轎子裡議論起白天的事。
“皇上那日說是去看麒麟,其實是給你安排了總監考官的差事?”
“正是。”
看來,她不是負氣離家出走,而是受命於皇上,因而才神神秘秘的。西涼昊確定了這個原因之後,也就沒那麼生氣了。他只是嘆了一口氣,道:“這小孩的心眼兒是越來越多了。”
“有攝政王爲榜樣,他成長得很快。”
西涼昊一臉不以爲然道:“若是像本王就好了。他骨子裡流的是西涼凱德的血,將來也是小肚雞腸之輩。”
哼!聽西涼昊這口氣,他是不是怕日後小皇帝羽翼豐滿了,會找他算賬呢?這倒是極有可能,任何言辭都不足以形容西涼昊之飛揚跋扈。
“攝政王說的是先帝嗎?”
“正是。”
“先帝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陰損狡詐。”西涼昊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葛黎好奇這三角戀,於是故意嘆道:“其實,攝政王與太后好般配。”
西涼昊先前還漫不經心,聽了葛黎的話,忽而很認真地注視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葛黎對手指道,“一不小心講了一句實話。”
“爛在肚子裡。”他的目光忽然幽邃起來,猶如此刻深沉的蒼穹,靜默地向大地傾訴著它複雜的心緒。
這一瞬間,葛黎想開了,昨晚自己好像做了一回怨婦,去跟三個女妖精爭男人。然而,這個男人根本不屬於她,也不屬於那三個女妖精。所以,昨晚的一切,多麼可笑。
一切,何必呢?
葛黎回府之後,很習慣地向上林苑走,而西涼昊也與其並肩前行。怎麼,他也想回上林苑嗎?
她好心勸道:“天舞雲袖裡還有三位美人殷切期盼著攝政王呢!”
“這裡是攝政王府,不是攝政王妃府。本王想去哪裡,無需你來提醒。”
好心當成驢肝肺?算了!葛黎沒在理會他。
二人勞累了一天,都睏倦了,於是早早地躺在牀上歇息。
看著葛黎像被放倒的木樁一般,西涼昊心裡彆扭得很。想來,他的紅袖、紫雲、天香是多麼的溫柔可人,這枕邊人卻是如此的不識趣。他偏偏還想守著這不識趣的……
猛然間回想起她說過的話:“誰說我家攝政王沒情趣?他的情趣只能用在本王妃一人身上,旁人嘛,想都不要想。”西涼昊翻了個身,面向葛黎。其實,這個木頭樁子也有她可愛的角度。
葛黎正昏昏欲睡時,一隻大手忽然從她的手臂與身體之間穿了過來,輕柔地愛撫著。她打算裝睡不理。然而,在他愈發強烈的攻勢下,她不得不翻身坐起。
“攝政王還是去天舞雲袖吧!”
他立時皺起了眉,雙目灼灼地盯著她道:
“葛黎,你憑什麼對本王如此指手畫腳!”
“黎兒心眼兒小,容不下別的女人。”葛黎硬著頭皮言道。
“究竟有多小?本王看看。”西涼昊惱火得很,當下命人把紅袖、紫雲、天香喚至上林苑。
三女婀娜地站在西涼昊身前,葛黎被孤立在一旁。這一幕,她們都很熟悉,最初的葛黎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不堪受辱,才以頭碰地而亡的。而此葛黎非彼葛黎……
“這麼晚了,王爺喚咱們姐妹前來是做什麼呢?”紅袖故意問道。
“王妃說她心眼小,容不下你們。本王想看一看,她的心眼究竟有多小。”
紅袖、紫雲、天香的臉色立刻變了。西涼昊這樣一說,好像她們三個就是試驗品!
葛黎覺得西涼昊此舉極爲無聊,便打了個哈欠道:“不要聽攝政王的,他其實就是想你們了,卻不好意思喚你們來。現在好了,你們都來了。本王妃今日疲累得很,你們三個在此伺候攝政王。本王妃換個地方睡覺去。”言罷,她舉步便走。
西涼昊絲毫沒有想到葛黎如此的“死豬不怕開水燙”,而且還無比的詭詐狡猾。她這簡直就是在作死!他被三個妖精糾纏著,目光惡狠狠地送她那輕輕鬆鬆的背影出門。待葛黎走後,他一聲獅子吼,讓紅袖、紫雲、天香立即消失於無形。
葛黎則獨自來到明葛軒,呼呼地睡大頭覺去了。
翌日,葛黎一直呆在明葛軒。她把工頭找了來,想說一說裝修的事情。
工頭笑瞇瞇道:“回攝政王妃,小人已經把預算給算清楚了。由於很多材料要漂洋過海,因而得多花些時間跟銀子。這費用嘛,大概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兩,差一兩就一萬兩了。這裡是詳單,請王妃過目。”
一萬兩?聽起來好像蠻多的!但是,對於西涼昊這樣的土豪而言,那是不是九牛一毛呀?葛黎讓工頭對著圖紙給她仔細地核算著,這一算,一天便過去了。
當晚,西涼昊面色陰沉地走向明葛軒,被正在門口清掃落葉的葛黎看了個滿眼。
她緊走了幾步,站在明葛軒的門裡言道:“攝政王,吃過晚飯來遛彎嗎?”
“你給本王出來!”
“天色已晚,黎兒打算休息去了。”
既然她不主動出來,他便要把她從門裡面拖出來,然而他剛一上前,葛黎便急急喊道:“止步!攝政王請止步!明葛軒是王爺送給黎兒的,這裡就是攝政王府中的攝政王妃府,這裡黎兒說了算。”
“葛——琳——瑯!”西涼昊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你幼稚不幼稚!”
“攝政王又不守約定唄?”
“好啊!本王遵從約定。本王就不信,你能一輩子躲在明葛軒裡不出來!”西涼昊氣哼哼地走了。
第二天,葛黎趁著西涼昊上早朝的時間,出了明葛軒,帶上楊荔兒,二人喬裝上街看榜去。
發榜時,人山人海。葛黎想湊上前去,可根本就擠不進去。
“王妃,這太擠了,您可得當心!”楊荔兒一邊在身後護著葛黎一邊提醒道。
其實,葛黎只是好奇,甄正義有沒有及第。罷了,不要發生什麼踩踏事件纔好。待人散開了,她再去看也是一樣。
於是,兩人走到了清靜一點的地方等著。此時,拐角處忽然傳來幾聲吵鬧。
“你住店不給錢,就甭想走!”
“不是我不給錢,是我的錢袋掉了呀!大娘,你讓我去看一看金榜,萬一我中了,那我不就有錢了?”
“鬼才相信你這窮酸學生能中榜!你以爲那金榜是給你預備的呢?那是給官宦子弟預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