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上林苑,已然有人在悠哉地等著她了。
當葛黎一步邁進臥室,看見牀上躺著一個大個子的時候,她心中暗抽一口冷氣。
怎麼?這才三日,他便回來了!
“回來了?”西涼昊臉朝裡,沒有翻身,但是聽到葛黎的腳步聲,便斷定了是她。
“是,攝政王也回來了?!备鹄璋底云矶\,這醋罈子會把那日的事都忘記吧,尤其是她對他拳腳相加的事……
他倏然翻身坐起,一臉的和悅之色,雖然眸光仍舊邪魅,但那笑容仿若沒什麼歹意,更不用說怒氣了。
他今日是開心了?葛黎杏眼圓睜,觀察著他。莫非太后給他糖吃了?
“想本王沒有?”他挑了挑眉峰道。
“攝政王爲國操勞,黎兒不敢拖後腿。因而……”
他陰陽怪氣地學著她的語調,“因而,不想,是吧?”
葛黎只好說:“攝政王雷厲風行,三天時間倒也不奇怪?!?
“本王這回可是替你出了一口氣。”
“替我?黎兒有什麼氣好出的?”
“李文豪就要鋃鐺入獄了,算不算替你出氣?”
“哦?他觸犯了刑律嗎?那也是爲國除害,攝政王怎麼說是替黎兒出氣?這不像攝政王歷來的作風。”
“他兒子不是剛剛去葛府鬧事麼?”西涼昊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引起了葛黎的注意。
李剛鬧事不過是半個時辰之前的事,西涼昊剛剛回府卻對此瞭若指掌……葛黎微微扯了扯嘴角道:“任何事都逃不出攝政王的法眼。不過,攝政王應當是先做了關押李文豪的決定,才知道李剛鬧事的吧?”
他輕笑一聲道:“你這是存心不買本王的賬?好吧,你說本王歪打正著也行。”
“黎兒不敢。請問攝政王,李文豪究竟所犯何罪呢?”
“收受賄賂,介紹賄賂,考場放水,試後搗鬼,他一樣沒有落下。”
“黎兒聽皇上說,這次波及的範圍極廣。單是一個李文豪,就會牽連不少人吧?”
“自然是會有所牽連,然而牽連的太多,朝廷一定要動亂了。除了肅清吏部之外,其他人,殺一儆百即可。否則,本王在宮中住上個把葛,也未必回得來。”
“科場如此黑暗啊?”葛黎不禁好奇道,“那嫣兒的父親呢?他怎麼樣?”
“李文豪的罪過,就是薛植檢舉的,鐵證如山,料想李文豪也賴不掉。薛植嘛,他倒是沒事。”
“吏部侍郎滿身是罪,薛植身爲禮部尚書不會受到牽連?”
“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薛植有不法之舉?!?
“看來嫣兒有個好父親?!?
“你也有呀!”他故意說。
葛黎自嘲地笑了笑,緘默不語。
“葛正英身體怎麼樣?能上朝了嗎?他一直不上朝,本王倒真想他呢!”
“攝政王既然知道李剛去葛府鬧事,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备鹄柰耆幌胩崞饎倓偢臣艿母鹫ⅰ?
西涼昊微微一笑,不是笑葛正英,而是在笑葛黎在葛府院子裡說的那句話:“只有攝政王對黎兒深信不疑,只有攝政王衝破萬難也要護黎兒周全!”聽起來多麼受用,以至於可以讓他不再計較她曾經對他又踢又打的事。雖然,這句話是追影傳給他的,但是他能想象到葛黎當時講這番話的樣子。她,真可愛!
見西涼昊笑而不語,且目光柔和似水,葛黎可不想再惹其不開心,因而未提議西涼昊迴天舞雲袖。
西涼昊似乎也沒有想回天舞雲袖的意思,歪在牀邊道:“趁著本王不在家,你一定又做了什麼美味。快拿出來,本王餓了?!?
“黎兒出門纔剛剛回來,哪裡做了什麼美食?被攝政王這樣一說,彷彿黎兒吃獨食一樣?!备鹄栲僮斓?。
“好吧,本王改正,本王要有愛的午餐。攝政王妃,您同意嗎?”
見他如此和顏悅色,葛黎便也微微地笑了笑。給他做一頓好吃的並不難,正好從楊荔兒那學來的藥膳可以在西涼昊身上試一試。於是,她點頭稱好。
西涼昊睡了一覺,飯菜熟了的時候,他還沒有醒來。葛黎至牀邊輕聲喚他,幾聲之後卻不見動靜。於是,她輕輕地拍了拍他,非但不見迴應,還有些許鼾聲傳出。他大概是困壞了吧?
葛黎正打算轉身走開,便被一個蠻力拉倒在牀。她不禁驚呼了一聲道:“你是裝睡的嗎?”
他親暱地吻著她柔軟的脣,輾轉多時,才輕聲言道:“本王早就餓醒了?!?
葛黎把臉一紅,忙推開他,站起身來,理了理鬢側的髮絲道:“飯好了?!?
西涼昊來到飯桌邊,聽葛黎介紹道:“攝政王近來十分勞碌,枸杞羊腦,棗仁山藥粥,可以補腦,安神,緩解疲勞。再配兩道爽口的小菜。請攝政王嘗一嘗味道如何?”
一個軟糯濃香,一個酸甜可口,西涼昊不吝讚美,直誇葛黎的廚藝又精進了許多。
能夠得到攝政王的讚美,這可真讓葛黎信心大增,她歡喜道:“多謝攝政王誇獎。”
她這句話似乎提醒了他什麼似的,他忽然就停下了筷子。曾幾何時,他真心誇獎過她?!奇怪了,他居然誇獎她,哈!
“攝政王怎麼不吃了呢?”
“你也吃一點啊,別跟木樁似的踔著。”他一定要這樣講話,才覺得自己還是自己,身旁的葛黎還是葛黎。
兩人共進午餐,葛黎聽西涼昊講著科舉舞弊案的樁樁件件,其間還算愉快。用過午餐,二人攜手到虎林裡走了一圈。
記得第一次來到這裡,是西涼昊領她來看被老虎啃剩下的骨頭渣子。彷彿一轉眼,她竟已經是他的攝政王妃了。彼時,她還心慌意亂,而此刻已坦然許多。
“甄正義,被任命到吏部做司務了。”西涼昊想起什麼,就說什麼,“那日殿試,他發現了皇上就是纏著他的那個男童,因而分了一些心思?!?
“所以,攝政王覺得他本來可以考得更好?”
“本王沒這麼說?!?
“那麼,攝政王想說的是?”
“你覺得楊荔兒與他般配嗎?”
“怎麼?攝政王要做媒?”葛黎第一個反應不是此二人般配,也不是此二人不般配,而是她將失掉楊荔兒這個剛剛建立信任且關係融洽的朋友兼幫手。
“看你的樣子,是覺得他們不般配?本王不能一直將楊荔兒留在府中,這遲早會被人詬病。本王原想著,這屆科考之後便爲她尋個狀元之才,也算對得起楊太醫費心爲你把脈。既然你覺得他們不般配,那本王再想一想吧!”
“黎兒問一問荔兒的意思吧!畢竟他們也是見過的,先聽一聽荔兒的想法吧?!?
“好,此事便交予你了。”
婚姻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麼?葛黎沒想到西涼昊還懂得尊重當事人意見。細琢磨,她才懂得,他一定是因爲自己無法與太后成就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童話而抱憾,因而對他人之婚姻才更加體貼一些吧。既然如此,具有現代愛情觀的葛黎哪裡還好意思拖著楊荔兒的大腿不
放呢?
涼風陣陣,葛黎忽而打了個寒噤。西涼昊將她圈在懷中,商議道:“咱們晚上吃涮鍋子,你覺得如何?”
天吶!爺您又餓了嗎?剛出來遛個彎,那些午飯就都消化下去了?葛黎嘴角微微一抽道:“攝政王,您的晚飯是否應該同紅袖她們三個商量商量呢?”
西涼昊就是不願意再同紅袖三姐妹吃飯,纔要葛黎相陪,誰知道她還不懂得下這個臺階!這女人真是沒救了吧?其實,他好像也沒救了。從相識開始,他便被她“醜陋”的吃相吸引了,而後來,看她吃飯也成了他暗藏在心底的一種偏好。吃涮鍋子,身邊光是繞著三個妖豔的女子有什麼意思,一定要對著一個不顧形象的小潑婦,那才吃得爽,吃得香……
西涼昊一個不開心的眼神,便讓葛黎知道自己又觸犯了他。可是,不觸犯他,還能怎麼辦呢?她總不能讓自己被紅袖那種女人瞧不起吧!於是,她不得不說:“攝政王有所不知,皇上將攝政王留在宮中之後,第二天紅袖、紫雲、天香便質問黎兒,說黎兒輸不起。”
他諷刺地笑道:“你還輸不起?你敢把西涼國攝政王當賭注,這荒唐的事也只有你葛黎幹得出來?!?
“事已至此,就請攝政王成全黎兒的面子吧!”
“本王成全你的面子?好啊,那你告訴本王,誰來成全本王的……”心?,他想用這個字,卻又覺得莫名其妙,因而改口道,“你倒是說一說,誰來成全本王呢?”
葛黎啞口無言,十分無助地看著西涼昊。她當然知道自己很荒唐,不過到底是得願賭服輸的。
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嘆道:“好吧,本王就成全了你。將來,你也得成全本王?!?
又是一陣涼風,吹開了他的懷抱。二人之間,終歸有一些不歡而散的味道。
當晚,葛黎同楊荔兒共進晚餐。她將甄正義被安排到吏部的事情說與楊荔兒聽,並仔細地觀察楊荔兒的神色。
“是嗎?”楊荔兒口氣平淡,然而方纔瞬間微亮的眼光,還是被葛黎捕捉到了。
“荔兒,你覺得這位狀元郎怎麼樣?”
“什麼?”楊荔兒故作不知,“王妃說他什麼怎麼樣???荔兒同他不熟。”
“我還以爲你同他有過幾面之緣,或許會有幾分好感呢!”
“哪兒有,哪兒有……”
“王妃,您說攝政王他?”
“攝政王說,將你從楊太醫家裡接到攝政王府,躲避西涼凱鋒的糾纏,這只是權宜之計。如今,有甄狀元這樣的人才,他正爲你留意著呢?!?
“荔兒真是不知如何感激攝政王纔好。”楊荔兒動容道,“還有攝政王妃您,從來不對荔兒見外,還拿荔兒當做好朋友。”
“怎麼?你這算是打算要跟我告別了嗎?”葛黎取笑道,“哎,咱們相處兩個多葛,竟還不如甄狀元那幾面之緣?!?
“王妃說哪裡話?不是這樣的呀!”楊荔兒把臉一紅,抿脣一笑,“荔兒只是覺得甄正義很有趣,而且人品上佳?!?
“投緣就好。那就讓攝政王去把甄正義的家世瞭解清楚,若是楊太醫同意,我就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嘍。”
“那……荔兒就多謝攝政王、攝政王妃了?!睏罾髢浩鹕硐蚋鹄枭钌畹鼐仙弦还暗脭z政王與攝政王妃大媒,真是……荔兒這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呀!”
“不必多禮,雖然咱們相識時間不長,但是你卻幫了我不少的忙。做個媒,也是應當的。不僅給你做媒,還得給你準備豐厚的新婚禮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