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是。”葛黎旋即把另外一塊糕點放進口中,含混道,“還有沒?”
“沒了。”
“才這兩小塊啊?”葛黎悲哀地看著西涼昊,“這是勾人饞蟲呢!”
“誰讓你自我懲罰來著?人應當知足。有這兩小塊已經很好了。莫要貪心。”
她沒理會他,兀自下牀倒了一杯水,漱漱口,上牀睡覺。此時身後游來一隻手,鑽到她身前,好不規矩……
“攝政王,人應當知足。”葛黎按住西涼凱的手,模仿他方纔的口氣道,“有昨夜就已經很好了。莫要貪心。”
然後,他就真的沒有再貪心,倒頭睡了。
翌日,葛黎接到消息說,其母闌珊爲利器所傷。她撇下紅袖、紫雲、天香,帶著楊荔兒急匆匆地趕回葛府探望,一問究竟。
葛黎到達葛府之後,眼看著一盆血水,頓覺大事不妙。葛府來報信的人也不說明緣由,讓她好不焦急。
素軒,闌珊仍在搶救當中,下人們忙進忙出。葛黎隱約看到葛正英在房間內。她沒有進門,只把小平、小安叫到一旁,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娘傷在哪裡,嚴重嗎?”
“回攝政王妃,夫人她是被少爺用利刃刺的,傷勢好像比較嚴重。”小平往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大概就是刺到這個位置吧!”
“這個葛啓山!”葛黎言罷,匆匆奔向門裡。
“娘,娘!”
大家一看是葛黎到了,紛紛讓路。
“琳……黎兒!”闌珊吃力地呼喚著葛黎,臉色慘白如紙,眼中溢滿痛苦的淚水。
“娘,女兒來了!”葛黎握住闌珊冰冷的手,向門外喊道,“荔兒!荔兒!”
楊荔兒聞聲而來,在葛黎的吩咐下,協同在場的郎中一同爲闌珊止血療傷。
此時,闌珊的意識越發昏沉。
“王妃,千萬不要讓夫人睡著了!跟她說話。”楊荔兒提醒道。
葛黎忙呼喚道:“不要睡,娘不要睡啊!”
闌珊痛苦地擰著眉頭道:“黎兒,爲娘怕是……”
“娘,您一定要好好的,女兒要您好好的!”葛黎雖然與闌珊相處時間不算太久,但卻深受闌珊的母愛,此時此刻,她急得淚水橫流。這世上真心愛她的人原就不多,她不能失去這位母親!
此時,西涼昊應該仍在宮中,必須有人去請他。這裡,能自由初入宮闈的,恐怕也只有她自己了。葛黎不得不鬆開闌珊的手,道:“娘,您千萬撐住,女兒去想辦法救您,等我,我馬上回來!”
“黎兒,黎兒……”
葛黎像離弦之箭,飛奔出門,跨馬狂奔。待見到西涼昊,她整個人險些虛脫了,一下子撲倒在他懷中。
“救命,攝政王……”
西涼昊急忙接住葛黎,見她如此沒命地跑,他的第一反應便是她被人追殺。何人如此大膽,竟敢追到宮中刺殺攝政王妃?!
“我娘……被利器刺傷腹部,血……血流不止。救命……”
西涼昊愕然道:“她如今人在何處?”
“葛府。”
西涼昊急忙命人找太醫,旋即帶著葛黎迅速趕回葛府。
葛黎提著一顆心進了葛府,生怕闌珊不再等她。此時,西涼昊將一個小藥瓶交給葛黎。
“請逍遙子有些來不及,這是逍遙子配製的止血丸,不妨一試。內服,外敷,雙管齊下,明白嗎?”
“好!”葛黎將那藥瓶攥在手中,衝到牀前,慶幸著闌珊還在。
“黎兒,你……回……”
“娘,先把這個吃了。”葛黎把藥丸送
入闌珊口中,隨即將藥瓶交給楊荔兒,讓她幫忙敷藥。
不久之後,太醫們趕到。這是攝政王的岳母,他們自然會盡心。加上此前郎中與楊荔兒的努力,以及逍遙子的藥力作用,闌珊總算撿回半條命。
葛黎身心俱疲,走至門口,正與始終等在門外的西涼昊目光相遇。聽到葛黎在裡面一會兒哭一會兒叫,他的心也數度跟著起起落落。折騰了兩個時辰,總算保住了一條人命。
“感激攝政王救命之恩。”
“你我之間,無需這些。”他輕輕地扶著她的肩,“你自己感覺怎麼樣?不要累壞了。”
“還好。”
此時,葛正英也走了出來。
葛黎不禁又打起精神,道:“爹,聽說娘是被啓山刺傷的。可有此事?”
葛正英頹然點了點頭。
“爲何?”
“我還沒來得及問。”
既然葛正英沒問,葛黎便要問一問了。她正要問葛啓山現在何處,葛正英卻說孩子傷人之後,趁大家手忙腳亂時便逃了。
這可惡的葛啓山!葛黎暗咬銀牙。
“葛御史曾任刑部侍郎多年,居然連個孩子都看不住。”西涼昊不禁在一旁說道。
葛正英神色極差,口氣也很衝,“若雲秀在世,啓山豈會傷害闌珊!”
“分明是養子不教。”西涼昊淡淡言道。
“攝政王,老夫已然家破人亡,”葛正英險些嘔出血來,目含悲憤道,“夠了吧?!”
葛黎眼看西涼昊眉間慍色漸起,急忙言道:“攝政王,家父不是有意的。家母重傷,他悲痛之餘,言語有失……”
“黎兒!”葛正英捂著心口,鏗鏘言道,“是非曲直,你都分不清了嗎?雲秀是怎麼死的,闌珊是怎麼傷的,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關係,你不明白嗎?這到底是誰做的,你不明白嗎?!”他一邊說,一邊狠狠地將柺杖戳著地面。
葛啓山因爲雲秀之死而懷恨在心,所以行刺闌珊?葛黎只能想到這個答案。她怪自己如此愚鈍,怎麼早想不到這些呢?不過,在她的潛意識裡,始終認爲大家會出於保護葛啓山的角度考慮,隱瞞雲秀之死的真相。更何況,闌珊一直說葛府上下都很好,這也給葛黎一種放心的感覺。誰知……哎!她越想,便越發自責起來。
“黎兒,本王要回府了。再呆下去,本王便成了唆使葛啓山行兇的罪魁禍首。真是莫名其妙!”西涼昊一拂袖,決然而去。
見葛黎沉默不語,葛正英說:“你若是我葛正英的女兒,就不要再跟這種人渣回去!”
“爹,攝政王至少救了孃的性命。您怎麼可以這樣說他?而且,他也不可能教唆啓山行兇啊。”
“他就是見不得我有一日好過,不是他還能有誰?”葛正英激動道,“你是被他洗了腦,迷了魂的,無藥可救了!走,你隨他去吧,從此再也不要踏進葛府一步!”
你這個人還講不講道理了?葛黎想同葛正英理論,卻又忍住了。她握了握拳,硬生生地說:“只要我娘還在,我還是會回來看望她。爹,珍重!”言罷,她大步流星地走出葛府。
“家門不幸!”葛正英氣得渾身打顫,狠狠地將柺杖扔了出去。
葛黎隨西涼昊回府,一路上默默無語。到上林苑之後,還是西涼昊先開的口。
“你該不會跟葛正英一樣,認爲本王唆使了葛啓山吧?”
“沒有。”她極其簡單地答道。
“真的?”
“黎兒只是……”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怪自己,沒有保護好母親。大娘的死,啓山早晚會知道。我竟忽略了。
”
望著葛黎眸底深深的挫敗感和悔意,西涼昊輕輕地擁住她,“不要怪本王口冷,若是葛正英善加誘導,便不可能出現今日的慘劇。”
“慘劇,大概是從大娘、二孃被棄屍荒野的時候便註定了。”她失神道,“若是她們沒死,或許還能把白虎星事件的幕後黑手吐露出來。而今……”
“你這還是在怪本王。”
“怪,卻也於事無補。”葛黎悵然望著西涼昊,“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幾乎環環相扣,可黎兒萬萬沒想到,會累及他人。一切的不幸都降臨在黎兒身上,沒關係,何必牽連無辜者呢?今日得攝政王鼎力相助,家母倖免於難,卻也元氣大傷。我真怕……不知道何時,會再發生更可怕的事。”
“不會了。”
“攝政王憑什麼如此肯定,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本王不知道什麼。”
“你一定是知道了什麼!”葛黎執著地盯著西涼昊的眼睛,目光灼灼。
西涼昊當然知道太后答應放過葛黎,但是他不能說。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再一次強調自己並不知道什麼。二人話不投機時,同時選擇了沉默。
直到當夜,葛黎在牀上輾轉反側多時,發現西涼昊還沒有睡,她才又與他講話。
“或許是黎兒太敏感,不該懷疑攝政王。”
“你肯相信本王嗎?”他真想知道她對他的信任有多少。然而,她若是對他深信不疑,他一定會深感內疚。爲了靜怡,他把葛黎瞞得好苦……
“相信。”她平靜地回答。
這兩個字對他那麼的重要,卻又那麼的諷刺。暗色下,他脣畔的苦笑並不明顯。
葛黎繼續言道:“家父不可能主動對啓山提起此事,一定是有人蓄意教唆。到底是誰呢?”
“葛府里人多嘴雜,誰都有可能,也許下人們隨便幾句閒話就被葛啓山聽了去。”
“但是他會持刀行兇,像是被人教唆的。”
“這卻不得而知了。”
“攝政王可否幫忙追查啓山的下落?只有找到他,此事才能水落石出。”
“幫葛正英找兒子?”西涼昊不大樂意,哼了一聲。
“是幫黎兒緝兇。”
西涼昊思量須臾道:“本王可以幫你。不過,找到了葛啓山之後,葛正英會怎麼樣?本王今日隱忍不發,就是給足了你面子。他膽敢再對本王出言不遜,本王一定不會再手軟。”
“怎奈家父性情如此,又與攝政王過節頗多……不過,攝政王若是找到葛啓山,他高興還來不及,又能說什麼呢?”
“只怕找回那頑劣孩童,葛府上下更難安寧。屆時,他又怪到本王頭上。”
“若是找不回啓山,黎兒唯恐他小小年紀,是非難辨,萬一被惡人利用,幹出更加出格之事,那不是太可怕了嗎?”
“好吧,本王答應你便是。”
“多謝攝政王。”
西涼昊輕輕地親吻葛黎的額頭,安慰道:“好好睡吧,你今日太累了。”
她輕輕地應了一聲,儘管睡不著,也只好閉上眼睛歇著。枕在他溫暖的懷抱間,她多想汲取更多的堅定,以慰藉身體裡那顆惶惶無措的心。而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似的,大手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背,低聲道:“別想太多,睡吧。”
其實,西涼昊自己也難免胡思亂想。他不相信,這次的事是太后做的。她既然答應過他,便應當守信纔是。如果她出爾反爾,那他真的會失望透頂。而且,夾在她與葛黎之間,他會更加面臨兩難的境地。究竟是誰製造瞭如此血腥的事端呢?但願,不是太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