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華冷笑了聲,往後懶懶地一靠,道:“目的?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訴衆位,南風回不去了!葛兮的監國西涼昊率領十萬大軍已經攻破了南風皇都,若是順利的話,應該班師回朝了。”
“什麼!”衆人大驚,面面相覷。
綠奴從帳幔後走出,道:“綠奴作證,夜大人所說句句是實,南風,”她眼中閃過絲傷痛,“已經被攻破了!我們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對於很多人來說,綠奴就是南風女皇的傳音者,她的話是百分百真實的。頓時,營帳裡像是炸開了鍋。沒有人能在聽到國破家亡的消息時能鎮定自若,那裡有他們的家,妻子孩子老人,每每思念成傷,如今卻毀於一旦。
俿突然大聲道:“我不信!我要見王上!我要見王上!……”
“對,我們要見王上!……”羣情激奮起來。
俿瞪著夜慕華,指著他,道:“說,是不是你害了王上再假傳聖旨?……”
營帳裡陡然一靜,幾十雙眼睛都盯著夜慕華,有的甚至把手按上了腰間跨刀的刀柄。
夜慕華淡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微瞇眼,“如今,這南風由本大人說了算!”
俿驚,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輕輕擊掌。
倏然,他覺得胸口一涼,低頭,卻見前胸冒出一截雪亮的刀尖,他瞪大眼睛偏轉頭,卻見一全身黑色衣袍黑巾蒙面的人緊貼著自己的後背。
他張開嘴,血沫從嘴裡冒出來。
夜慕華神色不動,道:“以下犯上,違抗軍令,妖言惑衆,俱五刑!”
話音剛落,刀光閃動,讓人眼花繚亂,待衆人再看時,只見俿將軍除了頭顱尚在脖子上以外,四肢耳目全部被削個乾淨,整個過程中幾乎沒有一點血濺出。
再是一刀,頭顱斷落,眨眼間一個活生生的高大漢子像是被戳了好幾個洞的水桶,血,汩汩冒出。
縱然這些人都是殺人魔頭也都被這一慘烈的一幕震住了,如果說南風女皇是個以殺人爲樂的變態,夜慕華也絕不遜色!
靜,死一般的寂靜。
夜慕華淡淡地道:“衆位還有什麼要說的?”
衆人都哆嗦了下,其中一人顫聲道:“末將不敢有異議,大人英明果決,我等必然誓死效忠,唯大人馬首是瞻……”
“我等馬首是瞻!……”
夜慕華看著衆人戰戰兢兢的樣子滿意地笑了,他溫和地擺擺手道:“天不早了,都回去準備,明日還得攻城。”
“是,末將等告退……”人人僵直著脊揹走出了營帳。
此時,死屍殘骸已經被拖下去,地面打掃乾淨,清冽的香味遮蓋了那濃烈的血腥氣,好像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綠奴慢慢揉捏著他的雙肩,道:“不過是些莽夫而已,慕郎不必因爲這個而生氣。”
夜慕華道:“我不是生氣,是憤怒!哼,撤兵?不攻下西涼我絕不會撤兵!”他目中是餓狼般的陰狠暴戾,“葛黎,永安候,西涼昊,我一定要讓你們受盡天下酷刑,永不超生!哈哈哈……”他狂笑著,想象著攻破西涼後,所有的人包括葛黎都會匍匐在他的腳下,被一刀刀地活剮,他心情大好。
綠奴也不禁心頭一顫,猶豫了下,柔聲道:“慕郎,如今西涼頑抗,南風損失嚴重,你,你想怎麼辦?”
夜慕華不在意地道:“頑抗何妨?南風全軍覆滅又何妨?我有神獸在手,誰能阻擋住我?”他狂妄地,“我要拿下西涼,然後是西陵,
葛國,我要成爲這天下共主!”
“可是,”綠奴踟躕著道:“奴曾經聽說不可輕易驅使神獸,否則會控制不住,造成天下大劫。”
夜慕華道:“沒關係,我有龍珠在體生血,神獸唯我可以驅使。倒是你,好好看守著那個女人,她太過於狡猾,我不想她破壞我的計劃。”
綠奴道:“這個自然,慕郎,既然你已經得了南風的軍隊,掌控了神獸,爲什麼還要留下她?”
夜慕華道:“留著,這個女人或許還有一點用處。”
“嗯。”綠奴順勢倒在他的懷裡,媚眼如絲,“慕郎,綠奴會一心一意地守著你。”
夜慕華得意地笑了笑,手探入了她的衣袍裡,對方的呼吸粗重起來。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大人,王要見你。”
夜慕華推開綠奴。
綠奴不高興地撅起嘴,卻不敢多說。
夜慕華沉吟片刻,起身披上大氅便往南風女皇的營帳走去。
南風女皇的營帳緊貼著後面,由綠奴安排的人手看守著,都是善蠱者,平日裡沒有人敢隨意靠近。
營帳門前的侍女躬身撩開了簾子,一室燈火通明,南風女皇依然蒙著那層面紗正梳理著那隻鳥兒的羽毛。
夜慕華譏誚地道:“王很是悠閒?”他隨意地往軟榻上一坐,伸長腿,懶懶地,“王要吩咐什麼?”
女皇眼裡閃過絲恨意,道:“聽說這次南風傷亡慘重?”
夜慕華玩弄著方枕上的流蘇,漫不經心地道:“打仗總是要死人的,王太大驚小怪了。”
女皇憤怒,道:“大驚小怪?夜慕華,我南風二十萬的士兵,以藤甲兵爲重軸,所向無敵,卻幾乎要毀在你的手裡!你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夜慕華道:“很簡單,我要恢復西涼!”
女皇道:“爲了成就你的霸業,以南風爲前驅?夜慕華,孤真後悔沒有攝走你的三魂六魄,讓你成爲活死人!”
夜慕華道:“百密尚有一疏,更何況你這麼個自大愚蠢的女人?”
女皇氣得說不出話來。
夜慕華道:“好了,說說爲什麼要見我。”
女皇壓了火氣,道:“聽說你要驅使神獸攻城?”
夜慕華道:“是,速戰速決,我的耐心用盡了。”
女皇道:“神獸不可驅使,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夜慕華盯著她。
女皇嘆氣,坦白道:“既然到了這種境地,不妨說個明白。孤當年從西涼帶你回南風是因爲你體內的龍珠。你貴爲人君,天生異秉,能養珠生血。此血能提升神獸的神力,喚醒它的魔性。但是神獸乃吸天地之戾氣所生,凡人難以駕馭,若想控制住它唯有血玲瓏方可。”
夜慕華瞇眼,半晌道:“你是想說,那個所謂的血玲瓏在西陵?”
女皇點頭,無奈地道:“你該明白孤爲什麼要攻打西陵了,血玲瓏是歷代西陵皇室鎮國之寶,想要得到它只有戰爭一路。”
夜慕華認同。
女皇坐在對面,寬大的裙裾鋪陳開來,如盛開的一朵花,假如忽略面紗下那醜陋與美麗相糅合的臉,真是賞心悅目。她道:“或許,你很樂意聽一聽這個傳說。”
夜慕華稍稍坐正了身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最後蚩尤戰敗,被黃帝殺死,身首分離。
他的手下潰敗後逃亡老林深山,其中悍將之一強良死在了南風老林中,屍體經年不
腐,戾氣不散,化成了只外貌與老虎差不多的幼獸。
它忘了前塵往事,千百年來在山林中嬉戲玩耍也自得其樂。
黃帝得了天下後,命令應龍每年巡視全國,對蚩尤的餘孽進行了清掃有一年,應龍到了南風老林察覺到這股戾氣,發現不過是戾氣所幻化的幼獸,並不放在心上,但是爲了以防萬一,他將自己的一魂一魄遊離出來,落生在老林中。
這一天下起了雨,樹葉交錯遮住了天空,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樹葉上,如一曲宛轉輕盈的曲兒,樹下不知名的花兒,還有毒蘑菇都舒展開身子伴著曲兒輕舞。
幼獸邁著輕快的腳步在細雨中漫步,它或是用脣碰碰花瓣,或是用爪子撥弄著蟲兒,欣賞著對方的膽戰心驚。 Wшw◆ ттκan◆ ¢○
一根長長的藤蔓從樹冠垂下來,碧綠色如龍爪般的葉子,點綴著一兩朵花兒,絲絲縷縷披散下來,紅得似火,在細雨中嫋嫋起舞,美得妖嬈。
幼獸第一眼便喜歡上了她,從此每日裡都要來轉上一轉,看一看,把她視爲自己的私有物。
秋天,開在樹冠的那朵花兒謝了,結出了一枚果子,一隻大鳥經過將它挾在嘴裡飛到了森林的邊緣,被一個婦人吃了,不久生了個冰雪聰明的女兒。
這是南風元祖人們的聚集地,他們過著男耕女織,與世無爭的生活,而這個女孩兒的降生讓這個村子變得喧鬧起來。
因爲這個女孩兒實在是太美了,而且聰明善良,婦人將她視爲珍寶,取名玲瓏。
村子裡的人都喜歡這個玲瓏,半大的小夥子更是像蜜蜂嗅到了花香,整日圍繞在她的身邊。
玲瓏一天天長大,她的美名傳揚了周圍的寨子,卻也引來了不少嫉妒。
有一天,鄰家那個和善的姐姐說,聽說越過前面的山谷有大片的油茶樹,很熱情地邀請她一起去。
她揹著簍子和鄰家姐姐去了,翻過了幾座山坡卻和對方走散了。
她壓住心裡的慌張憑著記憶往回走,卻迷了路,走進了黑黝黝的森林裡。擡頭看不到一絲太陽光,腳下是腐爛鬆軟的樹葉枯藤,幽暗中有窺視的野獸,處處都是危險和陷阱。
她小心地避開那些危險,模樣狼狽卻不頹廢失望,她想,再堅持一下,就可以看到自家房頂上的炊煙,可以聞到母親烙的餅……
驟然間,樹葉呼啦啦地一陣響,颳起了一陣腥風,對面老樹上纏著一條斑斕粗壯巨蟒,它那雙燈籠般大小的紅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張開的大嘴裡露出腥臭的涎液,玲瓏的腿發軟。
巨蟒張開血盆大口撲了過來。
她閉上了眼睛等死,然而沒有意料中的疼痛和窒息,耳邊傳來了野獸憤怒的吼聲,廝打聲。樹葉被捲起打在身上像是被石子砸中般的痛,她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藤蔓織就的網上,朵朵花兒綻放,是火烈卻妖冶的紅色。一隻小老虎模樣的小獸正蹲爬在她的旁邊,好奇地看著她。
玲瓏眨眨眼,坐起來,奇怪地,她並不懼怕它,道:“是你救了我嗎?”
小老虎嗚咽了聲,甩甩尾巴,表示自己的善意。
玲瓏笑了,小孩子天生對動物有著喜歡的,更何況對方帥氣威風而且還很可愛,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在它的頭頂摩挲了下,柔軟的毛像是池子裡被陽光曬得微熱的水。
小老虎瞇起眼睛,乖乖地趴在她的腿邊。
玲瓏開心地笑,道:“真是乖孩子,唔,我給你起個名字吧,叫花寶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