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幹了?葛黎聞言一凜,這難道又是欲擒故縱嗎?這一路上,她只顧著自己心情差,都顧不上問他那日入宮的情形。只當他是安安穩穩地過了皇上的那一關,誰知道……
“太后恕罪,妾身離家多日,這纔剛剛回來,並不知道攝政王與皇上之間發生了什麼衝突。皇上是因爲召回令的事責問了攝政王,還是因爲對北夏一役折損了兵力一事?”
“二者兼而有之。然而,攝政王不該因爲皇上的幾句話,便置一國而不顧吧?你說呢?”
葛黎心道:西涼昊,你捅婁子了也不主動報備一聲?!她連忙言道:“太后所言極是!”
“所以,哀家希望你能勸一勸他。皇上就是看不慣他那股子傲慢的勁頭,更何況他這一次的確是出了差池,因而你就讓他在文武百官面前給皇上低個頭吧!”
低,個,頭……還是在文武百官面前?!葛黎不由得暗暗吞了吞口水。
太后沒多停留,很快便離開了攝政王府。葛黎將她送走之後,還盯著一個方向看了半天……
“黎兒,”身後是他溫柔的呼喚,“太后回宮了,你怎麼還站在這?”
葛黎慢慢地轉過身來,一擡眼,與他目光相遇。她滿目的憂愁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頭。
“怎麼?太后對你說了些什麼?”
她輕輕地抓住他的手臂,嘆道“咱們回上林苑仔細地談一談吧!”
二人回到上林苑,各自落座,她才啓齒道:“早前,我一直擔心著皇上那幾道召回令的事,怕你沒辦法應對。聽說,你已經向皇上解釋了,是這樣嗎?”
“我解釋了,他卻不聽。”
“被北夏攻入關內呢?皇上怎麼說。”
“他說,平關對西涼國這一面是易守難攻,對西涼一面則是易攻難守,我拿下一個根本守不住的地方,早晚要被西涼奪回去。我白白地浪費了大西涼的兵力,還遲延了救援北夏邊境的時間,致使關口被破,死傷無數。皇上的原話就是這樣。”
葛黎瞠目結舌,半晌才道:“這是皇上說的,他真的這樣說你?”
“是啊,”西涼昊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他真的這樣說我。從前那個只會說‘就依攝政王’的皇上一去不復返了。”
“所以你很生氣,內心才產生了牴觸情緒。”
西涼昊的眼角、脣畔皆掛著冷笑,“不是牴觸情緒,是徹底地不想再給那個毛頭小子當奴才了。”
葛黎聞言一驚,心中騰出巨浪滔天一般的恐慌。此時此刻,她已經顧不得考慮西涼昊武功被廢的事,反而絲毫不懷疑他的能力,只怕他要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大事。
西涼昊看著葛黎驚慌的樣子,揚了揚眉道:“你該不會是以爲本王要造反吧?”
坦白說,她真擔心他就是這樣想的。不過,她嘴上卻不能這麼說,遂勉強莞爾道:“攝政王中正仁和、光明磊落,斷然不會做出那種事來。”
“中正仁和,光明磊落?”他仔細地品味著這兩個讚美之詞,皺了皺眉道,“怎麼聽也不像是在說本王。”
葛黎輕聲嘆息,站起來,從身後環住他的脖子,與他頭挨著頭道:“阿昊,我完全理解你,皇上那樣說你,我聽了也一樣生氣。”
他輕輕地摑了摑她的頭,柔聲道:“乖。”
“我向你道歉,不該擅作主張去白羽宮,向珠兒姑娘求玄天訣。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我竟還做出讓你擔心的事來……”
“別這樣說,我不生你的氣。”
“
無論如何都是我錯了。我要親自下廚,給你賠不是。”葛黎到底也沒有說出太后的意思,便匆匆地下廚去了。她剛剛瞭解了那天發生的事情,見西涼昊的態度十分生冷,只怕直接規勸會激起他的反感,於是值得采取迂迴的辦法,先用美食堵住他的嘴,滿足他的胃。
一直忙到日薄西山,葛黎纔將一桌子菜準備齊全。這一次,西涼昊絲毫沒有幫忙。因爲,他好想念她下廚的味道。
“都是你愛吃的。”葛黎笑瞇瞇地將一個炸雞塊夾到他的面前。
他輕輕一嗅,滿面陶醉,牽著她的手,輕柔道:“這世上,沒有誰比娘子更加懂我了。”
呃……這話說的!她真愛聽啊!可是,他是不是有意這樣說給她聽的呢?這樣一來,最懂他的人還怎麼能勸他在文武百官面前向皇上低頭呢?
葛黎咧了咧嘴角,笑容顯得些微不自然。
“娘子是不是累了?”
“不累,不累。”她摸了摸自己的面頰,笑若春風道,“你多吃一點,我看著開心。”
他微微頷首,也替她夾了幾樣菜。
“阿昊……”
“你說吧,我在聽。”他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一邊說,“反正你下午也沒有把話講完。說吧,太后到底找你做什麼?”
這話問的,他彷彿知道什麼似的……葛黎抿了抿脣,試探道:“我做飯的時候,把皇上的話在心裡面掂量了幾遍。我想,他還是個孩子,心智不成熟,不能像攝政王一樣看待事情。”
“太后是讓你幫皇上來美言的?”
“呃……是啊。縱然是皇上語氣重了一些,你這個做四叔的也應當一笑了之嘛,對不對?”
他面色淡然地聽完了葛黎的話,然後對她一笑了之。
葛黎悶頭用飯,偶爾偷瞄他的神情,伺機進言。終於等到西涼昊下手抓炸雞的時候,她認爲時機到了。
“那你說嘛,如何才肯原諒皇上?”
“原諒?”他細心地將葛黎脣畔的面渣拿掉,平淡言道,“他需要嗎?”
“需要呀!皇上不能沒有攝政王,西涼國更不能沒有攝政王。”
“你呢?”他瞥她一眼,邪魅笑道,“你可以沒有攝政王嗎?”
“腫麼又拿人家開玩笑……”葛黎嘟著嘴,輕輕地哼唧著,一臉的萌態可掬。
西涼昊朗聲笑著,滿眼寵溺地盯著她些微窘迫的樣子,拿著炸雞大嚼特嚼起來。
“攝政王,你別笑嘛!你能吃到這麼好吃的炸雞,那都是因爲皇恩浩蕩呀!你想一想……”
他笑得更大聲了,“黎兒,你這樣牽強附會也實在是太爲難自己了。”
“不牽強。”
“難道我還買不起一隻雞,買不起一口鍋?我需要皇上接濟?”
她板著臉孔,一本正經道:“我問你,這道炸雞是誰做的?”
“你啊。”
“我爲何做美味給你吃?”
“因爲你是我娘子呀!”他饒有耐心地答。
“如果沒有皇上,咱們能成婚嗎?你不要忘了,在沁涼山莊,皇上是怎麼幫著咱們的。”
西涼昊故意思考了片刻道:“被你這樣一說,我倒是能夠認同,那臭小子也是做過幾件漂亮事的。”
葛黎急忙笑瞇瞇道:“所以,你就看在他做的那些漂亮事的份上,原諒他吧!”
西涼昊極其敞快地說:“好吧,聽娘子的,我原諒他。”
葛黎自己都沒想到勸說竟然如此順利就成
功了一半,她欣喜地豎起了大拇指,“不愧爲攝政王,大度!那麼,你什麼時候恢復早朝呢?明天,還是?”
“恢復早朝?爲何要恢復早朝呢?”
“你不是原諒皇上了嗎?”
“是啊,我原諒了他,但是那同上早朝有何干系?”
葛黎滿心困惑地望著西涼昊,“不去早朝,你到底想做什麼?”
“做自己的事情。倘若再不忙一忙自己的事,你遲早會被百里明珠給算計了。”他輕輕地颳著她直挺的鼻樑,寵溺道,“我會心疼的。”
“別忙著用甜言蜜語灌醉了我。你倒是說說看,如何做自己的事?”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徹底復原麼?咱們就去爲師尊尋藥吧,把師尊治好,他總有辦法幫我復原的。”
“尋藥,你不是還沒問江前輩嗎?”
“早已經問過了。那藥名喚不死仙草,死人都能醫活。”他思量道,“雖然,師伯找不到,未必咱們就一定找不到。”
“如此也好,不過你把朝廷撇下了,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朝廷又不是我的,那是皇上的。況且,還有太后、肅親王、禮親王和凱川他們幾個,一樣地輔政。”
葛黎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西涼昊竟然破天荒地稱呼西涼凱鋒爲肅親王。
“你不擔心肅親王?”
“不擔心。這傢伙挺有頭腦的,教皇上如何訓斥本王,那可真是頭頭是道!”西涼昊陰陽怪氣道,“既然,本王把邊境之亂都平了,皇上也就不再需要本王了。讓肅親王幫著皇上治理國家,那是再好不過的。最起碼,他能讓皇上開心。哪像本王啊,隔三差五便惹得龍顏大怒。”
“你還在生氣呢!”葛黎一臉鬱悶道。
“氣也不頂用。如今,我只想從亂象叢生的朝廷中解脫出來。黎兒,你幫是不幫我?”
“幫!”葛黎沒有一絲猶豫,脫口而出,“我不幫你,誰幫你呢?”她頓了頓,故作思量道,“阿昊,你看這樣好不好?你既然已經原諒了皇上,那何妨與他說個清楚明白,以免彼此永遠心存芥蒂。然後,你再向皇上表明心跡,請他準你去做自己的事。”
西涼昊放下筷子,詫異地看了葛黎一眼,“需要如此囉梭嗎?”
“這絕不是羅嗦。你是皇親,你是攝政王,你如果決定去忙自己的事,那也一定要多方交代清楚。首當其衝,就是要給皇上一個交代。”
西涼昊注視著葛黎,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道:“太后讓我如何向皇上交代?黎兒,你但說無妨。”
“是啊,他是皇上嘛,總得讓他在文武百官面前下得來臺才行呀,否則如何樹立龍威,如何治理國家呢?再說,你是攝政王,故意低他半頭,那也正顯得你對皇上尊卑分明,外界那些關於你獨霸朝政、飛揚跋扈的傳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嘛!”
“黎兒,”西涼昊脣畔掛著淺笑,絲毫慍色皆無,他一邊幫葛黎夾菜一邊說,“辛苦你把‘認錯’二個字解釋得這麼好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生氣了。”
葛黎的心原本是撲通撲通狂跳的,現在聽他如此一說,頓時穩當了不少。她悄悄鬆了一口氣道:“我只是想勸你們君臣二人和好罷了。你不生氣,他也不生氣,那就天下太平了。想我大西涼國攝政王一定是希望天、下、太、平!”
他嘴角微微一扯,邪魅一笑,“我嗎?我是唯恐天下不亂。”
“哼!”葛黎嘟著嘴,嬌嗔道,“覈算人家方纔那些話都白說了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