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巧語。”太后喃喃自語了一聲。
“朕覺得,攝政王妃回話的時候十分地自然,絲毫沒有捏造的嫌疑。朕信你。”
“謝皇上,謝太后。”葛黎深深叩首。
“朕應當謝謝你,你賑濟了百姓,還幫朕收穫了更多的民心!”皇上親自走下座位,攙扶葛黎,“真不知當如何嘉獎你纔是!”
葛黎心頭一顫,可不能再要什麼嘉獎了,太后那邊還是陰雲密佈呢,嘉獎就是催雨劑。於是,她躬身道:“皇上,這萬萬使不得。妾身所做的,都是應當責份而已呀!”
“可是,你做事總是深得朕心,如你這般的人,朕不嘉獎,卻要嘉獎誰去?”
“皇上只要原諒攝政王的不是,妾身便感激涕零。”葛黎看準時機,又跪了下去。
“攝政王妃,你果然激靈。”太后冷冷言道,“也難怪能想得出九龍壁這種好主意。”
葛黎裝傻道:“太后過獎了,妾身愚笨得很,只是覺得如此能夠託皇上洪福,讓果實大獲豐收。果不其然,湊效了!”
太后假笑了一下,旋即漠然道:“果真是好想法。”
“咳!”皇上輕嗽一聲道,“攝政王,你知不知道,大臣們紛紛議論著,說你平定了邊關,很快就被朕棄如敝屣。他們敢說,朕做事不厚道。”
西涼昊起身,拱手道:“不會吧?哪有人敢如此議論聖上?”
“你說,朕是這樣不厚道嗎?”
“是臣罷朝多日,深負皇恩!”西涼昊低首道。
“所以呢?你是不是打算做好攝政王,來替朕正名呀?”
葛黎一聽,皇上這是有意地想要邀請西涼昊還朝,真是一個和解的好機會呢!一瞬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她也沒放過爲自己脫罪的機會,向太后言道:“吾皇大度寬仁,攝政王低頭認錯,君臣和睦,皆大歡喜。太后吩咐妾身做的事,託吾皇的福,辦到了。”
太后面上沒有絲毫的喜悅,冷淡言道:“攝政王妃,你是不是搶了攝政王的話啊,他還沒個態度呢!”
西涼昊跪地言道:“自從臣受傷以來總有傷痛難忍,身體終是緩不起來,所以臣懇請皇上,恩準臣繼續休息。”
這個西涼昊,居然如此不給皇上面子!葛黎心裡替他著急,卻又不便開口,只能瞪著滿是焦灼的眸子,想給他一點提示,他卻偏偏不去看她。
“原來,你們入宮是來告假的。那又何必?不回來便是了。”太后瞥了西涼昊一眼道,“攝政王,你從前教皇上立規矩,如今你自己的規矩又去了哪裡?這朝政是你說理就理,說不理便可以不理的了?”
皇上顯然有些不滿,微微鎖著眉道:“攝政王,你是不是還爲了召回令的事耿耿於懷?朕都可以放下,你還耿耿於懷?”
情急之下,葛黎只好跪地回道:“皇上、太后,妾身與攝政王一同生活,瞭解他的傷勢,他絕不是誇大其詞。攝政王向皇上告假,也是爲了將來更好地輔佐皇上打理朝政。妾身懇求皇上、太后,爲長遠打算,恩準攝政王告假。”
“若是皇上不準告假,攝政王還會盡責如初地輔佐皇上嗎?”太后滿目寒意,“如此看來,恩準與否,根本不是皇上說了算,倒是得聽你們的了。”
“臣不敢。”
“罷了,朕是看在你與攝政王妃辛苦送糧的份上,請你回來。你若執意不歸,朕亦不勉強!”皇上握著拳頭,眉宇間冒著小小的堅決。說完,他便邁著大步,帶著一肚子惱火走了。
“吾皇萬歲萬萬歲……”
葛黎只好跟著西涼昊一同叩首,然後被太后嫌棄的目光
掃出福寧宮。
回府路上,葛黎問西涼昊:“皇上今日肯如此大度,我都很意外呢!阿昊,你真的耿耿於懷,還是想爲百里老前輩尋藥啊?”
他起初沒有講話,只是眸光幽邃地看著她,眼中折射的心緒反覆而叵測,而後才微微扯了扯脣角道,“兼而有之。”
“爲什麼?一定要同一個小孩子耿耿於懷嗎?”
“小孩子沒那麼簡單,耿耿於懷更沒那麼簡單。其實,自從受傷之後,我時時產生歸隱的念頭。”
“歸隱?爲什麼?”
“因爲朝堂兇險,江湖兇險,我從前獨來獨往慣了,仇家再多也無所謂。但是,有了你之後,我想給你最好的生活。偏偏在我最無能爲力的時候,連安穩都談不上,又談何最好?”
葛黎聞言,心情瞬間複雜起來,一方面感念他的有心,一方面又惆悵自己是否給他拖後腿……
“給我一些時間,我至少要把白羽宮的事處理好。”他溫柔地將她的雙手合進掌心,輕輕親吻著美麗的指尖。
“你會爲了我,放棄一切權勢?”
“權勢算什麼?”他驀地一笑道,“你別忘了,我連江山都可以不要。”
“江山其實是個虛數,權勢纔是實數。”
他朗朗笑道:“黎兒,你怎會把我看得如此透徹啊?好吧,權勢的確比江山更有誘惑力。然而,我若連你都照顧不好,還能將權勢運用自如嗎?總之,萬事,娘子爲先!”
葛黎用食指在他的脣上滑來滑去道:“我看看,誰給你抹的蜜?誰給抹的?”
二人正說笑著,只聽馬車外有人高呼:“攝政王!攝政王!出事了呀!”
馬車疾馳回攝政王府,西涼昊和葛黎急忙奔向上林苑。路上她們遇到紅袖三姐妹,紅袖馬上言道:“攝政王,您可算回來了,上林苑都被百里明珠砸得不剩什麼了。”
當他們趕到上林苑,只見一地狼藉之上的百里明珠仍在發瘋。她臉色發紫,面生惡相,那滿目的殺傷力是任何人都不敢上前阻攔的。
“昨天還好好的,今日怎麼就?”葛黎困惑道,“這……是不是爲了白羽宮的事狂躁發泄?”
西涼昊一眼望過去,便知道百里明珠爲何如此,沉聲道:“不,她是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那是爲什麼?”
他將聲音低了又低,“大概,她練了那玄天訣吧。”
“啊?!那怎麼辦啊?”
好在非常時期,四大暗衛都守護著西涼昊。他將四人同時喚出,去制止百里明珠不在話下。
追影、追風、追雲、追魂一同牽制住百里明珠,迫使其鎮定下來,同時幫她運功調息。大約一炷香的工夫,百里明珠的臉色才恢復正常。
百里明珠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嚎啕大哭,也不管四大暗衛、葛黎是否在場,就直接撲進西涼昊懷裡大聲地涕泣起來。
西涼昊第一時間瞟了一眼葛黎,葛黎嘴角一抽,眸光向旁邊側了側。
“我怎麼那麼沒用?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復興白羽宮了!我真笨,我做不到,做不到……嗚……”
西涼昊讓百里明珠哭了好一會兒,才安慰道:“珠兒,切莫心急,你想要復興白羽宮,我幫你,不過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你還會幫我嗎?經歷了那麼多事,你不嫌棄我,不討厭我嗎?”
“你永遠是最可愛的小師妹,我怎麼會討厭你呢?”
西涼昊偶爾露出的一絲帶著暖意的微笑,猶如一棵救命稻草,百里明珠必須緊緊地抓住,依靠著它才能繼續生存下去。西涼昊在百里明珠
的眼眸中看到了深刻的依賴、愛慕和崇拜,這卻將他嚇壞了,於是不由自主地把她從懷裡推了出去,再看周遭……葛黎早就不見了。
“師兄,阿昊師兄!”百里明珠強行抱住西涼昊道,“你不要離開我,我……”
“抱歉了,珠兒,我得去找黎兒。你去歇息一下吧!”西涼昊一眼看到了紅袖,便一個手勢將其召喚過來,“讓紅袖她們幾個陪著你,去好好地休息。”
說罷,西涼昊便從百里明珠的雙臂裡抽身出來,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在葛之城堡中,西涼昊找到了葛黎。只見她正一個人窩在沙發裡發呆,他腳步輕緩地靠了過去。
“黎兒,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你怎麼來了?珠兒姑娘好了嗎?”
他靠坐在她身邊,將她輕輕地攬進懷中,“她不過是耍孩子脾氣,過一會兒就沒事了。”
“那就好。”她冷靜言道。
“黎兒,你該不會是生氣了吧?”他試探道。
“怎麼會?你娶她,我都沒有意見,何況只是擁抱?”
“我寧願你跟我鬧兩句。”
“有什麼好鬧的?”她苦笑道,“我又不會耍孩子脾氣。”
他埋首,想吻她的脣,她卻即刻從那懷抱裡閃開。
“還是生氣了。”
“只是沒心情。”她顏色淡淡道。
他輕聲的嘆息在寂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她聞之側目,望著他,溫婉言道:“君心我心,兩兩相照。我沒事,你放心地去忙吧!”
“那我就真的走嘍?”他微微一笑道。
“你去吧,我乏了,要睡一會兒。”
西涼昊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便起身離去。
及至傍晚,葛黎纔回到上林苑。這裡已經被整理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了。她正仔細地看著每一處,只覺得身後有一股焦香撲來。
“睡好了?”他問。同表情一樣,聲音也擺出了愉悅的姿態。
她應了一聲,轉過身來,只見西涼昊花貓似的臉,瞬間把持不住,笑出聲來。
“嗯?很髒嗎?”西涼昊用手在臉上抹了兩把,直把那兩頰擦得更花。
葛黎忍俊不禁道:“你別弄了,我來。”
她拿出手帕溫柔地在他臉上擦拭著,“你又去廚房啦?”
“嗯?你知道了?”他頑皮地笑道。
“臉上寫得這麼清楚!”
“我不是答應了娘子,要做一百道菜嗎?剛做了兩道,你去嘗一下。”他一邊說,一邊拉著葛黎來到飯桌前,得意地介紹著,“軟炸裡脊,芙蓉乾貝。”
“都是你做的?”葛黎不可思議地盯著那兩道看起來還可以的菜。
“是我做的。你不信,咱們去廚房,我再給你做一遍看看。”
“不必了,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做得這麼好。”
“還沒吃呢,嘗一嘗再說。”西涼昊把菜夾到葛黎的食碟裡。
葛黎落座,滿懷期待地嚐了一口。
西涼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葛黎的神情,起初是好奇的,然後就皺眉了,再然後眉頭緊鎖……
“有那麼難吃嗎?”西涼昊嘟嘴困惑的樣子著實讓人愛得想在那英俊的臉上擰上一把。
葛黎嗤地笑道:“其實,也還好啦!就是,你好像把糖當做鹽了吧?”
“本王豈會糖鹽不分?”他清了清嗓子,直了直脊背,振聲道,“本王是故意多放了點糖,也好甜到娘子心裡面去。”
葛黎配合著他,煞有介事地拱手道:“原來是王爺用心良苦,是爲妻誤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