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僱得起又怎樣?大西涼國離不開攝政王。即便攝政王是黎兒的貼身保鏢,遇到突發狀況,還不是分身乏術?就好比太后突然患病,若是沒有攝政王,那怎麼能行?”
提什麼不好,此時她偏偏提太后!西涼昊一直壓抑著,不讓剛剛在福寧宮產生的不快在內心瘋狂滋長。恰恰,葛黎提到了這些,就好像是幫這顆不快的種子澆了點水。這種子很快地便在他內心膨脹、發芽了。
西涼昊默然良久,葛黎只怕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向他看去,果然那臉色同進門之前判若兩人。在她內心深處,對西涼昊今日所做的一切是有感激的。因而,她並不願見到他這副樣子,遂主動向他身邊靠了靠,很誠懇地說:“怪黎兒口無遮攔,不該拿太后當例子。”
他仍沉默著,須臾才斂起有些陰沉的神色。畢竟,與太后鬧僵,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是葛黎逼他做的。他怪也怪不到葛黎頭上去。捫心自問,倘若太后再有什麼閃失,他依舊會不遺餘力地出手相救。那麼,葛黎的假設,又何錯之有?
“罷了。”他淡淡言道。
“真的不生氣了嗎?”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
他脣畔的弧度顯然有些勉強,但那並不是生葛黎的氣,而是還在爲福寧宮中的對話耿耿於懷。然而,這些心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葛黎看來,他一定是生氣了,畢竟她不該拿他此生的摯愛開玩笑。
作爲酬謝加賠禮,葛黎給西涼昊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西涼昊很是受用,不過他提醒她說:“總是用這個辦法討本王開心,那是不夠的。”
討你開心?哼!葛黎心裡面有點不服氣,可仔細一想,她可不就是在討他開心嘛!於是,她不禁笑得有些悲哀。
“笑得這麼難看。”他嫌棄道。
“呃……”葛黎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總得再加一點誠意吧?”他微微皺眉,故作苦惱狀,“你說是不是?”
只見他身子向她微微一傾,她便迎著頭皮朝他臉上吻了一下。
他顯然不夠滿意,隨意指著桌上的一道菜,“本王想吃那個。”
葛黎急忙起身,幫他往食碟裡面夾菜,恭恭敬敬地放在他面前。
他低眸看了看菜,又擡頭看了看葛黎,那眼神瞬間一勾,落在她的眸子裡,瞬間幻爲一縷“歹念”。
“咳。”葛黎低聲道,“黎兒偶感風寒,不要傳染給攝政王。”一邊說著,她一邊往後撤。
西涼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向身前一拉,“本王不怕傳染。”
“攝政王日理萬機,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她的話在他霸道的目光下越來越小聲,直到一絲聲音都無。
他親自夾了一片肉,放在她脣邊,然後滿目期待地看著她。
葛黎將肉抿在脣齒之間,緊緊地閉上眼睛,俯下身子,感覺到肉片被叼走了。
“很好。”西涼昊滿意道,“本王還要。”
這一次,他向她嘴上放了一粒豌豆。她餵過去,毫無懸念地被他吻住了脣,頓時把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而此時,對面的人開心得幾乎正把眼睛瞇成一條縫。
早就知道是這樣的!葛黎羞惱地站直身子。
看她羞紅臉的樣子,他心裡噼裡啪啦地開了許多花,“再來。”
“攝政王慢動手,我來。”葛黎忽然笑瞇瞇地拿起一塊甜點,掰了一小口含於口邊。
見西涼昊眸中一片驚喜之色,她嚼吧嚼吧,就把甜點嚥了。在他開口訓她之前,她急忙又掰了一塊甜點,略帶羞澀道:“攝政王,請閉上眼睛。不然,黎兒會不好意思。”
“好吧。”西涼昊閉上眼睛,等葛黎把甜蜜的滋味送到口中,只是這等待的過程實在漫長。直到他等得膩煩了,一睜眼,身邊空空如也。
“葛黎!”這咬牙切齒的聲音讓門外的葛黎掩口偷笑。
她笑著笑著,從門邊伸出西涼昊的頭。葛黎驚慌失措地大叫一聲,立刻朝院子裡跑。西涼昊以暴風一般的速度將她纏住,她腳下一滑,趔趄在他懷裡。二人就勢傾倒在梨花林中。
雖不是梨花盛開之時節,卻有繁星滿天,點綴著這美麗的夜。若不是有風,他真想擁著她,在這裡靜靜地呆一會兒。
葛黎些微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西涼昊也隨之站起身。此情此景,令他恍惚不已。從前的這片梨花林,總是站著一名美麗的女子,讓他神魂顛倒。如今的這片梨花林,他還在,面前的人卻換了。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是不是也換人了呢?
葛黎見西涼昊有些出神,便兀自言道:“起風了,我回去了。”
她走之後,西涼昊獨自在梨花林中站了一會兒。
他想,他大概是忘不掉靜怡的。
“攝政王,攝政王!不好了,攝政王!走水了!”下人們慌慌張張地喊道。
葛黎聞言,也奔出門來,仔細一瞧,並不是上林苑著火。聽說,是天舞雲袖著火了。
西涼昊急匆匆地趕到天舞雲袖,火勢並不算很嚴重。紅袖、紫雲、天香三人正哭哭啼啼地在水邊坐著,三人臉上都抹著黑,花貓似的。
“攝政王,攝政王……”三女齊刷刷地圍住西涼昊,哭訴道,“嚇死我們了,差一點就見不到攝政王了!嗚……”
“怎麼會走水呢?”
“我們三人均已睡下,誰知是怎麼回事,嗚……攝政王。”
“你們三個不是好端端的,沒事嘛!房子壞了,重修便是。哭得令人好生心煩,別哭了!”
“我們後怕,若是睡著睡著,人就燒死了,那可就再也見不到攝政王了。攝政王忍心,不再見紅袖、紫雲、天香了?”
“本王這不是來了嗎?讓老劉給你們換個住處。不準再哭,否則本王馬上就走!”
三女聞言,立刻噤聲。
任憑紅袖、紫雲、天香怎麼叫,西涼昊都沒有回頭。
待他走遠了,紅袖撇著嘴道:“臭天香,你出的好主意!現在,咱們無家可歸,攝政王更不會留下來了!哎!”
“那總比你出的裝病的主意好,攝政王那麼鬼精鬼精的人,一看你就是裝的。至少,這火是真的起了,他不會懷疑。”
“不懷疑有什麼用?咱們沒地方住了哼!”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氣哼哼地睡了。
西涼昊回到上林苑,見葛黎已經睡著了。他輕輕地吻了她的臉頰,便從身後圈住她的身子,隨後也安穩地睡了。
裝睡的葛黎感知著這一切,她原以爲西涼昊會徹夜不歸。看來,她想錯了。
接下來的好幾天,秋風一步比一比緊,冬的腳步越發近了。
西涼昊說,要爲葛黎多做一些新的衣裳過冬。
裁縫來送衣服的時候,直誇葛黎的身材是越來越好了。葛黎對裁縫客氣了幾句,裁縫笑道:“小人這是實話實說。像紅袖她們,那腰就比從前粗了一圈呀!”
“紅袖?她們三個也做了新衣裳嗎?”
裁縫立刻察覺到自己這張破嘴似乎惹禍了,“這個,這個……回王妃,她們三個做了……嗯……其實……”
“本王妃像是氣量狹小之人嗎?”葛黎大度地微笑道,“你怕什麼呢?難道不是攝政王命你做的?”
“是啊,小人是奉了攝政王之命爲她們量體裁衣。”
“那便是了。攝政王的意思,即是本王妃的意思。”
“王妃說的是!小人方纔一時失態,還請王妃海涵。”
“沒事了,你下去吧。”
楊荔兒幫葛黎挑選了一件冰藍色罩紗的錦繡裙,上身後清傲之感與攝政王妃的氣度很是相配。兩人攜手去明葛軒看工程進度。
在九曲迴廊間,楊荔兒早早地便看見了紅袖、紫雲、天香的身影,遇到她們三個倒不打緊,只是怎麼天香身上的衣服這般眼熟?
楊荔兒忙打量葛黎,登時倒吸一口冷氣。
“怎麼?”葛黎問。
“呃,王妃,咱們是不是該回去準備晚飯?攝政王回來……”
“這才什麼時辰?不急。”葛黎一個側目也發現了天香的身影。
居然撞衫了!葛黎粉拳暗握,仔細地看,紅袖身上的衣服、紫雲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她剛剛試過的。
這!個!西涼!凱!旋!
“回上林苑。”葛黎言罷,轉身閃人。
待西涼昊回府,便感覺葛黎與往日有幾分不同。說不上是哪裡不對,整個人像鍍了一層霜似的。
他親暱地攬著她纖細的腰肢,打趣道:“怎麼?是不是嫌本王回來晚啦?”
“豈敢。”
“那是本王哪裡得罪你了嗎?”
“沒有。”
“那你給本王笑一個。”
“今天不想笑。”
他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視他的眼睛,“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今日,黎兒試了幾件新衣裳。”
“不合身?”
“非常合身。”
“不漂亮。”
“非常漂亮。”
“那本王就不明白了。”
“攝政王去天舞雲袖看一看,就明白了!”葛黎一生氣,把天舞雲袖失火的事都忘記了。
“天舞雲袖還在修。雖然火勢不大,但也需時日修補。”
太過分了,居然裝傻充愣!葛黎憤恨地瞪了西涼昊一眼。她寧可沒有新衣服,也不願穿同別人一模一樣的新衣服,尤其是跟紅袖、紫雲、天香的一模一樣。可惡,可惡,可惡至極!
葛黎懶得再理西涼昊,兀自到一邊看書去了。西涼昊偷偷地把楊荔兒叫到一旁,簡單地問了兩句,便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葛黎。
做衣服這種事,他怎麼可能管這麼細緻呢?那不是太婆婆媽媽了嗎?他低嗽了一聲,向葛黎說:“那些衣服你不喜歡,扔掉,再做便是。”
“已經扔了。”她十分乾脆地回了一句。
“嗯,扔得好。明天重做。你喜歡什麼布料,什麼款式,儘管告訴他們。”
“不用做,之前的夠穿。”
“那些衣服能過冬?”
“心裡冷,穿再暖也沒用。”
西涼昊嗤地一笑,給了葛黎一個寵溺地擁抱,“還知道吃醋,不錯嘛!”
“攝政王又是故意的?”葛黎斜睨西涼昊,“這玩笑太過分了!”
“天地良心,本王絲毫不知情。”
“不知情?”葛黎狐疑地瞪著西涼昊,咕噥道,“你不發話,誰敢那麼做!”
“那本王把老劉、裁縫,還有紅袖、紫雲、天香都找來,你挨個問,看看到底是誰的主意。”
“讓所有人都知道此事?攝政王這是故意給黎兒難堪嗎?原本,讓黎兒穿著同紅袖一樣的衣裳出門就夠難堪了,這還不夠,還要把這個難堪再當面強調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