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報以一笑,扶起葛黎,溫柔道:“別在這吹夜風了,孩子要緊,回房吧!”
回了房,西涼昊神情一正,低聲言道:“這個孩子不能留了,明白嗎?”
他的意思是?葛黎怕自己錯解了他的心思,遂問道:“黎兒愚鈍,還請攝政王明示。”
“你愚鈍嗎?怎麼本王看不出呢?”
“當真愚鈍呀!”
“哦,你白天好像有一事不明,想要問本王,是吧?”西涼昊倏然一笑,露出白牙森森。
“沒有吧?”
“那你爲何說自己愚鈍?”
葛黎想溜,卻快不過鬼魂的腳步,三兩步被他追了上來,一下子撲倒在牀。
被壓在下面的葛黎急急言道:“好吧,黎兒想了一個下午也沒想出攝政王與太醫的啞謎是個什麼意思。”
“待會兒,本王會告訴你的。”他悠然地說著,像美餐之前饒有耐心的野獸。
只見西涼昊埋首而來,葛黎急忙又道:“攝政王對黎兒恩重如山,幾次三番地救黎兒於命懸一線之間。今日,黎兒又得攝政王搭救,對攝政王過人之謀略深表崇拜……”
“你少給本王戴高帽!”西涼昊翻身坐起,輕哼一聲道,“誰讓你昨夜把自己裹得像個糉子似的?”
“攝政王怎麼會知道楊太醫家的事?”
“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做攝政王?”
“‘日’爲‘陽’,風和日麗,就是指西涼凱鋒和楊荔。楊太醫一定是聽懂了攝政王的意思,纔會回答迎風流淚。黎兒當時就覺得很奇怪,他明明沒有流淚呀!原來如此。那攝政王說風該停了,就是要阻止肅親王糾纏楊太醫的女兒吧?”
西涼昊不置可否地凝視了葛黎一會兒,倏然邪魅一笑,嘴裡蹦出一句:“你到底哪裡愚鈍了?”
“黎兒還是愚鈍,有一事不明,又怕攝政王不高興。”
“你問吧!”
“京城裡所有大戶人家的未出閣的貌美女子,是否都在攝政王的盤算之內?”
西涼昊沒有生氣,只是不屑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西涼凱鋒那好色之徒!本王也是因爲他,才知道楊太醫的女兒,否則本王認識楊荔兒是誰啊?能遇到本王,是你福大命大,否則早晚會是西涼凱鋒的盤中餐。”
盤中餐?葛黎不禁在心底苦笑,難道自己現在就不是盤中餐了嗎?她故作眉眼彎彎地說:“那麼,攝政王是不可能像肅親王一樣巧取豪奪的嘍?”
“自然。”
“可黎兒是如何進了攝政王府的呢?”
“此事你要去問葛正英和太后,本王不知。”
西涼昊忽然覺得這談話有點不對勁,是自己太掉以輕心了,這丫頭正在一步一步地誘使他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他使勁睜了睜眼睛,克服已經爬到眼角眉梢的睏意,“葛黎,你已經嫁爲人婦,就不要再耍心機跟本王周旋了。”
“哪有?”葛黎垂眸,喃喃道,“隨意聊聊,攝政王切莫多想了。”
“再聊下去,說不定你就要把本王的大印聊走了。”他輕輕地打了個哈欠,“本王乏了,睡吧。”
咦?他就這麼側過身去,睡著了?葛黎躡手躡腳地爬起身來,看著他很快便熟睡的樣子。單是這麼看上去,他的確是帥掉渣了。可是,她心裡依舊有些抗拒這位夫君。儘管他的肩膀很寬,他的懷抱很暖,但是在他心裡根本沒她的位置。似這般曲意逢迎的日子若是過上一生,她由衷地感到自己重活這一世不值……
葛黑風高的夜,葛
黎聽到了自己不該聽到的東西,看到了自己不該看到的東西。
“我愛你,愛到天荒地老,愛到海枯石爛,愛到忘記了我自己是誰!”一個女人的低泣聲,在這樣的夜裡格外引人好奇。
“你是我的唯一。”男子溫柔而深情地答。
男人熱烈的吻讓女人神魂顛倒。那個高大的身影好像西涼昊,而那個嬌小的身影就是,就是……葛黎頓時慌了手腳,悄悄地後退,不料碰翻了玄關上的瓷器。支離破碎的動靜讓不遠處那兩個扭動的身影瞬間靜止了。
“抓住她!”
葛黎沒命地跑,終於還是被人扯住了頭髮,一把拽了回去。面對著西涼昊和太后那兩張陰森森的臉,她無比惶恐。
“聽阿昊說你根本就沒有身孕。葛黎,你這是欺君之罪。”
眼下大概只有死路一條了吧?葛黎鼓起勇氣對太后吼道:“什麼欺君之罪?你不過是忌憚我看到了你們在幽會!嫌我礙眼,是不是?那你當初把我送給他做什麼?”話音剛落,一記耳光摑在臉上,她登時覺得眼冒金星,第一個反應便是打還回去,於是掄圓了一巴掌拍過去,不解氣便又是一掌。
“葛!琳!瑯!你!你給本王起來!”西涼昊的獅子吼震耳發聵。
葛黎頓時一個激靈,下一秒便感覺自己整個身子都被人拎了起來,朦朧之間,那好像是西涼昊的臉……她還沒看清,便被扔了出去。
這一摔,葛黎突然清醒了,自己方纔做了一個極其可怕的惡夢,隨時想到心裡都會打顫。她擡手一摸,眼角處尚有一絲潮溼。
西涼昊罵道:“就算你不情願與本王同牀共枕,也不至於使用如此手段吧?你就不怕本王一個忍不住,把你從窗戶扔出去?!”
葛黎定睛一瞧,發現自己還在牀上,嗯……看起來,西涼昊還是手下留情了。可是,她究竟怎麼招惹他了呢?看他那怒髮衝冠的樣子,一臉的沒睡醒,卻被怒火燒紅了眼睛,這到底是所爲何來啊?
“黎兒方纔做了一個惡夢。莫不是說夢話,吵醒了王爺?”
西涼昊點上燈,把左臉伸到她近前,“這裡,看清楚沒有?!”
哎呀,我的媽呀!那是清清楚楚的五個指痕,大小差不多就是……葛黎垂眸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兩秒鐘,心道大事不好!
她輕輕地撫摸著他被打紅的臉,抱歉道:“黎兒做夢打架,怎知就打在王爺臉上了呢?這真的是黎兒打的嗎?罪過,罪過……”
“不是你還有誰?!”西涼昊面目猙獰地瞪著葛黎,青筋暴起,咆哮道,“趁本王把你扔出去之前,自己走!”
“去哪?”
“本王管你去哪?走,走,走!走得越遠越好!走!”他推推搡搡地將葛黎轟下了牀。
葛黎怯生生言道:“是,遵命。”言罷,她迅速從衣架上取了件斗篷,衝出門去。閉了門,她靠在門板上輕吁了一口氣,須臾又微微一笑。
好像在夢裡捱打的那個人是太后吧?可誰讓太后是西涼昊的唯一呢?打誰不一樣?葛黎想到此處,不由得精神振奮,攥了攥小拳頭。回憶起方纔的夢,她還生氣呢!打得輕了,嗯……絕對是打得輕了!
門外黑咕隆咚的,看起來夜正深。葛黎躡手躡腳地回到自己原來住的房間躺著去了……
翌日清晨,等待西涼昊的依舊是特別有愛的早餐。然而,他的臉上卻赫然寫著四個字:特別有氣。對於早餐,他視而不見。對於葛黎的道歉,他聽而不聞。
葛黎只好躲在一旁,不讓他氣上加氣
,只見西涼昊幾乎要出門了,那身子卻突然一僵,旋即大步流星地衝了回來。
她見那架勢來者不善,便繞著桌子躲開他,儘量溫柔地說:“攝政王,是忘了什麼嗎?”
西涼昊怒不可遏道:“你說,昨夜究竟是故意的,還是……”
“絕對不是故意的呀!”葛黎舉手朝天,“黎兒對天發誓,昨夜真的做了一個極其可怕的惡夢,纔會夢中失態,錯打了攝政王一耳光。若半句有假,天打雷劈。”
他眉峰突突地跳著,“你倒是說說看,夢到什麼?”
“夢到……”她靈機一動道,“景王爺揭發黎兒的身孕有假,黎兒一時氣不過,便與他衝突起來。攝政王曾經傳授黎兒的招數,黎兒在他身上全部用了一遍,將他打得鼻青臉腫,正要繼續時,就被攝政王喊醒了。”
“你倒是真會編啊!”
“攝政王要黎兒再發一個誓嗎?”
西涼昊沒好氣道:“算了吧!天地遼闊,雷能劈得著你嗎?依本王看,你就是不情願與本王同牀共枕,纔想出這些個餿主意!”
葛黎鼓了鼓嘴巴,迎著他眸中的氣焰,勇敢地走上前去,輕柔地挽住他的胳膊,“任黎兒怎麼說,也改變不了王爺的想法。要麼,王爺打還回來好了。”
“本王要打你的話,你現在還能在這裡站著嗎?”他哼斥道。
“攝政王寬宏大量嘛,就不要和黎兒計較啦!”她撒嬌道,“黎兒特意做的早餐,您連看都不看,黎兒不是白辛苦啦?黎兒求求攝政王,賞個臉,好好地吃上一頓,再去上朝,別虧了五臟廟。否則,黎兒會心疼噠!”
“虛情假意!”他瞪了她一眼,不經意瞥見桌上的飯菜,好像……還蠻好看的。
“是不是虛情假意,攝政王一嘗便知。”葛黎有些勉強地將西涼昊拉坐到了椅子上,親手喂他吃早餐。
這頓飯可是花了她不少的心思,她把從小舅那裡學來的廚藝精髓都用在了裡面。色香味俱佳,不信征服不了男人的胃,哪怕是不可一世的攝政王,也照樣要拜服在她的鐵勺之下!
西涼昊吃了葛黎做的早餐,神色逐漸由冷轉暖,雖然眉宇間還有些許陰霾,但畢竟不再是濃雲滾滾了。
溫柔的小手撫上那絕世俊顏,“真的對不起,黎兒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拿開她的手,“怎麼?現在會施美人計了?”
“黎兒哪有那份心機?”她輕嘆道,“只是被昨日御前診脈的事嚇得不輕,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此言聽來倒有幾分真。他握著她微涼的手,語氣比方纔溫和了許多,“本王知道你這些日子擔驚受怕了,所以才告訴你不能留了。否則夜長夢多,本王還要挨多少巴掌?找個機會……明白嗎?”
“是,黎兒明白。”
求人辦事,自然少不得禮物。兩位王妃帶著貴重的禮品前來,葛黎只冷不丁地瞥上一眼便在心裡暗自驚歎。穿越以來,她常處於身無分文狀,身上最值錢的便是西涼昊送的夜明珠。雖然這顆夜明珠的價值抵得過面前的一切,但它終歸是一件永遠不能折價的飾物。而眼前的珠光寶氣,只要她收下,便是可以任意支配的。多日不花錢,手心裡面還真是癢癢的。
“你與本王一定是一榮共榮,一損俱損的。本王的錯,就是你的錯,你的錯,也就是本王的錯。”這句話在葛黎雙眼放光之前及時出現在耳際。於是,她悠然端起茶盞,輕呷一口香茗,面色淡淡地說:“三嫂、五弟妹,你們來我這裡喝茶,又何必破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