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兒,我和攝政王也很想知道兇手是誰,那對我們追查另外一件事是很有幫助的。所以請你相信我們,攝政王真的與於家滅門無關(guān)。”
於芷仍然不說話。
葛黎也不再努力解釋什麼了,想要說服這個執(zhí)拗的孩子也只能用事實來說話。
二人沉默著來到了葛之城堡,到了私人會客室門前,葛黎讓於芷自己進去。於芷狐疑地望了葛黎一眼,壯著膽子推門進去。
室內(nèi)燈火很亮,坐在沙發(fā)上的那個人正是於成任。雖然他看起來十分狼狽,然而於芷卻能一眼認得出自己的父親。
“爹?!”於芷直撲於成任身前。
站一旁的西涼昊道:“你們父女久別重逢,先好好地聊一聊。本王出去等。”說罷,他走了出去。
於芷先是淚如涌泉地在於成任懷裡哭了一陣,才抽噎道:“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娘分明說您已經(jīng)被攝政王殺害了。”
“爲(wèi)父只是被囚禁了,並沒有死。”
“您爲(wèi)何被囚禁了呢?”
“這個……”於成任刻意迴避著這個問題,轉(zhuǎn)而言道,“芷兒,你如何會在這裡?你娘呢?洪兒呢?”
“爹,您不知道嗎?爺爺、奶奶、娘、二孃、哥哥、嫂嫂……咱們?nèi)遥宋液偷艿埽急粴⒑α搜剑 闭f著,於芷又失聲痛哭起來。
“什麼?!”於成任聞言猶如五雷轟頂,一時間僵在那裡,動彈不得。半晌,他才緩過神來,眼淚噼裡啪啦地落了一臉,“是誰?誰幹的?!”
“女兒以爲(wèi)是攝政王……可是,又或許,女兒錯了?”
“也許是他,也許是。”於成任用力握著拳頭,赤紅著眸子,整個人都在顫慄。
“他一再強調(diào)不是他。”
“他會安排咱們父女見面,用意何在?”於成任有太多的疑問,心底的悲痛化作一股巨大的衝動,讓他奔到門邊,大力將門拉開。
此時,西涼昊正迎面站著,淡定從容,而於成任則是歇斯底里的。
“西涼昊!你欺人太甚!”
“本王何曾欺你?想一想,本王從前是如何待你的,而你在皇上面前又是如何詆譭本王的?想一想,你食誰之俸祿,卻又賣了誰的疆土?一個叛國投敵的展北望,竟值得你去聯(lián)合勾結(jié),於成任,你爲(wèi)官二十年,究竟對得起誰?”
“我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大西涼,卻沒對不起你!而你卻殺我滿門……”
“慢著!本王可沒動你府裡任何一個,反而救了你一雙兒女。”
“不是你,還會有誰?!”於成任一把抓住了西涼昊的雙臂。
西涼昊冷著臉,不怒自威,輕輕地撣開對方的手,聲若寒冰,“還有誰?本王真的不知道,而你心裡,應(yīng)當(dāng)清楚得很。好好地想一想,在你心裡,到底有沒有那麼一個人?”
在於成任失神之際,葛黎在一旁適時提醒道:“芷兒,你的父親就在這裡,你何妨把滅門的經(jīng)過講述一番呢?或許你能幫助他分析出真正的兇手。”
“昨日,爺爺聽到了爹的死訊,悲痛萬分。他說要去找王爺問個清楚。然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爺爺。昨天夜裡,咱們家就沒了。若不是娘保護著我和弟弟先逃了,如今……”於芷哽咽得無法言語。
“爺爺沒有說過去找哪個王爺嗎?”葛黎說,“我們府上昨日沒有任何訪客。他一定不是來找攝政王的。”
“娘說,爹是攝政給殺的……可是,爹沒有死啊!”於芷困惑極了,“爺爺也沒有說清楚,他到底要去找誰啊!”
“黎兒,帶於芷出去。”沉默了一會
兒的西涼昊忽然言道,“於成任,你八成想到了那個人吧?想報仇嗎?”
“想!”於成任眸中騰起一股駭人的殺氣,“若不是你,便一定是他!”
“誰?說出來,本王幫你。”
“我如何能知道,這不是你的計謀?”
“你若是認定了仇家就是本王,那你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報仇了。就由著那人逍遙法外吧,本王倒是不介意。”
於成任狠了狠心,回答道:“是肅親王。他知道,我們四位兵部大員被攝政王派去戍邊是極不情願的。他說,要給我們一個報仇的良機,讓我們爲(wèi)展北望提供情報,便可以輕而易舉地陷攝政王於死地。”
得到這個答案之前,西涼昊心裡便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因而他聽著一點都不意外,不過他要問:“難道你們幾個就不怕東窗事發(fā)?”
“我們被你派去戍邊,那就是終生髮配啊!還有什麼好指望的嗎?肅親王許諾,會好生看待我們的家人。這就足夠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他非但不照顧,反倒趕盡殺絕。他好歹毒的心!”
“你父親是如何知道要去問肅親王的呢?”
“我怕肅親王不守承諾,便偷偷休書一封與我父說明隱情,留爲(wèi)證據(jù),也好鉗制肅親王。不料,這封信竟成了我父的奪命書。”於成任言盡於此,痛哭失聲。
“肅親王一定是見到令尊拿著書信去要挾,因而痛下殺手。”
於成任哭到無力時,就跪在了地上,捶著地面,嚎啕道:“我是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我有罪,對不起西涼國,對不起雙親,對不起妻兒啊!”
“是男人,就站起來!你的女兒剛走,別讓她看到你這副狼狽樣。”西涼昊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於成任,命令道。
於成任站起身,對西涼昊有力道:“要我怎麼做,你說要我怎麼做!”
聽到西涼昊這麼說,於成任被寒冰充斥的心頓時起了一絲暖意,“我死有餘辜,只是這一雙兒女成了唯一的牽掛。”
“於洪正病著,不過你放心,本王自然會好好照顧他。這會兒,他大概已經(jīng)睡著了。待明日一早,本王讓你們父子團聚。”
此生還能見到兒女,於成任深覺別無他求,遂向西涼昊道了聲謝。這一夜,他無法安睡,腦海中輾轉(zhuǎn)著各種畫面,家人的慘死,同西涼昊的過節(jié),西涼凱鋒僞善的嘴臉,這二十年爲(wèi)官生涯……
西涼昊與葛黎送於芷迴天舞雲(yún)袖。此時的於芷,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敵意,對西涼昊講話不再是冷冰的。
“攝政王,家父有沒有說,到底誰是滅我於氏一門的兇手?”於芷問。
“他說了。”
“哦?是誰?”
葛黎在一旁聽著,也好奇得緊,而且在她心裡已經(jīng)有了一個猜測,幾度呼之欲出,“肅親王,是不是?”
“是他。”西涼昊沉聲道。
“是肅親王?!”於芷驚愕道、
“你小點兒聲呀!芷兒!”葛黎急忙捂住於芷的嘴。
“我不信,肅親王素來待我家人友善。”於芷倔強道。
西涼昊不強求這倔強的女孩接受什麼,只是淡淡言道:“你信與不信,且待明日同於成任去講吧!他自然會告訴你們事情的真相。”
三人行至天舞雲(yún)袖,葛黎親自將於芷安頓好,才隨西涼昊離開。
二人回到上林苑,葛黎才感嘆道:“我太愚蠢,留著西涼凱鋒那個禍根不除,竟惹出這樣大的禍?zhǔn)隆4巳撕喼本褪菄當(dāng)☆惵铮∷徽贡蓖斨幔屯庀蛉思姨峁┣閳螅m然可以報復(fù)你,但是也出賣了自己的國家呀,
虧他還是這個國家的王爺!”
西涼昊一聲冷笑顯出徹骨的寒意,“黎兒,你覺不覺得,西涼凱鋒根本不是被展北望俘虜?shù)模俊?
葛黎困惑地看著西涼昊充滿挫敗的目光,“你何出此言?”
“那時,我只當(dāng)他笨,才被展北望擄了去。如今想來,哪有這麼巧的事?他完全可以假意落入展北望之手,藉機迅速地與之溝通聯(lián)合。如此,他纔可以及早地從北夏邊境脫身,迴歸了朝廷,在皇上面前進讒言,命我不得入京就去馳援邊境,再留兵部那幾個人在那裡充當(dāng)細作,繼而置我於死地。”他自嘲地笑道,“黎兒,我居然被西涼凱鋒算計了。我此刻甚至覺得,咱們在西涼吃的敗仗也跟他有關(guān)係。”
葛黎一陣沉思,困惑道:“你這樣說……倒是也有道理。哎,我當(dāng)時怎麼不讓追影殺了他,我一定是鬼迷心竅了!”
西涼昊搖了搖頭道:“不能讓他死得那麼痛快,那簡直太便宜他了。”
“我不再阻攔你了,將來你想怎麼把他抽筋扒皮,都隨便你吧!”
“我改變主意了。抽筋扒皮,也是太便宜他了。”
“那你想怎樣?”
他眸帶一絲慵懶,脣角輕彎道:“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葛黎聽著他的話音,感覺那會是一場很漫長的較量。大概,西涼昊捨棄了武力,打算與西涼凱鋒玩智商了?她拭目以待。
翌日,在西涼昊的安排下,於芷和於洪在葛之城堡同於成任見了面。
於成任見到兒子,更是老淚縱橫,畢竟這是於家的獨苗,他感激上蒼,還爲(wèi)他於家留著這一脈香菸。
“是攝政王妃在當(dāng)街上趕走了那些追殺我們的兇手。”於洪說,“她還找人給孩兒看病,照顧得周到極了。”
“嗯,攝政王妃倒是心底善良,全然與傳說中的不同。”於芷附和道。
“洪兒、芷兒,爹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殺害咱們家人的兇手並非攝政王,而是另有其人。”
“是肅親王嗎?”於芷脫口問道。
“正是。”
於芷問:“我們與他有何恩怨?”
“是朝廷上一些分歧。”於成任閃爍其詞道,“肅親王心胸狹窄,奸詐險惡。”
“是他害了爹?”於芷道。
“爹也有錯。”於成任答道。
“爹有什麼錯?爹在女兒心中是天下第一的英雄,必是那肅親王仗勢欺人!”於芷篤定道。
“爹是大英雄,娘一直這麼告訴我們。”於洪道,“孩兒長大了也要成爲(wèi)爹一樣的英雄!”
於成任聞言,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他摟著兩個孩子長嘆了一聲道:“你們乖,你們是爹的寶,是於家的希望,一定要好好地長大,爭氣成材。芷兒,你與洪兒得攝政王妃搭救,這是你們命中帶的貴人。洪兒是咱們於家的獨苗,你將來要好好地照應(yīng)、輔助著他。”
“女兒謹記。”於芷轉(zhuǎn)而問道,“爹,咱們家的血海深仇該怎麼報呢?”
於成任想了想,回答說:“這個……攝政王會替咱們報仇的。”
“攝政王也是好人嗎?”於洪問,“他昨天一直抱著我,看起來有些兇。”
“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攝政王雖然兇,但是他……至少是比肅親王要好的人。他會替咱們家報仇,所以你們只管安心地長大,莫要想著報仇的事。一切,都交給攝政王即可。”
父子三人聊了整個上午。晌午,葛黎爲(wèi)他們準(zhǔn)備了豐盛的午餐。這是家族被滅門之後,唯一值得慶幸的事。這溫暖的一餐,讓父子三人感受到了人間暖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