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恕罪。妾身只是覺得,唯有以太后之威儀才能夠阻止攝政王出征。他一定會聽太后的?!?
“拿出你從前的本事來,百鍊鋼也都化作繞指柔了。”太后說得陰陽怪氣的。
“妾身沒有什麼本事?!备鹄枥^續(xù)解釋道,“太后,攝政王不止同展北望有深仇大恨,同青峰堂也是宿敵。那麼多的敵手如同一時間看到他,那反倒會激起對方的鬥志,更不利於西涼國啊!”
太后聞言,微微勾了勾脣角,眸中露出幾分淒涼之色。
葛黎眸中本是有所不甘的,但是盯了太后一會兒,她便灰心了。面前這母儀天下的女子就像是一個重度憂鬱癥患者,能不能管好自己還是個問題,遑論一個國家的大事了。於是,她便順著太后的意思,迅速地離開了福寧宮。
離開之後,她又想方設(shè)法地打聽雁逸寒和楚羽,得知他們正在和西涼昊面談,她心中大概有了譜。西涼和西涼國之戰(zhàn),北夏同南遼應(yīng)該會站在西涼國這邊。她也不必再多嘴舌去請這二位國主多關(guān)照,事實上她已經(jīng)在嘲笑自己了,西涼昊同他們是什麼關(guān)係,她同人家又是什麼關(guān)係,怎麼會輪到她去求援呢?她不過是關(guān)心則亂,無頭蒼蠅一樣地亂撞。罷了,還是回府,不給西涼昊添麻煩就好。
在上林苑,葛黎顯得比上一次知道伊伊要見她還要憂鬱。楊荔兒上一次就提醒她不要再憂思過度了,而這回她更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原本同伊伊講好的,雖然那個想法實現(xiàn)起來有點難度,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實現(xiàn)。西涼昊偏偏把她的話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這麼多天理都不理這事,才惹出西涼大破平關(guān)的大禍……想至此,葛黎的心裡頓時生出一些怨氣。
這些怨氣,她等到西涼昊傍晚歸來時,便一股腦地倒在他的身上。
“你早聽我的,去找逍遙子,幫展北望解決了難題,如今也不會這樣被動了?!?
西涼昊沒有惱葛黎用惡劣的口吻對他講話,不過他的態(tài)度也並不是太好,因爲(wèi)他即將要說出來的事情本身就令人惱火。
“你怎知我沒去找逍遙子?”
“你找了?”葛黎癡愣著看西涼昊,心裡生出了不好的預(yù)感,大概是逍遙子不幫忙吧,或者西涼昊根本不想救展北望,所以沒有盡全力去化解。
“雖然伊伊對你說,展北望沒有那種藥就活不下去。但是,我卻沒有從逍遙子那裡聽到同樣的話。逍遙子說,展北望根本就是性命無憂,只是他需要那藥來迅速提升功力罷了。”西涼昊一臉唾棄之色。
葛黎聞言更是一呆,按著西涼昊的說法,展北望只是爲(wèi)了提升自己的功力就要不斷地宰割無辜的小孩子,挖他們的心去做藥。這哪裡還是那個正義感十足的展北望,這不是成了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魔了嗎?
“你不是故意騙我的吧?”
葛黎的這句話把西涼昊惹惱了,他沉著臉道:“你寧願相信展北望和伊伊,也不願意相信我?”
“我……”她有些後悔自己方纔不經(jīng)大腦便從嘴裡溜出來的那句話,但是那也是她的第一反應(yīng)。當(dāng)然,她會如此反應(yīng)主要是因爲(wèi)她太想促成展北望同西涼昊和解,太想化干戈爲(wèi)玉帛。
見她像犯了錯的孩子似的神情,他勉強勾了勾脣角,撫摸著她的頭髮,安慰道:“我不好。爲(wèi)了他,致使咱們夫妻不睦,是爲(wèi)最大的不智?!?
“我只是想讓你們放過彼此,那樣我和伊伊姐姐也便安心了?!?
他長出一口氣,“我知道,我明白。黎兒,人心很複雜。我不能說,伊伊一定是聯(lián)合了展北望來欺騙
你,但是我認(rèn)爲(wèi)逍遙子沒有必要欺騙我?!?
“還說呢!”葛黎皺了皺鼻子道,“那個逍遙子就是傳授給展北望周天心法的高人吧?他把絕世武功傳授給了你的死對頭,你居然還去相信他!”
他苦笑道:“不是你讓我去問的麼?”
“那麼,逍遙子讓展北望變得如此強大,反過來對付你,你沒有找逍遙子算賬?”
“我能怎麼辦呢,殺了他?那你豈不是要懷疑我殺人滅口,對展北望見死不救了?”
他說得似乎有理,可這又不太像西涼昊平素的行事風(fēng)格。葛黎狐疑地盯著西涼昊半天,無語。
“傻丫頭,我還不是爲(wèi)了你?”他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蛋,“若不是答應(yīng)了你要救展北望,我會留著逍遙子纔怪?!?
“好吧,你說得對。但是,逍遙子什麼人不好給,爲(wèi)何偏要把這麼厲害的功夫給了展北望呢?”
“古怪之人,專做古怪之事。周天心法在他手裡,他想給誰,旁人管不到?!?
“我倒是覺得,他想找個人專門對付你?!?
“逍遙子是個怪人。他如果想對付我,完全可以在藥裡動手腳,然而他從來不這樣做?!?
“呃……”葛黎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了,只好服了這個怪人。
“其實,他這樣愛藥成癡的人,一定是想在展北望身上做個試驗,看他的藥能否讓一個資質(zhì)平庸且奄奄一息的人變成天下第一高手。”
葛黎聞言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拍著腿道:“呀!你這樣解釋起來就合理了!”
西涼昊輕笑道:“別再爲(wèi)這些掃興的人想理由找藉口了。我餓了?!?
葛黎忙吩咐下去,可口的菜餚迅速上桌。西涼昊吃得香甜,葛黎卻胃口不佳。她用筷子扒拉著碗裡的飯粒,對面的西涼昊問道:“數(shù)完了嗎?一共多少粒?”
她嘟嘴道:“我纔沒有!”
他一邊往她碗裡夾菜一邊說:“黎兒,你的笑盈樓該好好地佈置佈置了,明天就帶上紅袖她們幾個去規(guī)劃一番,可好?”
“好是好,可是……”
“好就不要可是了。明天就去吧?!?
她明白,他看穿了她的心思,並且暗示她不要想也不要再管展北望的事了。但是,她做不到。
就算展北望是喪心病狂的殺人魔,她總還要顧及伊伊的感受,無論如何也要去葛府同伊伊見上一面,說個清楚。而這一切,她不打算向西涼昊說明,因爲(wèi)他不會贊同,而她又執(zhí)意要去。仔細想一想,這似乎同他出徵西涼是一個道理,她不願,而他必爲(wèi)之。
如果誰也說服不了誰,那就不必再提。她笑著答應(yīng)了他,然後大口地吃著他夾來的菜。
翌日,西涼昊去早朝。葛黎去葛府見伊伊。至於笑盈樓,她也會去,不過一定是在見過伊伊之後。
伊伊聽到葛黎轉(zhuǎn)述西涼昊的話,反應(yīng)比葛黎要激烈很多,如果不是照顧葛黎的情緒,她簡直要破口大罵西涼昊混蛋。
“北望絕不是那種人。黎兒,你比我還了解北望,你們是青梅竹馬,你最知道他的性情,對不對?”伊伊焦急地快要哭出來,她眸中流動著哀求之色,在這六神無主之際,她特別需要葛黎來給她一個堅定的支持。
現(xiàn)在的葛黎並不瞭解展北望,但是她受伊伊的情緒觸動,不假思索便說道:“是的,我知道北望是什麼樣的人。伊伊姐姐,你別動了胎氣。我說這些,不是要刺激你的。”
伊伊深呼吸,緩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你這是要給我一
個交代。怪只怪,我把西涼昊想得太好了?!?
“他也只是聽逍遙子那樣說。姐姐,我覺得攝政王沒有說謊?;蛟S是逍遙子在搞什麼鬼,北望也被他騙了呢!”
“不可能!”伊伊斬釘截鐵道,“逍遙子是北望的大恩人,救了他的命,又給了他絕世武功。這都是我親眼目睹的,你若說逍遙子使詐,我萬萬不能相信?!?
葛黎不敢逆著伊伊的話說,以免刺激她更深,所以只點了點頭,“姐姐,我好抱歉,沒能幫到你和北望。不過,你先不要灰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你就在我孃家安心住著,我一有消息就隨時來跟你通氣?!?
“有勞你了,黎兒。”伊伊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
“小傢伙在裡頭動呢?”葛黎指著伊伊腹部上的一個小突起,好奇地說。
“是啊,你來摸一摸?!?
葛黎把手放上去,果然有一個小拳頭頂著她玩似的,這種奇妙的體驗就是新生命帶來的驚喜。雖然這並不是她的孩子,但是她也喜歡得要命。
兩個人就孩子談?wù)摿艘粫海纫烈恋那榫w安定了,葛黎才離開了葛府。
回府,叫上紅袖她們幾個,去笑盈樓。
葛黎滿意地點了點頭。
紅袖她們幾個站在葛黎身後,對著那塊匾一陣花癡。再外圍便是圍觀的百姓們,不論看得懂還是看不懂,都爭相一覽攝政王的墨寶。
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喊:“攝政王妃!”
葛黎的目光衝破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裹,隱約看到了闌珊。是什麼事情讓闌珊來到這裡呢,聽聲音彷彿出了什麼大事似的。莫非是關(guān)於伊伊的?葛黎急忙命人給她開路,把闌珊接到笑盈樓裡面說話。
“女兒,伊伊被帶走了。”
“什麼?!”葛黎大驚失色,“誰做的?我剛出來,她就被帶走了嗎?”
“是啊,你走之後,很快就有人來把伊伊搶走了?!?
“居然用搶的?伊伊姐姐沒事吧?”
“不知道呢!那幾個人倒也不是太粗暴,但是態(tài)度強硬,執(zhí)意要帶走伊伊。伊伊不肯,也難免有些拉扯?!?
“那幾個人有沒有說爲(wèi)什麼帶走她?”
闌珊搖了搖頭,嘆道:“沒有。簡直是不由分說,迅速地把人帶走了?!?
一個念頭在葛黎腦子裡一閃而過,她忙問:“小平和小安呢,沒幫一幫忙?”
“沒有??礃幼?,小平小安也不會是那幾個人的對手呀!伊伊真是可憐,哎,可惜我們無能,幫不了她?!?
“我知道了。娘,您快回去照顧弟弟吧,我會去找伊伊姐姐的?!?
闌珊握了握葛黎的手,“女兒,你也要多加小心,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我自有分寸,娘且寬心?!?
送走了闌珊,葛黎一回頭,見楊荔兒正提筆笑望著她道:“王妃,咱們第一齣戲碼演什麼好呢?”
“改天再說。荔兒,你隨我入宮一趟。”
楊荔兒一頭霧水,見葛黎神情嚴(yán)肅至極,彷彿很不開心,遂不敢多問,急忙擱筆,走到葛黎身邊,“是,王妃?!?
一路上,葛黎都很沉默。楊荔兒識趣地默默陪著她,並細心地發(fā)現(xiàn)葛黎的手在微微地抖著,終於忍不住關(guān)心道:“王妃,您感覺不舒服了嗎?”
葛黎握住楊荔兒的手,可是她不肯說些什麼。
楊荔兒瞬間感到一陣冰涼,這個季節(jié),可不至於冷成這樣呀!她默然以雙手裹住葛黎的手,幫她取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