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君臨眉頭動了下,道:“隨你喜歡。”
斬星瞪大了眼,主子這是不是太沒有原則了?一句“隨你喜歡”就要動用蟄伏在西涼的所有人手爲(wèi)這個女娃子做事,而且總是默默的。
主子這是變了,變得他根本認(rèn)不識了!他嘆氣。
葛黎笑著,帶了幾分調(diào)皮,道:“那麼世子哥哥能不能幫忙把消息傳給陶將軍,他應(yīng)該知道怎麼做。”
百里君臨沒有說話,看了眼斬星。
斬星無語地走了出去。
果然第二天早朝,杜尚聯(lián)名一些親杜的大臣上奏爲(wèi)杜錦平求情,杜尚更是情真意切,淚光閃閃,道:“皇上,老臣知道小女犯下了彌天大錯,皇上對她已經(jīng)是手下留情了。老臣感於皇恩,可是老臣不甘心吶。”
他跪伏在地上,聲音哽咽,道:“陶家因爲(wèi)兒女親事和老臣有些不對付,既然如此陶妃身懷六甲還要去激怒杜妃,這是何意?”
他這話一說整個大殿一片譁然,畢竟因爲(wèi)杜錦榮的死兩家已經(jīng)水火不容,陶妃與杜妃也一直明爭暗鬥,看樣子,這陶妃流產(chǎn)倒有些玄機(jī)。
永安候急了,跨前一步叩拜道:“杜相這是妄意揣測,陶妃若是生下龍子便是西涼的大皇子,她難道會斷了自己的後路?還往皇上明鑑。”
“皇上明鑑!……”嘩啦啦又跪倒了一片。
夜慕華神色莫測,雙手把著龍頭抿著脣一聲不吭。
杜尚已經(jīng)豁了出去,冷笑道:“永安候說的有理,但是若是其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呢?”他向著夜慕華,“皇上,陶妃當(dāng)日曾召永安候夫人進(jìn)宮,老臣查探過,這永安候夫人頗痛醫(yī)理。”他冷笑聲,“宮中有太醫(yī),永安候夫人入宮爲(wèi)的是那樁?”
永安候反脣相譏,“陶妃娘娘與拙荊姐妹情深,難道不可以談?wù)剢幔炕噬希畔嗝暌暬视H,血口噴人,請皇上治罪!”……
大殿上吵鬧不休讓夜慕華一陣頭疼。
正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宦暫艉龋疤諏④娬堊镒噙〉剑 ?
只見一個風(fēng)塵僕僕一身戎裝的年輕將軍闊步走進(jìn),遠(yuǎn)遠(yuǎn)地便在丹樨臺下跪伏下來,口呼,“皇上萬歲!萬萬歲!”
“平身。”
那將領(lǐng)將奏摺高舉過頭,道:“啓稟皇上,陶將軍身負(fù)皇命不敢擅自離職,聽聞陶妃娘娘痛失龍子萬分惶恐,遣卑職奉奉上請罪書,請皇上過目。”
小太監(jiān)接過那奏摺又傳到王公公手裡,遞給夜慕華。
夜慕華細(xì)細(xì)看了遍,臉色陰鷙,猛地將奏摺甩到杜尚的跟前,道:“杜相不妨看看!”
杜尚直覺不好,顫顫地拾起掃了眼,只見上面痛哭流涕,滿滿的告罪之言,言下自己有失管教,小女犯下滔天大罪,沒有保住龍子,罪不可赦,請皇上降罪,甚至請給陶家降級處分。
杜尚的手抖索著,冷汗溼了後背,他沒有想到陶常生會自攬其罪。兩方比較下來,自己爲(wèi)了女兒的妃位拉攏幫僚與皇上理論生生戳了皇上的眼。更何況陶常生率兵出征爲(wèi)國盡力,即使陶妃失去了龍子,夜慕華也不會多作責(zé)罰。
他腿一軟,跪了下去。親杜的大臣們見勢不妙也慌忙跪倒,不敢再言。
夜慕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道:“杜
妃無德,謀害皇嗣罪不可赦,打入暴室;杜尚,爲(wèi)一己私利有失德失察之過,降一級,其他人等一併降級。”
“皇上萬歲萬萬歲!”
百里益跪在那,嘴角微微勾起。
上官氏站在府門口不住地翹首以盼,終於杜尚的轎子逶迤而來,落轎,撩起簾子,杜尚陰著臉從裡面鑽出來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徑直走進(jìn)府裡。
上官氏愣住了,想追上去又停住了,招手讓隨從走近,道:“你家老爺這是怎麼了?”
隨從苦著臉,道:“小的聽說皇上降了老爺?shù)墓伲€有其他的……”
上官氏如雷轟頂,急急忙忙地往裡面跑。
杜尚前腳剛跨進(jìn)書房的門,上官氏趕到,氣喘吁吁地道:“老爺,出了什麼事了?平兒呢?她怎麼樣了?”
杜尚回頭,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罵道:“都是你母女倆惹出的禍!這下好了,我被削了職,連帶其他人也受了牽連!”
上官氏一個踉蹌幾乎跌倒,扶住門框,喃喃道:“怎麼可能?……皇上一向?qū)檺燮絻海觞N可能會因爲(wèi)這件事遷怒於杜家?……老爺,這不是真的,是不是?”
杜尚冷笑道:“這是真的,杜妃無德,被削了妃位,打入了暴室,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即使這次陶妃流產(chǎn)是被人設(shè)計,皇上也不會爲(wèi)了杜家降罪陶家!我們杜家完了!”他頹然跌坐在椅子上,臉色灰敗至極。
上官氏蹣跚著扶著椅子坐下,還是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房間裡的空氣凝滯沉悶。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杜繡玉款款走進(jìn),手裡端了個紅漆托盤上面放著個瓷白小甕。
她柔聲細(xì)語,道:“女兒聽說爹爹回來了,便燉了枸杞銀耳湯送給爹爹嚐嚐。”
杜尚的臉色稍緩了些,道:“放著吧。”
“是。”杜繡玉放下托盤中規(guī)中矩地給上官氏行禮,“母親也在這裡?”
上官氏本來就對她刻薄,杜錦榮死後又是傷心又是痛恨,遷怒於她。若不是杜尚明裡暗裡壓著更是變本加厲,她冷冷地哼了聲。
杜繡玉低垂著頭,露出一截玉般的粉頸,雙手絞著絹子有些惴惴不安,而一身素淨(jìng)的白底蘭花長裙,更襯得她清麗嫋娜。
杜尚看著她沉思著,眼中閃過算計。
在他看來,杜繡玉的容貌比之杜錦榮更勝一籌,而且性子綿軟是個識眼色的,這一點(diǎn)最讓他滿意。
他道:“聽說前段時間你去了幾家結(jié)交了幾位小姐?”
杜繡玉臉色微赫,道:“謝家的小姐,還有陳家的小姐……女兒和她們倒是談得來。”
杜尚點(diǎn)頭,道:“你以後就寄在夫人的名下,是這杜府正兒八經(jīng)的小姐,知道嗎?”
杜繡玉一愣,又驚又喜,雖然她一直養(yǎng)於上官氏跟前卻不過是供杜錦榮出氣的,一直被苛待,有時甚至連一個丫鬟都不如。而如今,杜尚這麼說就是確定了她在杜家唯一女兒的身份,庶出變成了嫡出,身份陡漲。
她將那喜色壓住,似乎受了驚囁嚅著。
上官氏變了臉色,道:“老爺,你這是什麼意思?一個庶出的怎麼能養(yǎng)在我的名下?再怎麼著她也是
個丫鬟出的!”
“閉嘴!”杜尚喝了聲,隨著杜錦平的失寵杜錦榮的死他對上官氏越來越不待見,冷冷地道:“無論如何她是我杜尚的女兒,也是唯一的女兒!以後就依著杜家小姐的身份給月銀還有其他,你也擺正你做母親的樣子,明白嗎?——玉兒,去給你母親端茶。”
上官氏氣得手直哆嗦,卻不敢說什麼。
杜繡玉走過去跪倒將一杯茶舉起,柔聲道:“請母親喝茶。”
上官氏不接,如果接了就表示她承認(rèn)了杜繡玉的嫡出身份,這是她萬萬不能接受的。
杜尚狠狠地盯著她。
慢慢地,她伸出手接住了那茶杯,下一秒?yún)s聽到噹啷一聲,那茶杯滑落掉在地上,碎成了幾片,茶水濺了一地。
她嗔道:“你這孩子怎麼毛手毛腳的?這下可好,這茶也喝不成了。”
杜尚氣得臉色鐵青。
杜繡玉神色不變,道:“是女兒的錯,母親沒有燙著吧?”
“沒有,好了,我知道你孝順。”上官氏淡淡的,站起身,“昨兒大哥還來問平兒的事,我得去告他一聲,畢竟是親舅舅總是心疼的。”說完,施施然走了出去。
杜尚盯著她的背影臉色難看,半晌嘆息聲道:“玉兒,記著你是這杜府的小姐,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找你母親,我想,她不敢難爲(wèi)你。”
“是,”杜繡玉眼圈紅了。
杜尚擺手讓她出去。
杜繡玉出了書房順著小徑慢慢走著,臉色沉凝。
秋菊心頭雀躍,見她這副摸樣忍不住道:“小姐,你現(xiàn)在是杜家唯一的小姐,又得了老爺?shù)脑挔?wèi)什麼不是很開心?”
杜繡玉譏諷地笑了笑,道:“我該開心麼?這些年罔顧我的死活,現(xiàn)在許我這些不過想在我身上討些好處罷了!哼!”下意識地,她擡手摸上頭上的一根桃木釵,花型簡單,摸樣老舊,這是當(dāng)年母親留給她唯一的念想。
停下腳步,她回頭看向書房,眸中閃過絲狠戾。
大丫鬟眸光閃了閃,道:“李媽媽想必在前院,婢子去叫她……”剛要移步,門簾一掀,一個著靛青色披甲的嬤嬤走了進(jìn)來,她低著頭。
上官氏道:“你叫小廚房做些清淡的,那個……”見她不擡頭不禁詫異,“你這是怎麼了?擡頭我看看。”
李嬤嬤遲疑著,終於擡了頭險些讓上官氏跌下牀去,盯著她半邊紅腫的臉,道:“你?是誰打的你?哪個有這麼大的膽子?”
李嬤嬤憋了多天的委屈終於找到了決口,淚水嘩嘩地流著,一下子跪倒在她的牀前,“夫人,您得爲(wèi)老奴做主啊!四小姐她,她懲罰老奴說老奴不尊主子……”
上官氏頭暈?zāi)垦#拗鵂椦匾化B聲地道:“這個賤蹄子,真以爲(wèi)自己是葛凰了!叫她過來,我看看她怎麼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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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zhèn)鱽硪粋€綿軟的聲音,“母親這是叫女兒嗎?”說著話,杜繡玉姍姍然地走近。
不過幾天的功夫,像是換了個人。她本來生得纖秀,如今略施了淡妝更添了幾分顏色,雙髻上纏了一圈的珠花顆顆晶瑩,著了件散花百褶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小蠻腰,任誰都看不出眼前這個高貴優(yōu)雅的少女便是原來那個唯唯諾諾的四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