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著西涼凱鋒胡說八道,沒聽完,西涼昊就邁著鎮定的步子走了。
西涼昊很意外地撞見了太后,四目相對,二人皆是一愣。
“臣參見太后。”
“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南遼王楚羽向西涼國借兵,我來稟明皇上。”
“攝政王,你不是所有國事都不理了嗎?怎麼還操這份心呢?”太后的聲音裡仍舊可以聽得出幾分怨氣未消。
“本王以爲此刻不是鬥氣的時候。”他聲音清冷道。
“皇上呢?”
“皇上說他要回福寧宮歇息去,已經走了一會兒。”
太后擡眸望著西涼昊淡定的神色,低聲命令道:“你隨哀家來。”
二人低調地走在暗調的夜裡,到了一處空置的樓宇。
閉好門,上了二樓。這裡沒有燈,只有朦朧的葛光投進來,打在他和她的臉上,朦朧間依稀可見對方的神情。
她放下了高貴的家子,打算推心置腹地問一問:“阿昊,你能不能給哀家一句實話,你到底是爲著什麼非要離開不可?”
“爲了一點私事。”他答得何其簡單而含糊!
“你爲了練武,是也不是?”
“可以這麼說。”
“需要這麼專注嗎?以至於不理朝政?”
太后哪裡知道西涼昊已經到了武功被廢的絕境,她還當他只是損了幾成功力而已。西涼昊並不想解釋這些,他脣上掛著淡淡的笑,“專注是爲了儘早回來。”
“儘早,能有多早?”
他抿去眸光中的一絲茫然,“本王不能現在給你承諾。”
太后不想再聽西涼昊閃爍其詞,於是問了一個眼下最實際的問題,“借兵的事,皇上怎麼說?”
“皇上的說要明日早朝再議。”
“他一定是不想順著你的意,纔會這樣講。”
“果然知子莫若母。”
太后默然望著西涼昊,那幽邃的眼神像是某種試探,良久她開口道:“哀家可以說服皇上借兵……”
“太后的條件是?”
太后迅速意識到南遼的兵變是一場極其可怕的事,若是借兵不成,極有可能造成東山再起的楚羽同西涼國反目成仇,那大戰拉開,西涼國必少不得西涼昊。即便楚羽不能東山再起,鄰國動盪的局勢也會掃到西涼國,若是有誰想乘虛而入……西涼國依然少不得西涼昊。因而,她的條件十分明確,“你馬上回來。”
西涼昊聞言,並不意外。他此前便大概預知了她會給出這樣的答案。只不過,他此刻纔開始在心裡權衡,爲了楚羽,他能做到多少……
此時,一陣煙味傳來。馬上,樓下有人喊道:“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西涼昊向著樓下一望,果然起了火勢。
太后有一些慌張,“怎麼會走水呢?”
“誰知道。快走。”
二人下了樓,火勢並不很嚴重,門外卻圍著很多人。除了救火的宮人,還有聞訊趕來的西涼凱鋒,甚至皇上,甚至……
西涼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得使勁眨了眨。對面正在盯著他的人會是葛黎嗎?她怎麼會在宮裡?
“太后,您沒事吧!”西涼凱鋒殷勤地上前詢問。
“哀家沒事。”太后不悅道,“肅親王,你還不去追查走水的事?”
西涼凱鋒應了一聲,急忙退了下去。
皇上的臉色顯然更加陰鬱,擰著眉頭,目光在太后和西涼昊兩個人身上來回打量。
“攝政王妃怎麼也在?”太后說。
不
等葛黎答話,皇上率先言道:“母后,如何會在這裡?”
“哀家……是路過此處。”
皇上瞪著西涼昊,眼眸中充斥著無限的警告和敵意。
西涼昊識趣地從太后身後繞了出來,來到葛黎身邊站著。
“妾身是代人送信與皇上,如今信已送到,妾身就告退了。太后、皇上萬安。”葛黎微施一禮,便要告退。
西涼昊低嗽一聲,拱手道:“呃,臣也告退了。”
葛黎大步走在前,西涼昊迅速追了上去。暗夜之中,他抓著她微涼的手。壓抑著一團糟亂的心情,直到出了宮門,他才得以向她解釋方纔發生的事。
“黎兒,我和太后只是在那裡聊了兩句南遼借兵的事。”
葛黎乍一看到西涼昊和太后的時候,心裡面登時起了巨大的波動,那是已爲人婦的正常反應。只是,與西涼昊的感情歷經生死磨礪之後,她會在事後控制自己的不良情緒。恰如此刻,她已經沒有起初發現他們那般激動了。
“我知道,你入宮不就是爲了這個嘛!”她微笑道,“所以,你不必解釋什麼了。”
她的笑反而引發了他內心的惶恐,他微微蹙眉,一臉認真道:“真的不生氣?真的?”
“真的。”
“我看你剛纔走路的樣子,我以爲……”
“我只是怕你被皇上攔住,所以走得快了一些。”葛黎復又蹙眉道,“哎,也不知道皇上會如何決斷借兵之事。原本,我已經同他講好了,但是突然走水,他撞見你們……也就難說了。”
“你同皇上講好了?”
“是啊。你剛剛拒絕了皇上,如今再去求他,哪有那麼容易?因而,自你走後,我就一直不放心。於是,我請南遼王修書一封,由我帶給皇上,順便勸一勸他。畢竟,我有皇上賜的玉佩,入宮好用。原本,一切都極爲順利,可誰知,皇上剛剛口頭答應了借兵,就遇到走水的事。這也太巧了!”葛黎懊惱道,“太可惜了。”
西涼昊眸光冷冽,咬牙道:“西涼凱鋒做的好事!”
“是西涼凱鋒?”
“我入宮直奔南書房,皇上卻讓我同西涼凱鋒交涉借兵之事。那個混賬加白癡,我才懶得同他說什麼。最後,他被追影扇了十幾個耳光。我剛出了南書房,就遇見太后,與太后沒說幾句,就在我們周圍走水。黎兒,你說,世上哪有這麼多的機緣巧合?不是西涼凱鋒,還能有誰?你看他第一時間衝出來看熱鬧的樣子,也就知道了吧!”
“他的確是有些幸災樂禍的嫌疑。不過,最重要的是借兵的事,可惜了。”
“明日且聽皇上怎麼說吧!”西涼昊惋嘆道,“其實,如果白羽宮沒有被突襲,不走官府這條路,也一樣可以幫到楚羽。這就叫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切,皆有命數。”
“若是皇上不同意借兵,我再設法入宮勸他一勸。皇上是個聰明伶俐的,給他講的道理,他都懂得。”
“可是一遇到本王,他就什麼都不想聽了。”西涼昊輕輕地攬住葛黎,安慰道,“有勞娘子爲我走這一趟,實在太辛苦了。咱們回吧!”
二人趕回攝政王府,見到焦急等待消息的楚羽。
爲了不打擊身心憔悴的南遼王,他們也沒有把話說絕,只說是皇上正在考慮,而且態度積極。
楚羽聽了這個消息,內心稍安。無論如何,明日會有一個答案……
這一晚,西涼昊在牀上輾轉反側,他思來想去,總覺得不能等皇上拒絕了楚羽,再去進行二輪勸說。畢竟君無戲言,若是讓那小鬼改口,小鬼說不定會更惱恨他。於是,他沒怎麼睡,便起牀了
。
葛黎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了身邊的動靜,努力地睜了睜眼睛,發現天還沒亮,便隨口問了一句:“怎麼,你起這麼早,要去上朝啊?”
“對。”
“啊?!”葛黎一個猛子坐了起來,“你要去上朝?”
“不然怎麼辦呢?若皇上回絕了南遼王,再改口更是不易。”
“不行,皇上昨夜的氣肯定還沒有消呢,你又讓追影打了西涼凱鋒,這新仇舊恨算在一起,早朝上還能有你的好嗎?不許去!”葛黎張開纖細的藕臂,牢牢地圈住西涼昊,半是撒嬌半是命令道,“我不準你走,我不準你走!你聽不聽我的話?”
“黎兒,這不是兒戲。”
“不聽?”葛黎氣鼓鼓地望著西涼昊,“那麼,你得說服我。你上朝去可有把握勸得動皇上?你會怎麼對他說,你先說與我聽。”
西涼昊撫額,無奈苦笑了一聲:“我本就不想見他,你何忍讓我提前預演這個?”
“你分明就是沒有把握。不許去!”
“好吧,我如實招認。但是,你答應我,我說了之後,你不許生氣。”
“我生什麼氣,你說唄!”葛黎好奇道。
“我入宮,是要去找太后。因爲,她昨晚答應了我,可以說服皇上借兵。”
葛黎聞言,神情瞬間變得一絲不茍,“她肯定提了條件。”
“還能有什麼條件,無非是不準我告假,繼續伺候她的熙兒。南遼借兵之事,我左思右想,不能不幫。楚羽是一個極有能力的人,除了我,他大可以向雁逸寒去借,甚至那樑元欽也極有可能會借給他。現在,擱下我與楚羽的私交不談,單說兩國之間,倘若將來出現因借兵不成而交惡的事,就是我對不起西涼國了。”
“你說的道理,我明白。可你昨晚剛剛被皇上誤會,今早還敢再去找太后嗎?”
西涼昊聞言,沉思一陣,擡眸一笑,“你倒是提醒我了,這兩個人在皇上面前可是大好人。說不定,皇上會聽他們的話。”
“尤其是禮親王,他不是族長嘛!”
“是,娘子所言極是!”西涼昊興奮地掬起葛黎的面龐,在那飽滿光潔的額頭上印了一個很大聲的吻,“更衣,本王這就入宮去找他們!”
葛黎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起精神來伺候西涼昊,好讓他儘速入宮,必須趕在早朝之前,對西涼凱宏和西涼凱川曉以大義。只要西涼昊能夠提前見到他們,相信這兩位必不負所托。
西涼昊的動作格外麻利,來不及吃早餐,只漱了漱口就走了。
葛黎在家裡直念阿彌陀佛。
但願,一切順遂……
西涼昊出門早,在宮門口便截住了一先一後趕來的西涼凱宏和西涼凱川。
此二人見到西涼昊,頗感意外。
“莫非?”西涼凱宏眉頭微微一動,似是有些期待,“攝政王恢復早朝了?”
“非也,本王是來同二位講一件重要的事。”
“喲!這不是攝政王嗎?怎麼?昨夜留宿宮中了?”西涼凱鋒陰陽怪氣的聲音遠遠地飄了過來。
西涼昊連白他一眼都懶,直接無視了此人,帶著西涼凱宏和西涼凱川到一旁講話。西涼凱鋒不識趣地湊過去。
西涼昊斜睨了西涼凱鋒一眼,故意好奇道:“肅親王,你的臉怎麼了?昨夜被火燎腫了?”
“哼!”西涼凱鋒氣哼哼地瞪了西涼昊一眼道,“你還有臉提得?你與太后……”
西涼昊指著西涼凱鋒道:“你大膽!本王與太后怎麼了?禮親王與端親王爲證,你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可上達天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