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蠱的事雖然告一段落,杜家似乎也做得天衣無縫,但是她知道百里家最是懷疑自己和杜家,只是苦於沒有證據(jù)。一旦葛妃將這件事捅到夜慕華的面前,縱然夜慕華有心迴護卻不會盡全力,那個男人她很瞭解,既然當年爲了自己的一私之利可以陷髮妻甚至是同盟於死地,而自己掌握了他太多的秘密,只怕到時候容不了自己!
不行,她勉強站直身子,將指甲掐入手掌心,劇烈的疼痛讓她頭腦爲之清醒,她一定要把這件事徹底解決!
迎春見葛黎主僕走遠了纔敢過來,注意到她蒼白而猙獰的臉色不禁嚇了一跳,“娘娘……”
杜錦平平復(fù)了心緒,道:“回宮,還有,”她想了想,眸中兇光一閃,“讓那個隱衛(wèi)來見我!”
杜家是當年擁護夜慕華登位的有功之臣,所以藉著機會在宮裡安排一兩個人手甚至是隱衛(wèi)並不是難事,主要是用來傳遞宮裡的消息,關(guān)鍵的時候用來搏命。
杜錦平手裡就有不少這樣的人,所以,孤注一擲,她也要將禍端掐滅!
她歡喜地想要靠近,面前驟然明亮熾熱,那小孩消失了,“你在哪?……”她叫著,張皇四顧,四周沒有一個人,只是熱得很。
猛然間驚醒,卻看見明亮亮的一片,熾熱的氣息蒸騰而起,她先是一呆,再就猛然反應(yīng)過來,走水了!她尖叫起來,“快來人!走水了!……走水了!……”
在屏風外當值的雲(yún)鶇也驚醒過來,跌跌撞撞地撲進來,“娘娘!……”
這火勢極大,轉(zhuǎn)眼間捲上了簾幔,濃煙嗆得兩個人劇烈地咳嗽起來。
雲(yún)鶇胡亂地拖過貂裘裹住百里蘭依,又用絹子溼了茶水分別捂住兩人的嘴,惶然道:“娘娘莫怕,婢子扶您出去……”
兩人剛轉(zhuǎn)過屏風,一道帳幔揚起火舌捲了過來,舔過兩人的臉頰熱辣辣地疼,堵住了去路。
“啊!”百里蘭依尖叫著死死揪住雲(yún)鶇的胳膊,“快點……快點……”
雲(yún)鶇不過是十幾歲的女孩如何經(jīng)歷過如此情況,又被她死死拖著,一時間舉步維艱,而那火勢漸漸瀰漫開來,房間裡濃煙滾滾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
如此下去,即使不被燒死也會被濃煙嗆死。
她咬著牙,拖著百里蘭依往窗口那邊跑,“娘娘別怕,……一定會有人發(fā)現(xiàn),會來救我們的……”
然而,百里蘭依雙腿如灌了鉛般,驚恐加上劇烈的運動讓她感覺到小腹一陣墜痛,讓她直不起腰來,她捂住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雲(yún)鶇失了方寸,本能地想要跑,卻被她拽住不能脫身,無奈之下,她只好抱著她跌坐在地上,用盡力氣地喊著,“救命啊!救命啊!……”
引桐宮的異樣終於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宮女太監(jiān)驚叫著奔跑著,就近的侍衛(wèi)提了水趕過來救火,就是夜慕華也被驚動了。
他看著熊熊的大火臉色難看至極,扭頭向王公公喝道:“都加派人手,速度要快!若是葛妃娘娘有
事,朕要了你們的腦袋!”
“是!”所有人心裡都是一涼,這裡面不僅僅困著葛妃娘娘,還有她肚子裡的龍種,也是目前夜慕華唯一的孩子,一旦有個好歹只怕都脫不了干係。
一時間,救火的人更多了。
終於,一個滿臉灰塵的太監(jiān)從裡面拖出一個人,旁邊的人都驚喜地道:“是娘娘,娘娘……”
夜慕華急步過去,百里蘭依已經(jīng)昏迷過去,目光下移只見她露出的白色褻袍的下襬染上了腥重的顏色。
他看著,臉上分辨不出喜怒悲哀。
而在距離此處不遠的一個角落裡,幾個黑衣人見事情已成便悄沒聲地退到了黑暗中,脖子上一涼,一柄柄閃著寒光的長劍架上了脖頸處,寒意貼著肌膚滲入了骨頭裡……
初冬的第一場雪終於飄飄灑灑地從淺灰色的天空落下,街面上來往的人或是撐著傘,或是縮著頭籠著袖子站在街道兩邊翹首以待。
不一會兒,城門大開,一隊人馬噠噠噠地逶迤而入,最前面一面黑色爲底鑲金邊伏虎旗在寒風中迎風招展,傘蓋下一個是著仙鶴官袍的謝相,還有一個則是眼睛深凹,頭上梳了數(shù)十根小辮,著貂裘大氅的高大男子。
兩人並駕齊驅(qū),身後隨著幾十名神色肅穆的挎刀侍衛(wèi)和著澤國服飾的男子。
圍觀的百姓瞧著稀奇,不禁竊竊私語。“哎呀,真的和我們長得不一樣呢?你瞧那眼睛,還帶著點綠色呢?”
“可不是!這是澤國的使臣,想必是趕著新年面聖的……”
“是嗎?……”
福字茶樓的三樓雅閣,窗戶半掩著,傅禹書玉樹臨風地站在那俯視著這隊人馬。
葛黎穿著件百蝶穿花錦襖,領(lǐng)口鑲著簇簇的白毛,映著她的臉兒如盛開的桃花瓣兒般,讓人錯不開眼睛。她順著傅禹書的目光看過去,微笑道:“你是不是奇怪我讓你故意輸了這次承辦國宴的機會?”
傅禹書點頭,隨即認真地道:“在下以爲小姐一定有理由。”
葛黎讚賞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很早便告訴你,我行的是不常之路,謀的是不常之事。”抿了抿脣,“我要你打響葛氏的商號你已經(jīng)做到了,西涼八成的生意已經(jīng)歸你所有,上官家的皇商地位朝不保夕,但是,我不但要讓上官家失去皇商的名號,我還要,”她嘴角露出絲殘忍的笑意,“我要上官家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
傅禹書稍稍驚了下,隨即釋然,道:“唯主子命而從。”微瞇了眼,“在下也想著這般呢。”
葛黎笑,“如此說你我是不謀而合?如此就好。上官家贏得了承辦這次國宴的機會也是斷送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我要你……”
傅禹書彎下身。
葛黎貼近他的耳朵輕輕說了幾句話,他不斷地點頭,眼睛發(fā)亮,末了,他篤定地道:“小姐放心,在下一定做得漂漂亮亮的!”
葛黎點頭,目光一轉(zhuǎn)卻落在門口那挺拔的身影上嘴角抽了抽,笑靨如花般,
脆脆地喊了聲,“世子哥哥!”
百里君臨面如表情,看了眼傅禹書,對方只覺得彷彿浸入了冰窟中般,他知道百里君臨的身份,也知道他與葛黎的關(guān)係非同一般,只是對方氣場太大讓他退縮。
他規(guī)矩地行禮,“世子。”
百里君臨沒有說話。
傅禹書輕咳了聲,“那個,表小姐,我記得前面還有點事要過去看看。”
“哎!”葛黎想起了什麼,將一件東西塞到他手裡,道:“這是武姐姐送你的,不許扔了!”
傅禹書楞了下,捏著那物什心底有一處似乎崩了般,低了頭匆匆地下了樓。
這邊,葛黎討好地湊到百里君臨的身邊,“世子哥哥,你怎麼來了?我只是想看看那個,那個澤國使臣是什麼樣子……”
百里君臨不看她,淡淡地道:“需要我做什麼?”那模樣似乎早已知道她的謀劃卻從來沒有點破,只要她需要,他一定會幫她而不需要什麼理由。
葛黎心頭柔軟地要溢出水來,微微一笑,道:“我能自己做好,世子哥哥看著好不好?”
百里君臨凝著她的眸,清亮澄澈如最亮最純的水晶石,清清楚楚地映出自己的影子,他微微一笑,“好。”
葛黎瞇眼笑著,梨渦淺淺,柔軟了那少年的眼,少年的心。
新年將至,澤國使臣覲見,卻正趕上引桐宮走水,驚了葛妃致使小產(chǎn),讓宮裡陰霾密佈。
夜慕華並沒有什麼心思,按照正常禮節(jié)接見使臣後便將餘下的事交給了謝相一手操辦,其中皇商上官氏壓倒了新崛起的葛氏商號和君氏等幾家商號,承辦了迎接澤國使臣的國宴。
於是,當晚在西涼最大的酒樓芙蓉樓承辦,邀請了四品以上的官員,可是說是西涼頂級的豪門聚會。
到了晚上,明燈晃晃,雪花輕舞,酒肉的香氣溫暖了料峭的寒風。大廳裡的牆角的大鼎裡香菸嫋嫋,溫暖如春,穿著薄衣統(tǒng)一服飾的侍女們露出最溫柔美麗的笑容捧著各色珍饈美味,蜜餞乾果有條不紊地穿梭在賓客之中,一片紙醉金迷的盛世景象。
主持招待澤國的是謝相,左首是澤國正使碌查,右首則是上官家主上官毅,其他陪坐的還有上官氏的子弟及陪同前來的澤國人。
謝相舉著杯子向碌查點頭示意,“貴使蒞臨,蓬蓽生輝,薄酒一杯略盡主人之宜!”
碌查謙遜地,“丞相厚誼,碌查感謝,請!”
其他人紛紛舉杯。
酒至酣處,絲竹靡靡,歌舞助興。
舞姬們個個濃妝豔抹,著桃紅抹胸,披著輕紗,其中美好若隱若現(xiàn)最是撩人眼球,碌查喝了幾杯酒,酒精上臉,色瞇瞇地瞧著那舞姬看,恨不得將人拆吃入腹。
謝相和上官毅默契地對視一眼,鼓聲一頓,舞姬們旋轉(zhuǎn)更急,其中一人有意無意地紗綃拋到了碌查的臉上,他順勢拉住,那舞姬似乎是收腳不及,便斜斜地向他的身上歪過來,媚眼一橫,真正酥了皮骨。
(本章完)